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張契約文書,容正是剛才他們所說的。
韓陌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過,長這麽大占據主導的一直是他呀!他磨著後牙盯著上麵的字看了半晌,再瞪向對麵:“怪不得鬼手,鬼鬼的,閻王爺收的親徒弟吧?!”
蘇婼笑道:“你不就是‘閻王’爺嗎?”
韓陌噎住,怨惱地瞪。轉開的臉上出不易察覺的赧。
“唉呀,別磨蹭了!快點畫押,不然我可走了。”蘇婼催促起來。
韓陌無奈,沒好氣地拿來筆墨印泥,落筆蓋了印。
蘇婼拿在手上看過,吹了吹墨漬後收起來一張。
“好了,契約生效。現在請韓捕頭履行承諾,派人去伍兒屯莊子裏找裏長,向他打聽蘇家祖墳下那片田莊,曾經是被什麽人盯上過?”
韓陌都快跟不上的節奏了,這家夥,還真是無利不起早,這剛簽完的契約墨漬都沒幹呢,就立馬下起指令來了!
“我是什麽閻王,我看你才是閻王!”他說道,“我現在有點懷疑,我當初這個提議到底是為你好還是為我好!到底是誰占了便宜?”
“都好,都好!”蘇婼道,“互利互惠,韓捕頭的英明舉措,怎麽可能會出差錯?”
韓陌待要理論理論,蘇婼把他的手按下去:“好了,契約都已經簽了,還說這些幹什麽呢?早上吳勝他們來找過我了,關於剛才我說的那塊地有況,韓捕頭還是趕派人過去吧。”
韓陌一個牛高馬大的人,一英雄氣竟然就讓這麽個瘦不丁的小丫頭給按住了!……
……
吳勝和老吳帶來的正是蘇家祖墳下那塊地的消息。而提供消息的正是裏長。
跟韓陌有了約定,這些事正好就可以讓更擅長勘察的人去做。
韓陌當著的麵吩咐了人下去,然後也出了衙門。
蘇綬從戶部尚書沈益那裏回來,就進書房,讓人把蘇纘給傳了過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了左暘,給戶部的那批鎖總算是差了。但這並不意味著結束,反而意味著開始,重振天工坊威名的任務迫在眉睫。”
在書案之後落座的蘇綬挽起了一截袖子。這使一向都一不茍的他看起來有一些不羈。
蘇纘道:“其實以我們蘇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天工坊就算保持現狀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大哥也不必為此事過於焦慮。”
誰知蘇綬聽到這裏,一雙眼裏竟然有了怒意:“如今的地位?如今在朝中有什麽地位?是已經不可撼了嗎?放眼蘇家上下,也就是我爬的高一些,整個家族也就是我當了個四品,你就覺得足夠了?
“是你們當中已經有人能夠接我的力,還是已經有人能青出於藍?能夠帶領蘇家在仕途上宏圖大展?”
蘇綬說著站了起來,繞出書案,負手站在他麵前,恨鐵不鋼的瞪著他:“我當我是貪心得什麽都不肯放手嗎?
“你也不想想,如今的子弟之中,即便是在鎖藝上無人出頭,能夠在讀書科舉上出類拔萃,我也不至於如此焦慮。
“我恨的是什麽?恨的是家中子弟不!祖業祖業接不,讀書讀書讀不出名堂。我憂的又是什麽?
“憂的是我們製鎖發家,幹這行出的本就是下九流之輩,祖宗好不容易讓我們躋貴家之列,我們應該珍惜!
“倘若這祖業給我們的麵我們無法維持,被人看低了這一行,來日同樣也要讓人看不起!
“外頭任何人都可以說,我們可以不用再靠天工坊,唯獨我們自己不能!荒廢祖業,那是不孝!”
蘇纘沒想到他會生這麽大的氣,連忙躬:“大哥說的道理弟弟都曉得,隻是看大哥為了傳承之事焦頭爛額,想讓大哥放鬆放鬆罷了。”
蘇綬深吸氣,著窗外:“科舉還是傳承祖業,總要有一樣指。天生是兩樣都沒有!”
蘇纘滿臉愧:“大哥憂慮的很是。我看我們家現有的三個子弟,也不算愚笨,尤其是祈哥兒,他是不學,但花了心思的事,他悟還是很高的。
“是不是——咱們請的這位先生能力上還差點火候?”
如今蘇家書塾裏的先生,是本家遠房的一個老秀才。教是盡心盡力的教,無奈不大管得住這些皮猴。
蘇綬思索,點頭道:“祈哥兒已經十一歲了,明年已經有資格國子監,如今書還讀得一塌糊塗,是應該請個嚴師來了。”
“我即日便去,倘若有國子監退下來的老司業,肯登門授業,那無論下多重的禮金,都去把他請來。”
蘇綬點點頭,算是應了。
後續又說到尋找鬼手之事。蘇纘道:“此人十分明,自從我們開始暗中尋找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出來。
“不過,我還是打聽到了幾個曾經在鬼手手上買過鎖的商賈,通過他們鎖定了幾個替鬼手與他們接頭的人,再往下查查,應該就有眉目了。”
“抓。”
蘇綬就隻有兩個字批示。
但這僅有的兩個字對蘇纘來說卻是力巨大,要知道查到手頭這點線索就花去了他大半個月的時間。
出了正院他也走回自己的房去,恰在東門之下遇見了迎麵走來的蘇禎。
“父親。”
蘇禎躬行禮。
蘇纘打量他:“你要出門?”
“工部楊郎中的公子今日過壽,平日我們相好的幾個子弟約著去替他祝祝壽,夜裏用完飯,再吃吃茶就會回來,不會喝酒。”
蘇纘道:“你怎生會識得工部郎中的公子?”
“噢,是源自江濂的引薦,楊公子大概是其父在工部任職的影響,平日對將作一行甚興趣,江濂便將我引薦給了他認識。”
江濂是上回替呂家來找蘇綬走後門的江枚的長子,蘇纘倒也認識。江枚本也不是什麽不正經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跟蘇綬好,替呂家攬下這活兒。
想想,他囑道:“不得在外惹是生非。散了宴便即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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