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凹凸不平的臺階深地下，窄小森的牢房沿著走廊一間間排列。

    昏暗的燭火，表冷的看守，充斥縈繞在空氣裏的濃重腥味，以及各不時傳出的屬於瀕死者的虛弱哀，讓這裏顯得越發恐怖。

    走廊盡頭立著一尊潔白的大理石塑像。

    大地神慈微笑著，懷裏抱著，上爬著，腦袋上頂著好幾個大小不一的孩。他們有的長著翅膀，有的尖牙利齒，還有的甩著長長的尾，半人半的模樣，嘻嘻哈哈拉扯著神的，沐浴在母輝之中。

    白袍老人領著小唐穿過走廊，在神塑像的旁邊轉彎，往前再走一點，就到了一刑房。

    凡是聖殿的罪人，關進牢房之後，基本都會在刑房裏接懲罰。

    這裏擺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刑，牆上掛著未幹的許多人皮，那都是從罪孽非常深重的人上剝下來的。層層疊疊，鋪滿了四周圍牆，一時數不清有多。

    看到小唐的目掃過那些人皮，白袍老人微笑。

    “是不是有些壯觀？剝皮，是曆史非常悠久的一種刑罰了。”

    “如果一個人的罪孽大到一定程度，必須通過這些手段，才能徹底滌清他的心，使他的靈魂能以幹淨的狀態進亡靈世界，不至永墮地獄。”

    小唐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將目從哪些大小不一的人皮上收回，落在房間中心的一副木架上。

    一個人垂著腦袋，渾是，被掛在上麵。

    服基本已經在刑時碎條了，浸了，淋淋搭在上，無法包裹，於是遍布全的那些猙獰傷口、疤痕，以及紮進中還沒有拿掉的一枚枚木刺鋼錐，就十分醒目。

    白袍老人用目示意刑房的看守。

    一個看守就拽著那人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抬起，麵目出來。

    一張青紫腫脹、鼻子塌陷、眼皮潰爛，隻有左眼能睜開一條的臉，呈現在小唐眼前。

    “這就是您說的細嗎，神使？”小唐問。

    白袍老人點頭，“是的。神催眠過了，他認識你。”

    神催眠是聖殿的一種神控製之法，由擅長催眠的異能者施展，把目標催眠後進行問話，在對方睡沒有防備的況下套出真話來。

    “對嗎，銀翼，你認識他？”

    小唐答道：“我認識。”

    白袍神使點頭，對小唐的回答表示滿意。

    說道：“他是個很優秀的細，但對我們來說，卻是罪孽深重的敵人。”

    “是的。”小唐說。

    “他暴了聖靈的存在。”

    “那麽，他更該死。”小唐臉冰冷，“請讓我親手結果他，以表達對聖靈的忠誠。”

    “請你來此，正是這個原因。那麽，手吧。”白袍老人笑。

    小唐手上的銀在凝聚，先是盾，而後，漸漸凝一個結實的球。

    強大的能量波讓房間裏的幾個看守紛紛到窒息，甚至有一個噗通跌坐在地。

    “哦？”神使瞇眼，“我以為，你可以選擇剝皮。以他的罪孽，尋常打死太便宜他了，不是麽？”

    小唐語氣森然：“如您所說，剝皮會洗滌他的罪惡，讓他死後繼續沐浴神。但我想讓他永墮地獄。”

    “是嗎？”

    神使目幽深。

    木架上的人，在此時，那勉強撐開一條的眼睛，有了些暗淡的神采。

    “小……小唐。”他的嗓子在刑中啞得像破舊風箱一樣，卻還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出，“別、別走錯……路，快回去，你……”

    小唐打斷他，“你們才是迷途的流浪者，誤歧途，不肯接神母眷顧的罪人。在殘破的世界裏，唯有加聖殿為神母信徒，才是唯一正確的道路。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贖罪了，罪孽太重，你必須死。”

    球朝那人呼嘯而去。

    正中膛。

    那人的口便被砸了紙片一樣薄，整個軀幹都凹陷下去。

    噴出一大口鮮，子搐幾下。

    隨即一不了。

    小唐收回能量，自始至終，沒有過多的表。

    啪，啪，啪，白袍老人慢慢鼓掌，臉上的微笑比之前更深了幾許。

    “幹脆利落的擊殺，倒也尚可。恭喜你通過了第一道考驗。能對俗世不淺的人手，說明你的忠誠比較可信。”

    小唐此時才出幾分表，是慍怒。

    不滿地看向對方：“聖靈早已相信我的忠誠，難道您不肯相信聖靈的知，反而覺得您自己的判斷比聖靈更出嗎？”

    “注意你的態度，我是神使。”白袍老人笑容微淡，“你隻是聖靈新近喜歡上的一條看門狗，有資格質問我？”

    小唐沉默。

    隨即躬：“請原諒我的失禮。隻是我對聖殿一心一意，無需再多考驗。葉祈我都敢殺，何況區區一個細。”

    “嗬嗬，葉祈是你俗世敵，殺他不足以顯示什麽。這個姓郭的潛伏係異能者麽，對你而言才是一道試金石啊。”白袍神使笑道。

    “我參加過賜名儀式，這種考驗，是對聖靈的！”小唐再怒。

    賜名儀式，是聖靈主導下，對聖殿高層人員的一種神祝福。聖靈會在儀式中對被賜名的人進行徹底神檢測，確定此人百分百忠誠後，再對其進行神洗禮。

    參加過儀式的人，絕對是聖殿最最忠誠的信徒之一，可靠度遠超其他人。

    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事實上，現在C市聖殿一個神使、四個信使，以及六個聖靈護衛之中，隻有小唐和另一個人被賜名過。

    因此他的憤怒十分合理。

    他手上凝聚出球，銀與金錯。

    肅然道：“神使，我向您挑戰，生死決鬥！我的忠誠、聖靈的尊嚴，不容任何人，即便您是神使！”

    “年輕人，何必這樣著急呢？你明知道，挑戰我的結果隻有死亡。”

    神使抬手，一道能量在球上，讓小唐的球像氣泡一樣無聲無息破裂。

    “不要急著死，聖靈還很喜歡你，如果你忠誠無暇，也還有很多用。好了，回到聖靈邊去吧。我們尊貴的聖靈可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神使吩咐。

    並提醒小唐：“盡快讓聖靈高興起來，時間來不及了。如果在一個小時你還沒有將哄高興，我想，你是不是當護衛不太稱職呢？我可以幫你換個職位。”

    白袍神使轉飄然而去。

    小唐抑住怒意，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也很快離開了這裏，匆匆趕回大殿。

    離開時他沒有多看木架上的一眼。

    那軀幹已扁片的，便按慣例被丟到坑中去，和很多罪人以及變異失敗者的堆在一起。

    晨照在坑上。

    各種死狀的錯糾纏，像是地獄繪卷。

    轟！

    轟隆隆！

    巨大的炸聲，毫無預兆在聖殿基地響起。

    一聲接一聲，各個方向。

    “神使！糧庫被炸！訓練場被炸！圍牆被炸！祈禱大殿被炸！兩位主持祈禱的信使重傷！其他傷亡人數眾多，正在清點統計！”

    下屬匆匆來報，讓剛剛回到房間，想要喝一杯咖啡的白袍神使然大怒。

    “敵人攻過來了嗎！”

    “沒……沒有吧？沒看見敵人。”

    “那就是還有細！去查！去抓！”

    “……是。”

    下屬慌忙離開。

    神使從櫃子暗格裏拿出兩把槍，檢查了子彈揣在上，藏在白袍底下。

    而後抓了一把晶核攏在袖子裏，這才離開房間，朝聖靈所在的地方趕去。

    晶核是為了持續施展異能的，槍彈是為了補充攻擊手段，以防不測的。聖殿部已經不安全的況下，他要足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哎，是不是炸藥放多了，有點吵啊……”

    穿白信徒馬甲，跟著一大群信徒四散奔逃的喬藍，在連鎖炸過後悄悄拿掉隔音耳塞，耳朵，晃晃腦袋。

    炸聲音太響了，帶著隔音效果很強的耳塞，都被震得有點耳鳴了。

    槍械專的異能會提升的耳承力，連續開槍也不會震壞耳朵，於是連忙用了一點點異能，把神力提升到專注開槍的狀態。

    於是，嗚嗚作響的耳朵總算好了。

    恢複聽力後左右看看。

    這是祈禱大殿周圍，正集合起來做早間禱告的大批信徒，在大殿被毀掉後驚慌逃竄，沒有人注意到。

    “黎明基地攻過來了——”

    喬藍鑽在人群裏跟著跑，學一些特別驚恐的人大聲高喊。

    心想，這些信徒的意誌不夠堅定吧？按他們的德，不是應該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槍懟到腦袋上都要高呼神母萬歲的嗎，怎麽剛發生了幾起炸，他們就慌得扛不住了？

    果然是從外麵看，信徒超級狂熱，深裏麵一看，這裏頭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快！快到神使邊去！神使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有不人呼喊著往某個方向跑。

    神使？就是本市聖殿的掌權者吧？

    喬藍混進這裏之後，悄悄打聽到了一些淺部信息，知道這個神使的重要。

    隻是埋炸藥之前，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神使的所在，於是隻在糧庫、圍牆等地方下手。

    引後，這一起來，正好有人帶路了。

    喬藍於是跟著那些人跑，打算去看看神使什麽樣，盤算著，不知有沒有下黑手的機會呢？

    鑽在人堆裏跑著，忽然手心有點異樣。

    下意識攥，然後張開手掌一看，竟然有個小木片。

    什麽人往手裏彈木片？以的警惕，竟然事先沒察覺！

    “幸虧不是毒藥！”暗呼好險。

    攥拳是手心察覺有東西時的下意識作，這要是毒藥，還沒反應過來就攥在手裏頭，不得中毒啊。

    不聲紮在人群裏跑，悄悄翻轉小木片查看，在背麵找到幾個潦草字跡，似是指甲痕跡，仿佛是什麽人匆匆在木片上刻出來的，匆忙得橫不平豎不直，勉強才能認出來是什麽字。

    ，坑，J，郭。

    隻有四個字，其中一個還是字母，讓喬藍費解。

    可隨即反應過來，驚出一冷汗。

    坑？這裏也有坑，之前打聽消息時知道的。

    郭……

    是不是潛伏異能超強的老郭，混進來了？

    這個字讓喬藍第一時間想到了老郭。

    老郭是人在坑藏著，還是……

    喬藍不敢想那個可能。

    J，是拚音jiu的開頭聲母嗎，讓去坑救老郭？

    舉目四顧，喬藍找不到彈木片給的人。是什麽人在暗中認出了喬裝改扮的，並遞出這個訊息？！

    是敵是友？是陷阱引上鉤，還是好心告訴消息？

    疑問在腦海中盤旋，但喬藍已經行起來。

    就算是陷阱也得走一趟啊，老郭是重要的人！

    “敵人到炸，在攻擊我們的各個要地！嗚嗚，還會炸哪裏啊，我們躲去什麽地方才安全嗚嗚嗚……啊，去坑是不是安全？敵人總不會炸那種地方吧！”

    裝作驚慌失措，跟同路跑著的信徒們念念叨叨。

    此時混隊伍前頭的人，已經跑到神使住了。隊伍有些，因為神使不在。

    因此喬藍的念叨恰逢其時。

    還真有一部分信徒被說了。

    “神使不在，可能去打敵人了，不如……”

    於是這撥人調頭往坑那邊跑，給喬藍指明了目的地所在。

    這一撥逃竄的信徒，兩三百人跑到了坑附近，隔著一段距離站定腳步。

    大坑裏姿態詭異恐怖的，讓很多人害怕，不敢靠近。

    還有人吐了。

    “神母在上，聖照耀我們，庇佑我們……”有人念叨著壯膽。

    很多人附和，禮讚神母。

    可是害怕並沒有被緩解多。

    喬藍就納悶，這些信徒，跟進攻黎明基地的那些信徒戰士，真是同類嗎。

    可聽說了，信徒戰士們悍不畏死，有一種變態的勇敢，可眼前這群人太慫了。

    但也顧不得想這些，連忙裝作哆哆嗦嗦又好奇的樣子，隨手拽了兩個信徒一起往坑跟前走。

    “！！！”

    不用靠太近，大坑最上層的一批裏，赫然認出了老郭。

    ——郭叔？！

    那一瞬間喬藍想起紙片人。

    老郭腦袋和四肢都在，可軀幹……

    像是一張紙，一個癟了的氣球。

    他怎麽會變這樣！

    那些傷口，那些，那些還沒摘掉的刑……誰折磨了他！

    又是誰，將他扁？！

    J，jiu，救個屁！已經死了，救什麽啊！喬藍全都在湧，咬牙關，蹲在地上按住了地麵。

    坑和地連著，這樣，能用意念把收進空間。

    當空間裏多了一副扁，最後一希也破滅。這空間是不收活的，老郭進去了，說明已經死了。

    誰幹的？！

    站起，幾乎噴火的目，掃視硝煙彌漫的聖殿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