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不認識你。”喬藍說。

    月西墜，雪地卻亮。

    借著雪端詳對方遍布皺紋的臉，還有那花白雜灰的頭發，覺得自己並不曾見過這個人。

    “刮大風的時候，最開始那天，你是不是去過C大校園？我是那裏的學生，如果沒認錯的話，應該在那裏跟你見過麵。”

    白發男說話的時候，氣息還很弱，他了重傷，連站立這麽簡單的作也是勉力支撐。

    但看向喬藍的目裏，滿是意外的驚喜，還有尊敬。

    “你是C大的？”喬藍沒想到會遇見校友。

    “對，我在育係，正讀大三。”

    “？？？”

    喬藍不懂了。

    還以為是以前在C大讀過書的老校友，沒想到是現在的同級？也大三，不同的學院罷了。

    嗯？不對啊……

    一把年紀參加高考上大學的人倒是也有，但，總不能是育係。院那邊都是青春年華的神小夥兒和健壯老妹兒。

    “你……這個，這個有外傷，有傷，神還好吧？”懷疑那夥人把這老大爺打傻了。

    “……唉。”

    白發男苦笑，“邊走邊說吧。”

    兩個人便繼續趕路，喬藍依舊釋放空間異能，降低雪地行進的難度。後來看這老大爺實在傷重虛弱，就掏出一輛電車，滿電量的，讓對方坐在後頭，帶著他走。

    收雪造路，騎車通過，再放雪掩蓋車轍，就這麽前進著。

    “好新的電車，像你當時給我們的單車一樣新。”白發男虛弱地笑。

    喬藍驚了又驚。

    中途忍不住停下好幾次，回頭反複端詳後座上的老大爺。

    哎，眉眼還似乎真有點印象……

    據他說，他是當時風災裏，C大自救隊的一員。

    滅世大風剛刮起來的時候，喬藍不是在翠華大飯店住了一宿嘛，中午短暫風停的時候，帶著小李小唐離開飯店，到吉祥西路的兒園地下室建安全屋。

    路上，經過C大，發現一群大風裏幸存的學生，正組自救小隊，在教學樓和宿舍樓的廢墟裏搜尋幸存者。

    喬藍當時胡謅說有個三姑父在氣象局，預測馬上會繼續刮風，讓他們趕躲避，還釋放了幾輛單車和幾個擴音，讓他們用這些東西快速通知其他幸存學生避風。

    那是一次短暫的相遇。

    以為後會無期。

    末世裏朝不保夕，誰知道彼此今天活著明天會不會死呢。

    可，際遇真奇妙，竟然又相遇了？？

    這花白頭發的老大爺，說他就是當時接單車和擴音的學生之一。

    “我當時斷了胳膊，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

    “……有點。”喬藍說。

    依稀記得，們當時是在小李同班同學的宿舍樓前遇見的。那樓塌得徹底，特意來尋找同學的小李，正惶恐站在廢墟前發呆。

    那時自救隊幾個男生走過來，說這樓裏他們搜過幾遍，已經沒有活人了。

    為首搭話的那個，就是斷了胳膊的，隨便用不知哪裏找來的髒乎乎的布條綁著斷臂，蒼白虛弱，卻還到幫忙搜救幸存者。

    喬藍看老大爺眉眼，依稀有當時那個男生的樣子。

    可他為什麽短短幾個月就從年輕男學生，變了滿臉皺紋的白發大爺？

    這要說是那男生的爺爺，還有點可信度。

    “異能啊……”他苦笑，“我覺醒的異能是治愈，可以給人治傷，但同時也會消耗自己的生命。”

    治一次傷，他就老一次。治的傷越重，老得越快。

    照這樣下去，估計再來幾次，他可能就走到生命盡頭了。

    看起來老態盡顯，可他現在其實才二十歲。

    喬藍聞言想了想，不認為他是瞎說。

    因為他現在的模樣，的確比喬藍不久前窺探屋況時，看起來老了一些。

    先前還以為是傷導致的疲憊虛弱，現在仔細一看，哪裏是虛弱，分明就是皺紋又多了幾條。

    他剛才給被炸爛的“三哥”拚命刷能量治傷，又是在自己重傷的況下，對生命的消耗顯然很大。

    “你三哥已經必死無疑，治傷隻是白白消耗你自己。下一次遇到這種況，冷一些，理智一些，不要用事了。”喬藍告誡他，“時間久了你就會明白，生存大於一切。你三哥言讓你好好活下去，你以後千萬要保重自己，事事先考慮保命，因為你不為自己活，還替死去的他們活呢。”

    “三哥……”

    喬藍的話，讓這個名侯天的白發小夥子，再次哽咽。

    “我們全是自救隊的同學，隊裏當時百來人，失散的，死的，到現在隻剩了我們幾個。五個人按年齡排序，大哥二哥排到五弟，今天之後，隻有我一個老四了。我長得瘦，又姓侯，他們就我猴四……以後再也聽不到他們這麽喊我了。”

    “我跟大哥五弟都是覺醒的，二哥沒覺醒但很好，育係搏擊專業的，所以我們裏麵，隻有三哥不能戰鬥，他沒覺醒又不會打架，還不好，平日就總疚說他拖累了我們，今天臨死了，還在自責他躲著，沒出來救我們。”

    “他自責什麽呢，我本不會怨他。不躲著，難道出來白白送死嗎。”

    侯天坐在電車後座上，眼睛空地著茫茫雪地，心裏頭翻江倒海難過。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和喬藍解釋著來龍去脈，其實更多是在回憶過往。

    有時候悲痛太劇烈了，不說點什麽做點什麽，似乎撐不下去。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上綁的炸藥，興許，早就備下了吧。他是個好強的，以前在他們土木係總是考年級第一，是學霸。他宿舍就在我樓下，我跟舍友出去玩，去聚餐，去泡妹子時，來回總看見他在書桌前埋頭學習。哈，那時候總想，咱跟這家夥就特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誰想有一天他了我哥。”

    “瑪德，給自己綁炸藥，虧他想得出來。你不知道，他可膽小了，第一次見著變異耗子他都嚇尿了，哈哈……”

    “他怎麽敢炸死自己！瑪德他怎麽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