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我命中有貴人

    話題由此扯到了前番首輔靳閣老要致仕之事上，眾人對下任首輔由誰繼任開始了熱烈探討，隻有宋沂和蘇祈都未怎麽開口。宋沂始終麵含微笑安靜聽著，使人覺得他隻是在傾聽並不是不參與。蘇祈是不興趣，且他一個小孩兒也不上，他就像隻小狗，今兒就逮住了常賀和蘇祈留意著，別人他管不著。

    “你怎麽就知道吃？”

    蘇禎終於關注起了蘇祈，卻是嫌棄著埋頭吃餅的他。

    蘇祈看看投過來的一溜目，舉了舉手上烙得金黃的鮮花餅說：“這裹了花瓣的餅我還從沒吃過，真不錯。”

    常賀扇笑了：“別說祈二爺沒吃過，就是我，在容嫂進府之前也是沒見過還有這樣的做法，說到這個吃字，還得是南邊人講究。——來人，把這餅裝上幾盒，給祈二爺及諸位公子各帶一盒回去。”

    “不用不用——”

    “客氣什麽？你難得出門一趟，下次想邀你還不知有無機會。”

    蘇祈惱火著蘇禎，遂借著這話說道：“隻要常大哥不嫌棄，小弟自當隨隨到！我常聽父親說，常家，孫家都是朝中的忠良，讓我多加尊敬，宋家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的家風我早已很悉。常公子要是不嫌我人小不懂事，我下次還想來叨擾！”

    眾人對蘇祈一直都很客氣，但他始終隻是個孩子，因此難以給予許多正視，他這麽一說，大夥均笑起來：“沒想到祈二爺年歲不大，卻如此熱可親。常兄，你要是推托可就失禮了！”

    常賀當下哈哈笑起來：“豈有推拒之禮？！祈二爺不嫌棄我輩俗人，那我常賀就托個大，認下你這個弟弟，日後你可隨時登門來找兄長我吃茶！”

    “好嘞！多謝大哥抬舉！”

    蘇祈為了氣蘇禎有意跟常賀套近乎，而常賀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也熱得出人意料，當下這“兄弟”倆言來語來，把臂同歡，說不出來的親熱，眾人皆舉杯湊趣，唯獨蘇禎眼不忿，悶不吭聲，一口接一口地往脖子裏灌茶。

    蘇祈可沒罷休，回府路上，滔滔不絕說著常賀熱可親，對常賀的稱呼也從“常公子”變了“我常大哥”，眼看著蘇禎臉一點點發青，他心裏卻有說不出來的歡欣痛快——他這養不的白眼狼去抱人家大，氣不死他！

    馬車進了府，蘇禎就大步進了二房所在的西院，而蘇祈直奔綺玉苑。

    阿吉出去轉了一下晌，晚飯後來找蘇婼稟報結果。

    “禎大爺近來很孝順，早晚請安從未缺過，大小事都讓二太太拿主意，二太太要辦什麽事，比如說黃家那邊有什麽，如今都是打發禎大爺去，且禎大爺十次出去倒有八次會捎些吃的玩的回來給二太太，大家都替二太太高興，說總算將來有了依靠。就連太太也誇他，還想著明年等他滿了十六，給他說門好親事呢。”

    “二叔對禎哥兒怎麽看？”

    “沒怎麽看，二老爺鮮在家，就是回來了，也多是在胡姨娘那兒，要麽就是在書房，隔段時間倒是也會傳禎大爺過去問問功課，但僅此而已，別的他就極，幾乎是不關心了。”

    蘇婼深沉一口氣：“他可真是放得下心！”

    扶桑清嗓子：“一般而言倒也出不了那樣的事。”

    “是不是那回事還不知道呢。但便是出不了那樣的事，也能出別的事！原先禎哥兒不就揣著小心思四結了麽？知道我們的說蘇家仁至義盡，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多麽苛薄他，非得他在外自謀生路不可了！”

    扶桑不敢再多言。

    這時候外頭傳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蘇祈的呼喚聲也傳進來：“姐！我回來了！姐？”

    木槿給阿吉使眼：“二爺來了，快去迎迎！”

    阿吉出門檻，迎門就撞上了飛奔而來的蘇祈。

    “二爺怎麽走這麽快？黑燈瞎火的，絆著了怎麽辦？”

    “嗐，我這不是忙著來複命麽！哎，歇了麽？”蘇祈指了指屋裏，聲音不覺低了些。

    阿吉搖頭：“還沒呢。”說完看到他手裏拎的紙包，又道：“這是什麽？”

    蘇祈低頭一瞧，當下就把這紙包丟進了廊下水缸：“破爛玩意兒，你別管了！”

    說完他扶著肩膀把往旁邊一挪，進了屋。

    “姐，蘇禎真不是東西！”

    蘇祈一進門就開罵起來，“你知道他都存了些什麽心思麽？”

    屋裏幾個人聽得這話俱都心頭一跳，扶桑趕示意木槿把阿吉們帶下去，然後把門關上。

    蘇婼道：“他有什麽心思？”

    “他跟常賀說我們蘇家刻薄他！”說完，蘇祈便把在小樓裏聽到的一切說了出來，末了道：“咱們蘇家待他夠仁義的了，他還嫌蘇家沒讓他當能繼承家業的嗣子，他也不想想，他有資格跟我們談條件麽？

    “當初要不是祖父看他可憐，替二叔作主收了他回來，他這會兒還不知在哪裏要飯呢，他還想攀這麽多權貴？

    “而他借著蘇家大公子的份在外攀，結果卻是想方設法地給自己賺家，按說這也沒什麽錯，但他竟然連二叔的話都不聽，要越過二叔給自己找出路！他眼裏還有二叔這個父親嗎？還有蘇家嗎？這不是打我們蘇家的臉嗎？！”

    蘇祈再也控製不住地把心裏的怨氣發泄出來。

    蘇婼本以為他要說的是蘇禎與黃氏，但聽到這兒也有無名火起。

    早就看穿蘇禎是有後患的，隻是以為上回跟黃氏講過之後他就消停了，沒想到他不但沒打住這心思，反倒還直白地跟常家要起前途來！先不說從軍領功本沒他想的那麽容易，就算是有，那蘇禎的意思是到時候就從蘇家分離出去另立門戶不？

    他也不想想，他要得個能與蘇綬分庭抗禮的軍功那得多年？在那之前他想忤逆？蘇家收拾那不是彈彈手指頭的事嗎？

    黃氏也是，難道上回跟提過的醒，都沒放心上嗎？還是說，蘇禎隻是麵上愚蠢，實則兩麵三刀，一麵在黃氏麵前奉孝，曲意逢迎，讓放鬆管束，一麵卻在外四布網，給自己網羅機會？幾乎是看著長大的蘇禎，他有這份城府嗎？

    若他有這份城府，又為何會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用把蘇纘和蘇家放在眼裏，覺得他一定能從常家這邊給自己賺取一條出路？

    心神略凝，又問：“你還敢跑去聽？沒被逮到？”

    聽到這個蘇祈差點被茶水嗆到：“還真的差點就被逮個正著，隻不過我命中貴人多，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