莫輕輕微微彎腰。
「小妹妹,剛才的事謝謝你,幸虧有你作證,不然我們食肆可就遇上大麻煩了。你看,你這麼漂亮聰明,還勇敢,作為獎勵,從今往後你想吃什麼就跟姐姐說,姐姐都做給你吃,好不好?」
一聽還有好吃的,本就被誇得臉蛋紅彤彤的小姑娘,彼時連眸子也變得閃閃發亮,歡喜地沖連連點頭。白白糯糯,模樣煞是惹人疼,強忍住想上前一把的衝,莫輕輕惋惜地直起腰。
沖那對夫婦笑道:「今日這頓權當我的謝意,你們儘管吃得高興。」
「還有在座諸位,掃了諸位興致,作為賠罪,給各位的花銷一律打八折。」
「好!」話音剛落,食肆就響起大片地好聲,興致再高點的,趁此機會又多添了幾道菜。
方才的不快全然被眾人拋之腦後,這場風波總算過去。莫輕輕暗鬆口氣,走向另一桌。
「周公子,方才多謝您出手相助。若不是您,那二人怕是早就逃了。」
「哪裡,要說這事,還得多謝溫然兄,若非他出手,哪有這麼容易。」周意站起,讚嘆道,「掌柜的,您這食肆還真是深藏不啊,有您這樣廚藝湛的掌柜,連您相公,手也這般了得。」
相公?
莫輕輕下意識回頭,卻見蘇瑾眉眼含笑,面上暈開一抹緋,一路蔓延至耳尖。
「……」
轉回臉,無奈解釋:「周公子誤會了,他並非我相公,我二人也並非夫妻。嗯……那您慢用,今日的吃喝皆由食肆買單。」
言罷,微笑頷首,頭也不回地離去。
只留下周意,盯著那一前一後夫唱婦隨、哦不,是婦唱夫隨的兩道背影,滿臉迷茫和不解。
走出外堂,到了院子裡,莫輕輕放緩腳步,看看四周。唯一可供人坐的桌椅,覆了一層積雪尚未消融,只好打消坐下說話的念頭,轉過看著跟在後頭的人。
痊癒後的小瑾連走路都極端正,渾散著比任修還濃郁的書香氣,再加上他本就俊的相貌,和若有似無出的矜貴,就像是塊只能遠觀的玉。
唯一突兀的,大抵是他眸底蘊著的那抹忐忑。
停,蘇瑾便也停。
「你何時痊癒的?」
「一個月前。」
「原來這麼早之前你就好了。」
「對不起,瞞你這麼久……」男子眸底的那抹忐忑漸漸化開,像團雲一般籠罩下,顯得人也失了些許彩。
莫輕輕微微一愣,不解地笑道:「你這麼沮喪作甚?這是好事啊,我原本還以為無了。對了,蕭公子可知這事?」
「他知……」蘇瑾話音一頓,詫異地凝視起眼前姑娘,「你不生我氣嗎?」
「生氣?是指你瞞我的事?」
莫輕輕難為地背起手,「起先是有點生氣,可方才看你和周公子將那二人打得落花流水,氣就一下子消了。後來再想啊,你既沒害過我,遇危險還幾番擋在我面前,不像是壞人,瞞我大抵也是有什麼難言之,便也氣不起來。」
莫輕輕從不要求誰能對事事坦誠,只要不是惡意的謊言,都能理解。畢竟,誰還沒有個小。
蘇瑾默聲半晌。
「那、那你方才為何不理會我?」
「方才?那個啊,其實我就是想問你這事,但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不好說,才忍著想私下再開口的。」
這姑娘談笑如常,仿佛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就像是一陣春風拂過蘇瑾心頭,看似輕,卻捲走了他心底所有的鬱和悶沉,留下拳拳溫意。
眼簾微垂,回想起近月來的種種,蘇瑾只覺得愧不已。原本,他可以坦然面對的……再抬起眸,他角覆了一抹笑。
「如今已不能再喊你娘子了是嗎?那我可否喊你的名字?」
這話問得有意思,莫輕輕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可以了,名字不就是給人喊的?」
蘇瑾失笑。
片刻後,神正經,溫溫喊一聲:「輕輕。」
額……
許因為的名字是疊詞,所以聽著才有些曖昧?也不好不應,莫輕輕扯了扯角,頗尷尬地「嗯」一聲。
「之所以瞞你,並非有難言之,不過是我的私心作祟罷了。」
「嗯?」
「我恐一旦痊癒,你會趕我走。可我不願,我想……想留在你邊。」
「……」
第40章
大雪過後, 接連兩日艷高照。
積雪消融,化水流逝,一一角都不落下。長縣宛若剛被場冬雨洗刷過, 清爽乾淨,還著陣陣涼寒。
頂著冷風, 吳小山蹲在樹下,看眼前這塊黃土地, 被雪水浸,泥土也變得褐黯淡。
地上臥個冰坨子, 裹了兩枯樹枝,是雪人融後的模樣,亮晶晶的,卻沒剩毫生氣。
半晌, 吐出一聲不符年紀的嘆息, 背著竹簍起。
「算了,還是等下次和莫姐姐再一起堆個更大的。」
自語著,歡歡喜喜往食肆里奔。
踩著早食時辰的尾, 食肆里一如既往坐滿了客, 先是向櫃檯張, 見莫輕輕不在,吳小山就去尋關的影。
「姐。」
「山娃?」關將抹布搭在肩上,走近幫他卸下裝滿得滿滿當當的竹簍, 「怎麼這麼晚?剛才掌柜的還在念你, 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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