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籌碼

    “可是你坐上皇位，也不會有人心服啊！”

    常蔚低哂：“我坐它無人心服，那倘若是建明太子的嫡出後裔呢？”

    “……廢太子的後人？”

    常賀失神地跪坐在地，兩眼空地著他。

    “正是。”

    “他真的還有後人？”

    常蔚篤定地道，“如果不是真有其人，又哪來的機會誣陷薛容功呢？建明太子本就是正統的皇太子，不過是在奪嫡中敗於當今皇上。當今皇上雖然是個難得的明君，但對於你我來說，誰坐那位子都不要了，要的是他是否能夠助我們達所願。”

    “可是廢太子一族不是全數被誅了嗎？”

    常賀一骨碌爬了起來，他以為牽涉到謀殺朝廷員，以及盜取兵就已經夠大膽了，居然還有廢太子的後人……而且常蔚還說這都是真的！他搖著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還有大好年華，難道就要莫名其妙被牽進這樣足夠抄家滅九族的謀裏去嗎？！

    “不信你也得信。”常蔚語氣開始淩厲，“當時先帝還在位上，那是他親手冊立栽培的太子，一朝被如今的皇上擊敗，你覺得先帝會忍心不給他留個後嗎？一國之君，想要保個娃娃，太容易了。”

    常賀已經無法形容心的震驚。

    連吞了幾口唾，他喃喃道：“那他是誰？他現在在哪兒？”

    “他現在隻是個普通人。不過，有很多人保護他。”常蔚也支著膝蓋站了起來，“他很安全，也輕易見不到他。”

    “先帝留下他，是為了讓他複辟？”

    “那倒不是，先帝把他放在鄉野，就是為了讓他做個普通人，平凡地過一生。可是，本是龍種，又怎麽普通？這樣的人在世上，是注定不會平凡的。就是他想平凡，也不會有人容許他平凡。”

    常賀回不上話來，他過門看向清冷的庭院，恍惚有種正在做夢的覺。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已經是反賊的兒子，不，現在他知曉了一切，可以算是同謀了。

    他們醞釀的原來從來就不是爭權奪利啊，而是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

    讀了多年的書，深諳史料的他對於造反，篡位這樣的故事讀得太多了。

    總覺得這些離自己太遙遠，因為要達這樣的條件得多艱難！

    但他們竟然堅持在做……

    “所以，袁清的死，羅智所辦的一切事，其實都不如表麵上那麽簡單，實際上都是為了這個目的，都是為了幫助這個孤上位稱帝。對嗎？”常賀重新看向對麵，眼角餘忽然又落了一枚從常蔚鬆散的襟裏出的玉。

    “這是什麽？”

    他快速地把它拿在手上。這是一隻三寸來長的白玉，半隻虎造型的它被燈所照耀，正在他指尖散發出寒亮的。

    “虎符？！”他肝膽又是一，“你竟然還偽造了朝廷的虎符？！”

    “這不是偽造的，”常蔚手，“這是真的，這不是你能拿的，快把它給我！”

    常賀看著他出來的手，卻把虎符往後一藏：“兵部雖然有調兵權，手持虎符是常事，可真的虎符不是都在皇上手裏嗎？怎麽會容許你私藏？哪怕就是兵部尚書，也沒有這樣的權力！何況，每個營都有專用的虎符，真的虎符在你這兒，那皇上丟失了虎符難道不會追查嗎？！”

    “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總之你先不要管了，快把它給我，小心摔碎！”

    常賀攥著虎符退到門邊：“你說你不想告訴我這些，可是方才卻把所有事全告訴我了，是為什麽？”

    “因為常家有危險！”常蔚不能再淡定，“先前方枚沒死，一定會供出我，他還不知道我在為廢太子孤做事，但若皇上下令嚴查，總歸會出破綻！現在你必須知道這些，我們父子必須同進同退！賀兒，你不能做傻事，把它給我，你我都沒有退路了！你就是把它給皇上，也最多蒙恩留個全！”

    “那你先前為何不想別的辦法把方枚先殺死！”常賀含淚怒吼，“你就算，就算在他酒裏下毒也好，他死了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那樣至我們還可以蒙混過去！”

    “他要是不死於那批弩箭之下，怎麽讓人誤以為他是死於臨時變故？！三司沒有一個是傻子，皇上也不是傻子，他中毒而死，那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人下毒的人逃跑了？！如是那般，我今夜還能不能回來，能不能見到你都不好說！

    “相信我，我的計劃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唯一的疏忽是出在我沒提防韓陌去了防衛署！把虎符給我，接下來的事父親會拉你一起扛，父親會好好栽培你，會把你推舉到至高的地位上！你可是我的親骨啊！”

    常蔚在哽咽，常賀早已紅的雙眼裏也盈出了淚。

    他把虎符放在桌上，聲音是抖的，抱住了頭顱。

    常蔚拍拍他肩膀，說道：“來，幫我點火，上朝的時間快到了，先把這些燒了，我再回府收拾收拾，絕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事已至此，你和我，還有整個常家都隻能閉下眼睛走下去了。”

    他返拿火折子，重新把先前的賬簿點著起來，

    火重新照亮了屋子，也把父子倆的臉映出一臉詭譎的紅。

    “老爺！”

    門外陡然傳來的呼聲，使得常蔚手抖了一下。

    “老爺！不好了！韓家那閻王帶著大批人馬包圍了宅子，他們已經踢開門闖進來了！”

    “啪嗒”一聲，賬薄掉落在火盆外。

    常蔚騰地起，臉變得跟死人一樣白！

    “父親……”

    “賀兒！”他倏地轉，把懷裏的虎符塞回到常賀手上，同時又自先前自己坐過的凳子上拿起一遝紙塞給他：“聽我說，你趕走！照著紙上的地址去找一個孫紹的人，收好這虎符，它能保你的命！還有這些，這也是你保命的籌碼！切記切記，千萬不要弄丟了它們，不得萬急時分，也不要讓人知道你擁有它！”

    “爹！”

    “好了，”常蔚拍了拍他的肩，“聽著，我們家肯定有細，不然他們找不到這兒。不要回去了，回去就是死！你跳到後院東麵的水井裏，那裏頭有僅容一人逃出去的通道，去吧！來日再想辦法給你娘和弟妹收安葬。”

    “爹！！！”

    常蔚不由分說，力把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