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個生機，特別不好掙。

    葉祈的戰鬥指令比鄧師長的更犀利，也更瘋狂。

    打個比方，鄧師長的指揮，就像讓一個人揮舞刀斧從背後襲向老虎，在自殺式攻擊中還抱有一希，期待那老虎沒察覺突襲，能被一擊命中。

    可葉祈的指揮，就像是讓這個人從正麵直接砍老虎，不搞襲，也不玩花哨，大喝一聲呼啦啦就飛撲過去下刀，拚的是速度，是兇狠，是不怕死的信念，是我死了也要狠狠砍你一刀的剛烈。

    哪種指揮更好？

    沒法評判。

    因為基本是死局。

    正著死和反著死沒什麽太大區別。

    關鍵看是不是足夠幸運，讓死亡來得晚一些，讓敵人再多被消滅一些。

    葉祈縱著大鳥戰機，飛舞在空中又幹掉兩頭聖殿鳥，低眸看一眼地麵不斷小的幾個編隊，知道是戰士們在不停陣亡。他忽然想起那隻能加幸運的白貓來——

    如果貓在這裏，會不會，能給戰局帶來一點生機？

    不過是一瞬間的閃念，源於心底藏最深的一牽掛。他知道隻是妄念。

    “嗚嗚……哇哇啊……嗚嗚……”

    一陣尖細又脆弱，帶著幾稚的音哭泣，忽然在戰場四周響起。

    如果不是許多戰士正在熱拚殺，場麵足夠剛澎湃，這細弱的小孩哭聲，估計能把人嚇出個好歹來。

    哀怨的，委屈的，尖利中又有些瘋狂的哭腔，像恐怖片配音似的。

    這聲音，往每個人的耳朵裏鑽，讓人抓心撓肝煩躁不安。而聖殿那些信徒戰士們，卻忽然跟打了似的，漸漸的越來越，越來越孔武有力。

    原本就不利於我方的戰局，這時候更是一邊倒。

    “他們也有錄音了！”

    葉祈在上空發現，是戰場四被敵方高手投放了一些擴音設備，播放起了哭腔唱。

    殷菀影的歌聲讓信徒們呆滯停戰，這孩的哭腔唱，卻讓他們更狠更瘋，戰鬥力更強。

    ——怕是白貓在這裏，也沒法加幸運了。

    那哭聲，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聖靈的大範圍神控製吧？果然厲害。

    葉祈角一苦笑。這局麵，敗勢，如山倒。

    可眼底卻也燃起更不屈的意誌，寧死不屈的火焰，似能燒長空。

    “命，第一、二、三、四編隊全力進攻！”

    “其餘編隊按戰鬥小組散開，毀掉敵人擴音！”

    “覺醒者突擊小隊隨我戰機方向走，進攻敵人指揮所！”

    葉祈發出幾個簡單而決然的戰鬥指令，駕駛戰機在聖殿鳥的圍攻中穿梭飛舞，以令人眼花繚的走位快速劃過天空，撲向戰場後方一個蔽的坑穀。

    如果戰鬥注定敗局，也要在進攻的姿態中死去！

    “快！攔住那機械鳥！”

    坑穀，敵人的戰場指揮大驚失。

    當他意識到那巨大的機械鳥是朝他襲來時，彼此距離已經很近了，在一個炮程。他想不出這麽蔽的指揮所是怎麽被發現的，也沒料到對方竟能在重重包圍中衝出來。

    “炮兵！炮兵！空中火力覆蓋！”

    敵方指揮跳上一輛防彈越野車，衝出指揮所坑穀。

    葉祈的戰機中了一炮，機冒著黑煙，在空中打個滾，卻竟然沒有墜落，搖搖晃晃依舊衝了過來。

    轟轟轟！

    葉祈將全部炮火都對準了防彈越野車，也不再花式走位，完全直線攻擊而來，放棄防守而全力攻擊！自殺式，就是要對方的命！

    越野車在炮火炸中被掀上半空。

    敵方指揮機智地在硝煙中跳車，獨自鑽進荒林野地，沒了形。

    又一炮彈中越野車終於了碎片。

    敵方指揮人已經在百米開外，一邊潛行奔逃，一邊得意於自己騙過了對方。

    哢嚓！

    一道紫雷電，忽然從頭到腳貫穿了他。

    渾浴的頎長影突然出現在他前方不遠。

    紫異能的芒將他淹沒。

    這指揮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被殺死的。

    葉祈又一道雷電，將對方燒了渣渣。

    隻是片刻，敵方的炮火就朝葉祈這邊呼嘯而來，他們發現了他。

    葉祈一邊奔馳著躲避炮火，一邊朝前線迅速靠近。

    戰場突襲敵方指揮，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這種實力懸殊的戰鬥，殺掉一個指揮改變不了什麽，隻是在最後關頭，多給敵人搗搗而已。

    不遠的半空，大鳥戰機已經被空中地麵的雙重炮火炸得遍鱗傷，機能失控，轟鳴著拖著一道黑煙砸在地上。

    葉祈獨自跳機的時候，戰機已經失去能了，接下來，隻能靠他和戰士們一起，在喪失了空中戰力之後，戰鬥到最後一刻。

    空中聖殿鳥還剩了不到十頭。葉祈笑笑，他這半天戰鬥果還是有點的，和先退出戰鬥的幾個飛行員一起，總共幹掉了敵人五十多頭聖殿鳥。

    “各編隊，隨機戰鬥。”

    葉祈通過戰場通訊，下達了一條不算命令的命令。

    幾萬信徒敵人是海，將僅剩的兩三千戰士包圍在其中。戰士們如同一個個水花，過不了多久，就會消失在茫茫海洋中。

    葉祈很快也投到了這個海洋。

    死亡之海。

    戰士們收到命令，也都明白了即將到來的結局。

    終究，還是要敗了。

    “大家隨意啊，能幹幾個是幾個，哈哈哈！”

    有人大笑著，衝進了敵人包圍圈。

    “媽子！老子砍死你們！”

    有人不停罵著髒話，紅著眼睛，趔趄著腳步。

    “要戰敗了嗎，我回不去家了，嗚嗚哇哇——”

    有人大哭，砍殺的作卻更加瘋狂。

    有人無聲倒下。

    也有人死了還保持著瞪眼衝殺的姿態。

    有人滾到在荒野汙泥裏，渾僵冰冷。

    也有人被炸得橫飛，再也拚不人形。

    葉祈本就重傷，駕駛戰機消耗太過，衝殺了一陣之後，終於在一群敵方覺醒者的圍攻中倒了下去。

    昏沉沉躺在地上，他恍惚聽見有人開始唱歌。

    是殷菀影的曲調，卻不是的聲音。不是錄音，而是現場的唱。

    “豈曰無啊，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

    先前那聲音不高，漸漸就越來越響亮，似是很多人的聲音合在一起。

    葉祈聽出來了，是幸存的戰士們在唱歌。幾十人，到幾百人，也許是上千人的合唱？他不知道，或許現在沒有上千人還活著了。

    但歌聲很響亮，很激昂，和殷菀影輕輕的唱不同，戰士們聲音嘶啞，在喊，在吼，合唱的並不齊整，甚至還跑調。也有人記不清歌詞，七八糟不知唱著什麽。

    可那整的聲音卻那麽雄渾，那麽氣勢統一，幾乎要蓋過敵方的哭聲錄音。

    葉祈覺得自己已經要死了，可卻不知怎地，在歌聲中，不自地有了力氣，在汙和堆中坐起。

    張開，也加了合唱。

    他站起來，朝著最近的一個敵人衝去。

    然後驚訝地發現，那個敵方信徒戰士，竟然呆呆怔怔的，沒有反抗，被他一拳打碎了腦袋。

    “為什麽！”

    葉祈驚愕。

    他發現，不自己這裏，遠近還有很多敵方，敵人都有或多或的癡呆。

    聲哭泣所帶來的信徒瘋狂戰鬥效應，似乎在消失。我方戰士們的歌聲，卻在漸漸起效，讓敵人普遍陷於呆滯。

    聖靈的哭泣強於殷菀影的唱，而我方戰士們在決死中發的嘶喊戰歌，卻蓋過了聖靈？！

    哢噠。哢噠。

    一連串輕微的聲響，在混一片的戰場中並不起眼。

    那是擴音被關閉以及被毀掉的響。

    不知何時，一隻隻變異地鼠潛了戰場，從地下來到聖殿擴音的所在，相繼把擴音毀掉了。之前集幾個編隊之力都沒能辦到的事，竟被一群地鼠完。

    聖靈的哭泣錄音很快消失。

    戰場上是聲勢浩大的戰歌。

    而戰場外圍，忽然，一聲接一聲的吼禽鳴，響了起來。

    “那是？！”

    戰士們震驚地發現，戰鬥雙方的人類，被變異包圍了！

    “嗷——吼！！”

    一聲狼嘯撕裂長空。

    隨即，鋪天蓋地的飛禽走，洪流一樣湧戰場。

    很快，葉祈和戰士們脈膨脹，熱上頭。

    上頭，太上頭了！這特麽是怎麽回事請問！

    變異認識他們是嗎，有差別攻擊啊！專攻聖殿信徒，不攻擊他們！

    原本就在戰歌中有些呆滯的信徒們，這下被收割得很慘。

    看，那頭狼一口咬掉了某信徒半邊腦袋。

    看，那鬆鼠一尾掃倒三個敵人！

    再看那個刀螂，怎麽跟人一樣高大，兩把大刀當當當不停斬落，殺起人來好像剁餃子餡！

    還有天上飛的許多不知什麽品種的變異鳥，能用喙攻擊，能用爪子撓人都不稀奇，竟然還有口吐冰箭的，還有不停拉屎砸人的，那鳥屎像是子彈一樣又又快，竟可以頭！

    更有地麵以下的不知名變異，忽然就把土弄鬆，把人拖地下吃了……

    場麵歎為觀止。

    茫茫戰場四響起聖殿信徒們的慘。

    天上僅剩的幾架聖殿大鳥，正和飛行變異糾纏著，糾纏著……

    “原地反擊，大家隨意！”

    葉祈又一條不像命令的命令下達。

    戰士們陸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個個打了，嘶吼著唱起更激昂的戰歌，拖著重傷的衝向敵人。

    變異都在拚命殺敵，他們能閑著嗎？

    拚命幹啊！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事，但，總之，戰鬥就對了！

    “勝利屬於我們，喲吼吼——”

    “向前向前向前！”

    “豈曰無，嘿！與子同袍！嘿哈！”

    有那麽一瞬間，葉祈在殺掉兩個敵方覺醒者之後，忽然心有所，下意識看向C市的方向。

    茫茫荒野，百多公裏的距離，其實什麽也看不到。

    是你嗎。

    這奇跡，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