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初的第一聲炮響，轟開了黎明基地的大門。

    碎石飛濺，硝煙彌漫。

    “慈悲神母在上，凡神威的罪人，必除滅！”

    “除惡務盡，不留一人！”

    統一穿著白坎肩的神殿覺醒者們，率領大批信徒戰士，洪流一樣呼嘯衝。

    “死守！退到次級圍牆，死守！死守！”

    肖支隊率眾退基地第二道防線。

    “彈藥不必省，全都給我打出去，火力製！朝那些覺醒敵人使勁打！”

    “遠攻的異能者持續釋放攻擊，晶核管夠，不要惜力！不要留後路！我們沒有後路！”

    “戰備組看好發電機，不能讓防護電網的電力中斷！”

    “死守！死戰！全員死戰！”

    沒有戰，也不需要計謀，戰鬥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最後隻剩下最簡單直白的攻守。

    此時，基地覺醒者還剩十個，會開槍的戰士還有百餘，其餘拿著棒磚石的參戰員大概七八百。

    加上聯盟中趕來支援的一些戰力，總共一千三百多人。

    而敵人那邊，覺醒者還有近百，信徒戰士兩千有餘，甚至更多。

    相比之下，基地劣勢明顯。無論是高端戰力，還是參戰人數，都比不過敵人。

    這一天一夜的敵，基地幾乎是以殺敵一個、自損五個的比例，慘烈以命換命。

    還能撐多久？就算次級圍牆有一道防護電網，可以防止敵人翻牆而，大家也並不覺得安全。

    轟！

    噠噠噠！

    嘩啦！

    又是一混又激烈的戰鬥。

    彼此短暫停戰休整時，肖支隊接到報告，說彈藥隻能撐十分鍾了，本基地覺醒者又有三個傷重退出戰線，以及在敵人槍炮攻擊下，次級圍牆裂了兩道大口子，岌岌可危。還有聯盟中前來支援的勢力中，有兩個人的小勢力已經被團滅。

    “也許敵人下一次攻擊就能衝破圍牆。”一個戰鬥組長據實際況預測。

    惶恐在蔓延。

    “到時候我們就完了，聽聽那群信徒的口號，他們要把全基地的人殺！”

    “葉隊呢，葉隊他……傷勢還沒好嗎？他以前傷勢恢複不是很快嗎，為什麽這回一直不麵？”

    “為什麽要趕走喬小姐？原本也能幫忙的！”

    參戰員在絕之際想念葉祈，甚至喬藍。

    人群中忽然有人說：“要不然，我們求和吧？”

    “掛白旗，打開防線歡迎他們進來，咱們跟聖殿做盟友不好嗎？”

    “總比繼續打下去，彼此都死很多人好吧！”

    人群中出現了。

    “議和，議和，議和，議和……”低聲的念叨，漸漸匯聚起來，了越來越響亮的齊聲呼喊。

    一雙雙亮起來的眼睛，齊刷刷看向肖支隊。

    砰！

    肖支隊舉槍，崩了第一個提議求和的人。

    喝道：“臨戰退，搖軍心者，殺！這是葉隊的命令！”

    “但是葉隊在哪裏呢，我們要見葉隊，基地不是你說了算啊！”

    “是啊，也許葉隊同意議和。”

    “各位，我們加基地時為了更好的生存，不是為了不明不白戰死，這仗不能再打了！”

    肖支隊的鐵，卻激起更多人呼喊。大家好像本不怕被槍決，被肖支隊一槍打死的人還熱著，卻毫震懾不到眾人。

    肖支隊舉槍對天連開三聲，“都不許喊了！”

    可人群卻朝他湧來，高喊著“議和”，非常狂熱。那架勢仿佛是，想要把阻攔議和的肖支隊抓起來，丟出牆去。

    老宋起，按住肖支隊舉槍的手。

    擴音拿起，老宋說：“手吧。”

    砰，砰，砰……人群中，槍聲不絕於耳。

    伴隨著連聲慘，前後二十多人倒在泊中。

    老宋按住耳機聽了片刻，點頭，命人把那些都抬到前麵，擺放在眾人眼前。

    狂熱的人群，被槍聲和鮮震住了一點，愣怔靜止。

    然後，漸漸地，人們眼中的躁鬱在退去。

    老宋開口：“葉隊重傷昏迷，不可能麵。聖殿要殺了我們所有人，議和隻有死路一條。可以告訴大家，隔壁H市和鄰省兩個城市裏，那裏也有聖殿組織，方基地跟聖殿嚐試議和，最後結果就是被殺得一個不剩。前車之鑒，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隻有死戰。”

    “不願意死戰的，現在可以離開基地，我派人保護你們從後門離開。五分鍾後還不走的，視為願意與基地共存亡，必須參與後續戰鬥。五分鍾，倒計時開始。”

    老宋的話，也通過基地部的無線電廣播，傳到其他未參戰員聚集的地方。

    短暫的思索後，人人都做出了選擇。

    防守前線，共有一百多人和十幾個勢力的支援人員離開。基地部，有六七百人選擇離開。

    老宋沒食言，派了三個戰鬥小組，帶領這些人出了距離戰鬥前線最遠的基地後門，並護送他們走出一個街區。

    後門重新關閉。

    “戰友們，請允許我以戰友二字稱呼你們，因為從此刻起，我們將並肩作戰，直到戰死。”

    老宋的聲音再次響遍全基地。

    “我們還有三千人，加上盟友五百多，這不到四千人，是我們最後的力量。”

    “敵人多？牆外兩千多，前方偵查員回報，還有五千信徒在趕來的路上，其中，覺醒者至兩百。”

    “戰友們，你們願意留下來，可能，是在選擇死亡。”

    “謝謝，謝謝大家願意並肩作戰！我是個人，不會說太多好聽的。總之謝謝了！”

    “我提議，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得壯烈，死得夠本，能多殺一個敵人，就多殺一個！等我們到了九泉之下，比一比誰生前殺得敵人多吧！”

    老宋丟開了擴音。

    “好啊，比比誰殺的人多！”

    “走吧，我們去前線！鐵鍁，石頭，磚頭，沙包……能當武的東西都帶上！”

    “誰說一定要死，說不定能勝利呢，哈哈哈！”

    “是啊，走啊！”

    “我把媳婦和老人送出基地了，沒後顧之憂，我留下來參戰！博個前程嘛！”

    “給自己博，給親人博，這麽好的基地不能被毀了！”

    水一樣的聲音，從各傳來。

    基地部沒有參戰的員，先後快速朝前線趕來。沒有製式武，就隨便抄起什麽當武。

    烏泱泱人頭攢，前線人數迅速擴大到幾千。

    “這……怎麽回事？”

    肖支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為什麽？他這兩天員參戰，累死累活才員了千把人到前線，可老宋幾句話就喊來了所有人？

    直讓肖支隊歎人心涼薄的這個基地，怎麽，突然轉了一樣！

    老宋哢嚓哢嚓給槍支上彈匣，低聲嘿嘿笑。

    悄悄告訴肖支隊：“剛才人群裏打死的那二十多個，都是敵人的細啊，神係覺醒者，專門藏起來鼓緒帶節奏的，他們搞破壞不是一天兩天啦。決戰之前，他們不惜暴，全聚到這裏，大力釋放異能搞‘議和’，正好特麽的一窩端，我專等這一刻！槍決他們的人早就埋伏好了！”

    啥玩意？！肖支隊震驚。

    原來，明麵上的戰鬥之外，還有這一手暗地攻擊與反攻擊？

    “你怎麽知道誰是細？”

    “肖老哥，我原先是幹什麽的？老資格調查員了，查這點子事兒還不容易。”老宋小得意。

    肖支隊著戰意滿滿的人群，鼻子一酸，忍不住抹了把眼睛。

    “娘的，不早告訴我，害我以為這些基地員都是白眼狼呢！咱們拚死拚活守基地，他們不肯參戰，參了還要議和，給敵人送人頭，差點氣死我……”

    “嗨，那都是被神鼓的。”老宋解釋。

    這些細最近一直沒停了蠱人心啊。

    今日決戰之前，前線的人膽怯是有，想求和的心態也有，可都是微弱念頭，不足以讓大家失去理智。是敵人的暗中鼓，將恐懼和狂熱的火星催生了火苗。一旦那些神係敵人被槍決，大家也就漸漸從癲狂中清醒過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還是咱們當兵的意誌堅定，嘿嘿！”肖支隊看向前線的核心戰士們。

    有他當初帶來的士兵，也有葉祈最早組織的那批軍警。

    他們在剛才的議和中，緒最為穩定。

    滿臉疲憊，滿傷痕，但他們沒有太多言語，在人們狂的時候，他們隻是各自就地休息，槍，檢查彈藥，默默準備下一迎擊。顯然，戰鬥本能已經形了思維習慣，他們基本沒神蠱。

    “嘿，別自賣自誇了。”老宋笑道，“我也當兵的出，我意誌可不怎麽堅定，這不是沒得選嗎！那夥神母神經病從來都是殺政策，凡神的一個不留，媽的，我也不想打，可他們不讓我活！”

    肖支隊大笑：“那就整死他們！”

    “整死他們！”

    “幹了！”

    “這回我們先手！”

    “上牆上牆，開槍了兄弟們！”

    戰士們一個接一個站起，隨老宋和肖支隊笑著罵著，以戰鬥小組為單位，紛紛登上牆頭。

    電網之外，百餘米的距離，敵人還在第一道圍牆之下休整。

    咚！嗖！嗚——

    基地最後兩顆手持火箭筒的炮彈，呼嘯著向敵人陣營。

    伴隨著開炮戰士的問候：“山那邊的朋友你們好嗎，大花生米吃兩顆嘿——”

    轟！

    敵人那邊炸開兩團火，一條條被炸飛的人影拋起又跌落。

    “哈哈哈！開槍！”

    基地戰士們在掩後紛紛開火，一粒粒子彈向剛反應過來的敵人。

    敵人那邊顯然沒想到，已經必敗無疑的基地還有膽子率先發難，正在那裏休息進餐呢，頓時被打了個猝不及防，被收割了一波命。

    可很快他們就組織起了反擊。

    槍炮，他們也有，而且彈藥充足。還擊的同時迅速近，千餘信徒舉著盾牌頂在前麵，為覺醒者開路。

    聖殿覺醒者到達距離圍牆三四十米時，紛紛釋放異能。

    而此時，基地的彈藥基本告罄。

    基地覺醒者隻剩五個能參戰，加上聯盟友軍的，也不過二十多人。

    次級圍牆已有的裂，被轟了一個大。

    “預備——扔！二隊扔！三隊扔！”

    圍牆上，老宋拿擴音一聲令下，無數磚頭沙包呼嘯著飛向敵人。

    那是基地員們，三百人一排，前後三排，紛紛了投擲手，以間隔兩秒的頻率拚命往牆外扔磚頭。

    子彈不夠，磚頭來湊！

    其餘基地員，則跑前跑後運送磚石沙包，給幾百名投擲手源源不斷補充武。

    聖殿隊伍終於艱難近到圍牆下的時候，兩千多人損失了五百多！

    是這一天一夜以來，損失最多的一次攻擊！

    而基地這邊，死傷卻是更多，近千人……

    沒有什麽可歡呼和高興的，敵人正在頻繁開炮，將圍牆缺口轟得更大。覺醒者的異能砸向牆頭，電網已經有了好幾缺口。而遠街頭，更多敵人援軍的影子，已經約可見。

    幾名覺醒者衝出圍牆，試圖去毀掉敵人的主力炮，卻被五倍數量的敵人覺醒者圍住，行失敗。

    老宋被敵人的異能打穿了掩，重傷跌落，指揮權到幾個戰鬥組長手中。

    “老宋！葉祈在哪裏！他再不回來基地就要滅了！”

    傷痕累累的肖支隊撲過來，大喊。全場隻有他知道葉祈不是重傷不能參戰，而是不在。

    “嘿。”老宋吐著笑，“他，他不回來了……更重要的事，需要他……”

    “比守基地還重要？！”

    “嗯。”

    肖支隊愣了一下。還有，比守護基地更重要的事？

    “那我們今天真要死戰至死？”

    死，不怕，可是，不甘啊！

    忽然靈一閃，腦回路發直的暴躁支隊，猛地想起一茬。

    “喬藍呢！如果大家躁是被蠱，那天是不是也？！”狂熱趕走喬藍的人群，是不是也是了細蠱的結果？

    所以喬藍離開，是權宜之計嗎？會在關鍵時刻從天而降嗎！

    帶著戰鬥力很強的小團夥，扭轉局麵！

    “哈，老哥，做夢呢？”老宋再吐口，搖搖晃晃站起來，拔出戰刀。

    “世上沒有救世主，葉隊不是，喬小姐也不是。有這發夢的工夫，不如多殺幾個敵人啊老哥。”

    已經超大的圍牆缺口，衝進一波又一波的聖殿信徒，人手一件利，刀閃閃。

    投擲手們已經與之短兵相接，拿著磚頭棒，跟對方相搏。

    老宋拎著刀往前跑，加戰團。

    混的打鬥，不斷推進的敵人隊伍，基地員潰散又結起、再潰散再結起的防線。

    鮮，死亡，一個又一個倒下的，我方的，敵方的，混雜在一起，至死還保持著搏鬥的姿態。

    四麵八方全是喊殺聲。

    槍炮聲卻漸漸弱了，停了，因為近距離的搏殺已經大範圍展開。

    敵人數量多，武好，覺醒者多。基地很多人死去，也有人恐懼得轉逃走。有的功跑遠了，有的被敵人追擊殺掉。但更多的人，在戰鬥，在拚命，不肯退。

    “加油啊！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

    “基地是我們辛辛苦苦建設起來的，不能讓給神經病！”

    “弄死他們！”

    “弄死弄死弄死！”

    沒有了細的神蠱，平日裏積極努力建設家園、把基地當珍貴避難所的員們，用生命捍衛著這一方淨土。他們有男人，有人，有年過半百的老人，也有十幾歲的年。他們是死的死走的走搖的搖之後，最後剩下的，最堅定的戰士。

    沒有人天真地以為逃走能得到保全，別說神經病會一路追殺，就是僥幸逃了，失去基地庇佑四流浪，早晚不都是個死。

    也沒有人願意投降加聖殿，為神經病和做人之間，他們選擇做人。

    肖支隊哈哈大笑著，衝到了老宋邊，為他撥開刺到口的利刃。

    “行，死戰，沒人來救了，我們死戰！戰死為止！”

    “好啊老哥，來一起。”

    敵人的援軍到了，好幾千人的隊伍，兇狠衝進圍牆缺口。

    更多的死亡，更多的鮮，可是基地員堅持苦戰，沒有人退。

    天際晨暉衝破雲層，大地破曉。

    黎明時分結束了，下，黎明基地，卻還沒死。

    “但凡咱還有一個人活著，基地就不會滅亡，永遠不死！”

    一個戰士，在死前發出高喊。

    口全被敵人異能穿，可他逐漸冷卻的，還保持著向前衝殺的姿勢。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與子同袍……”

    蒼涼渺遠的歌聲，忽然響起。

    忽遠忽近，飄忽不定，沒有人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可是歌聲越來越強，越來越嘹亮，悲愴穿天際，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豈曰無，與子同裳……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咚，咚，咚。

    戰鼓敲響。

    同樣不知聲音來自何方。

    咚，咚，每一聲，都那麽震撼，那麽雄渾。

    像是遠古時期就沉睡至今的巨，正在慢慢蘇醒，咚，咚，那是它越來越強勁的心跳。

    幾千聖殿信徒，狂熱的，兇狠的，悍不畏死的，重傷也麻木不知疼痛的信徒們，漸漸地，漸漸地，在歌聲和鼓聲的織環繞中，放慢了作，眼神癡傻呆滯，像是一木偶。

    “豈曰無啊，與子同仇！”

    “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歌聲忽然激昂，鼓聲隨即激烈。咚咚咚！咚咚咚！

    集的鼓點，幾乎大地都為之震。

    那些放肆收割生命的聖殿覺醒者們，一個接一個陸續抱住了腦袋，痛苦躬，有的人甚至直接躺在地上翻滾慘。隻有數一些等級稍高的，到的影響小一些，可是也被眼前詭異的景象給嚇怕了。

    可是基地這邊，無論是普通戰士，還是僅剩不多的覺醒者們，卻沒有一個人到影響。

    反而，在歌聲和鼓聲的激勵之下，即便是傷痕遍布搖搖墜的，也頓時充滿了力量。

    “誰說沒有救世主，看——”

    已經被打歪了半邊子，被敵人踩在地上的肖支隊，滿臉是，艱難撐著站起，把踩著他的敵人打翻，朝天上看。

    “咱的救世主，踩著一隻大鳥，回來了！”

    空中。

    一頭通黝黑的機大鳥，扇著翅膀快速降落。

    鳥背上，那抱著一麵皮大鼓的影，讓地麵所有基地員喜極而泣。

    “快、快趁機，趁著神經病們發傻，弄死他們！”

    不知是誰率先反應過來，喊了一嗓子。

    於是，基地方麵摧枯拉朽的反擊戰，瞬間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