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困

    準確地說這是座廢棄的破廟，裏外沒有一間屋子是完整的。

    地道的出口是破廟後巷裏的地麵，石塊下麵是木板，木板下就是地道。這條巷子裏極窄，或者說隻是個夾道，平常並不走人，更不能通車，方才所聽到的聲音都是外頭胡同裏傳來的。

    “常賀一定還在城裏。他出不了城門。”韓陌篤定地說，“作為兵部左侍郎的嫡長子，守城的將士哪個不認識他？他逃不出去。”

    “但他能去哪兒呢？”

    這是最無解的問題。蘇婼答不上來，韓陌同樣如是。

    “世子！”

    先前的地道口裏又陸續冒出了幾個人來，原來是守在井外的護衛等了許久不見他們回轉，於是跟著尋過來了。韓陌正好指揮他們：“去把這四麵路線清楚，排查排查，看有沒有人看到疑似常賀的人經過。”

    雖然這麽做無異大海撈針，希渺茫，但也不能完全不做努力。

    這時候扛著包袱的蘇祈說道：“你們為什麽不去常家本宅找找？”

    蘇婼和韓陌雙雙朝他看過來：“要的東西都在這兒，他們本府還能有什麽線索？”

    “就算沒有明白的線索，也可以從別的方麵下手啊，上次我在常家，就看到常賀跟他堂哥常贇不太對付，你們想追常賀，怎麽不想從常賀邊人下手？”

    倆大人聽完，眼裏頭立刻活泛起來，蘇婼腰背瞬間直了：“這話倒是說的沒錯，我們應該換個思路！常家幾房同宗同族，按說應該抱團，為何會關係不好，而且還是默默無聞的常家長房和聲名顯赫的二房之間有不和？”

    韓陌不說二話了：“走，一起去常家看看！”

    ……

    自從事發當天夜裏衛軍包圍了常家，與常家有姻親的各家族也被陸陸續續的被查問了。

    這些天常家就了鐵桶，闔府之人沒一個逃得出去，各房都被嚴呆在自己院裏，也不許串門。每日吃飯就讓廚下做好，由婆子們抬到各房院門口。

    當然這樣隻是為了防止出子，並不是怕他們串供，他們串不串的，其實問題不大，畢竟作為主犯的常蔚已經在牢裏。

    可即使是相互之間不給串門，二房院裏也不得消停。常夫人和常賀育有三個子，常蔚被抓了，常賀已經跑了，剩下兩個子都未年。過慣了錦玉食生活的他們，早已被這個陣仗嚇得沒了主張。

    常夫人當然就更難了，出好，是家裏兄弟姐妹中的老幺，嫁給常蔚後也還算夫唱妻隨，閨闈中沒讓過什麽心，反而因為常蔚這幾年在仕途順利，還跟著風了不。雖然跟長房時有，也不善爭吵，可比起來也不算什麽了。

    但自從常蔚出事之後，全家上下的炮火就全轟到他們二房來了。

    無一例外全是指責，眷們指責他們二房拖累了整個常家，現在要被抄家滅族了，日夜隔著牆頭咒罵，要跟沒完。

    家裏的爺們兒也是隔三差五的差人過來問，問他老二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也不管？明知道走了歧途，也不規勸？

    尤其是長房那一家，大嫂李氏還差了下人來劈頭蓋臉的罵，把常蔚的過錯歸咎於引教唆，罵和兒都不得好死，各種難聽的話不絕於耳。

    可是在出事之前，他們誰家有事不是來找二房解決？

    如今常蔚倒了，就全都了二房的錯了，了的錯了！

    常夫人想不通，日夜淚眼不幹，幾番要去尋死，都被兒哭喊著拖了回來。

    二房淒淒慘慘，長房這邊是又怒又急又氣又絕。李氏子潑辣，兩年多前丈夫常薪因為二房而斷了一條，常薪因此不能再做，就已經與二房撕破臉了。

    雖然後來常蔚給常贇謀了個職，兩口子後來又在給他張羅婚事，但李氏覺得這一切都是二房欠的，是理應給他們的，所以一直以來也心安理得。

    沒想到一夜之間就翻了天了，常蔚竟然膽敢把黑手向了朝廷，向了中軍都督府，這是要全家人腦袋的事，要抄家滅族，搞不好還要株連三族九族，這樣一來李氏還能饒得了他們嗎？當然得沒日沒夜的衝他們尋死覓活。

    可即便是這樣，又能帶來什麽實際用呢？

    今日又跑到窗口衝二房方向鬧了一回，自己想想沒勁的，坐在窗下就一邊數落一邊抹起眼淚來。

    常贇在旁邊聽得不耐煩，說道：“您就別哭了，還嫌眼下不夠煩嗎？”

    李氏道：“我還不是想著你們可憐？我和你爹活過半輩子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們可還有大好年華！賀哥兒倒是跑了，他好歹也吱個聲給我們啊，這下好了，他們二房造的孽，讓我們所有人來給他陪葬！……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說著說著，他又捂臉嚎啕痛哭起來。

    常贇更加心煩意，心裏又止不住的淒惶，他從來沒想過會在這個年紀死去，而且還是因罪被株連抄斬……就像李氏說的那樣，常蔚犯下的這個罪，不說株連五族七族九族，至三族逃不了吧？就算不問斬，起碼也是發配吧？

    像他這樣從小到大生慣養，從來沒有經曆過什麽風雨的人，哪裏經得住發配之苦？

    常贇簡直不敢往下想，但他又毫無辦法，他逃不出去啊！也沒有人能夠救他呀！

    他像個困一樣在屋裏走來走去，看到關著的房門，抬腳狠踹了一腳！

    但下一秒這門卻從外頭打開了，好幾個人出現在門口。打頭的這個高大而強壯，讓人之而生畏，令常贇的氣勢瞬間收斂了回去。

    “吵什麽？！”

    韓陌步走進門來，臉寒的像籠上了冰霜。

    常贇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看了看他後跟隨的人，他兩手向後抓住後的桌幾：“韓，韓捕頭！”

    李氏也像是踩著了彈簧一樣跳起來，一張臉白到發青：“你們，你們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