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館開在南城門一條熱鬧的街市裏，進了館子，蘇婼才知道為何秦燁說它店麵不闊氣，名氣卻大，三間排開的鋪子，門窗都是老舊的，屋簷甚至已有些歪斜，四麵牆壁包括桌椅到都是煙火薰黃的，地擺著二十來張桌子，桌桌人滿，正人聲鼎沸。

    環視了一圈，衝已經點好菜的秦燁說道：“你不是說新開的嗎？怎麽這館子裏看起來這麽老舊？”

    “這是盤了人家現的館子，以前這兒是賣牛麵的，也順道賣賣飯菜。這間的東家是去年冬天把這店盤下來的。”

    說到這兒秦燁把聲音低了一點：“這裏時常有江湖人來往，三教九流的都有，還有在權貴府上當差的下人，能聽到很多小道消息。”

    蘇婼挑眉：“原來你平日那些消息都是從這兒聽到的。”

    “那也不全是。不過我的確常常來這裏就是了。”說到這兒他朝掌櫃娘子招起手來，“這裏加一份鹵羊蹄子！”

    豔老板娘回了聲“好嘞”，旋即撈了一盤子羊蹄子，扭著腰肢送到了他們桌上。目落到蘇婼臉上，笑著拂了拂圍：“秦公子這回來帶來的朋友可真是讓小店添彩。”

    秦燁玩世不恭地揚了揚：“怎麽，難道單我一個人來，還不夠麵子？”

    “這話怎麽說的？您不夠麵子，還要誰夠麵子？”掌櫃娘子看起來是個活躍的人，說到這裏把神收了收，目悄悄往側後方瞥了瞥，說道：“明威將軍府的陳二爺帶著幾個伴兒也在這裏。”

    秦燁聞言便順著的目看過去。

    蘇婼也探了頭，隻見對麵那邊靠牆的一桌坐著四五個人，打扮雖然不算很奢華，但不難看出是家子弟。

    收回目道：“你跟他們有過節？”

    “那怎麽可能？”秦燁待掌櫃娘子走後說道，“陳二想娶我家二丫頭，已經走通了姨娘那一關。”

    秦家除了秦燁以外，所有的兒都是庶出，秦家的二小姐就是秦獲三姨娘阮氏的兒，如今秦家宅是由這阮姨娘掌管。而這個阮姨娘，說起來份真是狗，也是當下大戶宅裏所常見的來曆，是秦獲的遠房表妹，秦家老太太娘家的侄。

    秦夫人帶著兒子回山西娘家省親的時候，阮姨娘就爬上了秦獲的床，等秦夫人回來，阮姨娘已經顯懷了。

    秦家老太太當著秦夫人的麵把秦獲揍了一頓，又命人收拾包袱把阮氏送回阮家去，阮氏二話不說就拿出一條白綾懸在了梁上，說沒臉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回到阮家。

    秦老太太哭天抹淚，咒罵完畢，就反過頭來求兒媳婦開恩，讓看在阮氏肚裏已經懷了秦家的子嗣的份上，大度收下這個侍妾。來日生了孩子，不管男都放在名下教養。

    秦夫人當時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了。

    蘇婼當時好奇地問過秦燁這是為什麽。

    秦燁以從來沒有顯過的寒涼的神說道：“家母在生下我之前，秦家就已經有了一個侍妾兩個庶子，之後多出來一個爬床的姨娘，又算得了什麽？”

    所以蘇婼聽到說這姓陳的跟阮姨娘有關，立刻就明白掌櫃娘子為何會特意告訴他了。

    道：“這婚事要是結了，對你有沒有什麽壞？”

    “有。”秦燁著，“我母親的嫁妝還有極大一部分被我父親扣在手裏，阮氏當初進我家時一窮二白，所以一直想要謀奪我母親的嫁妝。

    “二丫頭以庶的份能夠嫁給正四品將軍府的嫡子，這是們高攀了。

    “所以阮氏一定會更加想要把二丫頭嫁得風一些，因為隻有二丫頭在夫家站穩了腳跟，才有可能反過來幫和老四爭家產地位，以及對付我。”

    蘇婼不覺把腰了起來：“他為什麽要扣你母親的嫁妝？你母親過世了，的嫁妝理應就得給你。”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想要把它扣著，救濟那些個賤人。”秦家本家大業大，倒還不至於貪圖。

    蘇婼想了下：“這麽說來都已經扣了有十來年了，要救濟早就救濟完了。”

    不太相信秦獲會扣著這筆錢送給侍妾，這傳出去也太丟人了，再說也還得防著史彈劾啊。

    問：“那你要怎麽防備？”

    秦燁瞅著那一桌冷哼了一聲：“機會這不就來了嗎？隻要他們這婚事不，阮氏也沒有理由給我爹吹枕邊風，讓他把我娘的嫁妝拿出來當二丫頭的嫁妝了。”

    蘇婼順著他的目再次看去，這才發現那姓陳的座位旁邊寒閃閃，竟然擺了一把出鞘的柳葉刀。

    迅速收回目看向秦燁：“他這是想幹什麽？”

    別說他是流之輩，外頭這些事不懂，事實上他前世走南闖北，懂的比大部分男人都要多了去了。

    姓陳的是武將之後，帶刀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刀刃芒如此耀眼，而且還出鞘擺在旁側，一點也不怕嚇到旁人，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看打扮，其餘四個人裏至有三個是武將子弟，我剛才已經盯了他們一會兒，他們很說話，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吃，看樣子像是吃完後還要去做什麽事。”

    蘇若也看到了另外幾個人的打扮都很利落。認同他這個猜測。

    問：“所以你也想去看看？”

    羊鍋已經端上來了，在砂鍋裏噗呲呲地冒著煙。秦燁夾了一大塊爛的羊放在碗裏：“既然撞上了，哪有能不去看的道理？”

    蘇婼斜眼瞅他：“你平日膽子那麽小，這會兒倒是膽大起來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可悠著點。”

    秦燁輕哂了一下作為回應，然後也低頭大口吃起來。

    蘇婼話雖那麽說著，到底不能放心，吃的中途又盡量不著痕跡地往那頭看去了幾眼。

    瞥到最後一眼時，忽見那一桌已經結賬起。再看麵前的秦燁，他也倏地放下了筷子，喊來了小二：“結賬！”又跟蘇婼說：“我就不送你了，你先回去，今兒沒吃好，改天我再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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