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禾堂與林家距離不過三條街，清調轉了方向，這次沒走幾步，很快就看到了林安家的草房。

    剛拎著草藥進門，裏屋的林安聽到腳步聲，一溜小跑，急忙跑出來迎清。

    待他看到清後的傅懷安，眼神一亮，很是意外，驚喜道：“是大人——”

    傅懷安將手中的錢袋遞給了他：“白日裏是我疏忽了，顧著想衙門的事，忘了京城的價，恐留下的銀子不夠……是我思慮不周，這個銀袋你收下……”

    林安忙擺手推辭道：“這哪，這不行！”

    清冷眼旁觀，不由得高看林安一眼。

    白日裏的確是可憐他的境，覺得他一個小男孩沿街賣冰不容易，家裏還有抱病臥床的母親……

    秉著舉手之勞，順手的事，才上門想著幫忙治上一治。

    如今登門一看，林安早又懂事，禮數周到，十分遭人喜歡。

    不說別的，便是銀子。

    有多人來者不拒，可他卻堅定地拒絕了。

    完全沒有我窮我有理的樣子。

    這樣的品行，反而更讓人高看。

    傅懷安顯然也有些意外，他是大人，按道理說，遞銀子林安推拒不過他。

    可銀子還是被推回來了，可見林安的態度有多堅決。

    “林安，這個錢你收下吧。”傅懷安無奈道。

    “大人，真不行。娘親教過我，不能隨便拿別人的錢。”

    “可這銀子是給你娘親看病用的……”

    想到娘親……臨安眼裏閃過了一的猶豫。

    傅懷安很快捕捉到了。

    他繼續道：“這個錢也不是白給你的，是我提前付的冰錢。你家的冰，清涼爽口，我很喜歡吃。以後每日晌午你去衙門給我送一碗冰抵銷……”

    聽他如此說，林安的眼睛一亮，這才雙手接過錢袋，鄭重應下：“好，我一定每日中午給大人送去。”

    傅懷安笑著點頭：“這就對了。”

    清忍不住滿臉欽佩，甚至給他了個大拇指，還帶如此的，厲害！

    傅懷安與清對視一眼，眼神溫似水，輕輕一笑道:“有勞神醫。”

    “有勞神醫！”林安往屋裏迎清，手要接過藥。

    清將藥遞給他，仔細的吩咐道:“這幾份，是半個月的藥量，每日取當日的藥，用大火煎藥，水開改文火，把藥倒出三分之一，頭煎藥，然後，再加溫水適量，藥渣放涼再煎煮，再放涼水，進行第二次煎煮，此為二煎藥。再倒出……然後再加水煎煮，三煎藥。你可聽明白了？”

    清仔細地吩咐道。

    林安認真地點頭道:“聽明白了，我一定會仔細地煎藥的。”

    “真乖。”清忍不住朝他笑了笑，抬手了他頭。

    餘中覺一道熾熱的視線落在臉上。

    一抬頭，正對上傅懷安目灼灼。

    清莞爾一笑:“我臉上有東西？”

    傅懷安搖了搖頭，頓了頓，片刻他道:“隻是覺得神醫認真起來的樣子，像下凡的仙子。”

    人間絕，映他心中。

    “哈哈，是嘛？謬讚謬讚！”清哈哈一笑，轉先進了門。

    抬手將手心落在林安母親額頭上。

    退熱丸的效果很好，婦人此時高熱退了下來。

    臉上不複先前的紅，裏低聲嘀咕了什麽。清湊前，聽到念叨水。

    便將炕桌上涼好的水喂給了。

    婦人意識迷糊，恍恍惚惚地睜眼:“娘娘——”

    清和傅懷安對視一眼，不由得奇怪，的份這麽快暴了？

    看著清詢問的視線，傅懷安微微搖頭示意，他沒說過。

    清皺了皺眉頭，覺得自己的確和眼前的婦人不認識……

    便聽婦人又道:“觀音娘娘……保佑我兒……平安長大……信……”

    後麵的低不可聞，不知道求了什麽，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清鬧了個烏龍，臉上不由得臊得慌。

    心裏想著，別人你娘娘就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自以為是了吧。

    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傅懷安所在方向。燭自他背後照過來，在他的長睫與鼻梁上落下了錯落的影。

    不知道是不是清的錯覺，一眼去，傅懷安好似眉梢間都是春。

    明眸彎起，眼神裏俱是笑意。

    “在苦厄的百姓嚴重，娘娘便是救苦救難的娘娘……”

    要不怎麽說男人的，騙人的鬼。

    文人的，忽悠瘸人。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清方才的慚愧赧瞬間平複。

    “傅大人不愧是朝廷棟梁之才。”

    清幹吧吧說完，將薄被給婦人蓋上。

    習慣地往廚房走去，有點不放心林安煎藥。

    廚房生起了火，一邊是熬好的冰，放在一旁涼著。還是半品，應該是明天要賣的。

    邊上還有沒清洗的薄荷，加涼裏，清涼爽口。

    灶臺的一邊有個竹席做的蓋簾，約約能看到，下麵有兩個饅頭。

    此時林安蹲在廚房中央，地上被他壘起的火上麵架著藥罐子。

    此時濃鬱的中藥不時地散發出來。

    便是有個大海碗，裏麵已經有了三分之一的藥了。

    看來一煎已經好了。

    清看他正襟危坐，似模似樣，心中很大。

    “還好嗎？要不要我來？”清作勢上前，被林安抬手阻止。

    “屋裏熱，不必靠前了，我能行的。神醫可以去院子裏納涼，我一會就好……”

    夏日的夜晚再是涼爽，不如白日灼熱，廚房架著火，也的確是汗落如雨。

    清看著林安滿頭滿臉的汗，剛想開口，便聽一旁的傅懷安道:“那我們比門口等你，你小心一點，若是有困難需要幫忙，你喊一聲，我們隨時可以過來。”

    “好嘞大人——”

    傅懷安手比了個請，清不得不出了廚房。

    剛了門檻，便想回頭問他。

    卻不曾想他就在後一步之遙，微一停步，便覺得後的人沒收住步，撞了過來。

    院子裏，月人，草叢裏鳴蟬嘀咕，周圍似有若無的青竹縈繞……

    傅懷安負手立於月下，額頭潔，眼神沉靜，姿雋秀如天上謫仙，落凡間。

    清剩下的話，一時間都忘了。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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