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夫人

    蘇婼立在門外花叢後，抿著靈案前的蘇綬。

    “大姑娘，小的沒誤事兒吧？”

    洗墨悄聲地在耳邊說。

    蘇婼瞅了眼他，沒說話。

    自從韓陌在柳樹胡同拿到了常蔚誣陷薛容的證據，蘇婼就想到了蘇綬暗中吊唁薛容的那一茬。

    無奈蘇綬總也不肯承認這一段，於是隻好讓洗墨暗中派人在這兒盯著。下晌回府，把那天收到的匿名信讓人送去給呂淩，等待回音時洗墨就來報訊了。

    眼下雖然聽不到蘇綬在說些什麽，但他在謝氏牌位上的作，蘇婼是看到了的。

    從大理寺回來，他就直接來了祠堂。連續兩次如此行止奇怪，他卻始終都在回避蘇婼的詢問，而且眼下隨著常蔚的被捕，朝野上下的風聲也很不同了，他依然如此諱莫如深，這究竟是為什麽？

    正在心念搖擺之間，前邊廂忽然走進來一個人，到了廡廊下與門口，手指的吳綜談起來，而後吳綜又進了祠堂之中，在蘇綬耳畔低語起來。

    很快，蘇綬手把麵前恢複原樣，站了起來。堂前燭搖曳，他走出去，隨著方才前來的家丁離開了祠堂。

    蘇婼等到四安靜，快步進察看了一番先前的牌位，謝氏的牌位裏麵還有機括這是讓人沒想到的。謝氏出事在前，薛容出事在後，蘇綬想祭拜薛容，當然不能堂而皇之的擺在麵上。於是他就做了這個機括掩人耳目，但為什麽是謝氏的牌位呢？難道是因為別的牌位都是祖宗，他不敢？

    蘇婼把牌位複原，拜了三拜，然後快速地轉了出去。

    蘇綬頷首：“夫人免禮。”

    容嫂默凝片刻，著他道：“隻要我們不出意外，應該就不會有問題。因為那戶人家……”

    容嫂頜首：“我聽說大理寺這邊，皇上已有新的示下。”

    蘇綬換上了常服，頭上的發簪也換了普通的烏木簪，他單手支膝，眉頭是一個鎖的結。

    等候在門口的長衫男子躬引著下馬車的蘇綬走上二樓。

    “如此甚好。”蘇綬靜默了片刻問：“這節骨眼上，他可不能出事。”說完他又問道：“你說的那戶人家，是否還能繼續住下去？”

    容嫂拿出一疊簿子信箋，“常蔚與家裏父兄關係並不是很親，他留在常家的東西不多，這些是當天他們出府後我自常賀與常蔚的書房暗中取得的。”

    蘇綬回頭看了眼庭前停著的馬車，走過去道：“帶路。”

    “已經安頓好了，就等先生示下。”

    “先生，好久不見。”

    他合上薄子，緩聲道：“如若常賀歸案，他自己上的案子，也夠他喝一壺。這一程，你辛苦了。”

    燈臺的旁邊，有一隻糙的瓶子，裏頭著兩枝盛放的荷花，蘇綬看了眼，說道：“這附近沒有種荷的，你這陣子都住在庵裏？”

    月白如雪。

    容嫂垂眼：“沒有什麽。我隻是想說他們很可靠，不會有問題。”

    披著月，撤去了所有徽識的馬車駛上了無人的街頭。

    樹蔭下蘇綬停在一名男子跟前。“人呢？”

    容嫂深幽：“極之可靠。可能除了他們，整個京城我再也找不到更能令我安心的人家了。幾個月下來，子纓已經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比起之前，長高了很多，也胖了，變漂亮了。完全是原本留在我邊時，該有的樣子。”

    走廊盡頭的房門開了，一道纖瘦的影頓時朝他俯下來。

    蘇綬看向被夜籠罩的窗口：“最好是這樣。若有事，我們也對不起的父親。不過好在，這樣的日子不長久了。眼下為薛家平反的聲勢已經造起來了。隻等常蔚一認罪，大勢便將定下來。”

    車碾石板磚的聲音一直延續到一座胡同深的客棧前。

    蘇綬接在手上，翻閱了一會兒後他點起頭來：“很有用。看來常賀在逃走之前並不知道常蔚的謀，但他參與了羅智一案，不算無辜。”

    蘇綬坐下來，問道：“早前聽說你把子纓寄放在他人，現下如何？”

    容嫂聞言看向他，隨後道：“運氣不錯，我走後出了點事故，而後就被人接到宅裏照顧著了。那家的小姐待很好，那戶人家也十分端正，這也是我能夠沉得下心留在常家行事的原因，就是這位小姐解除了我的後顧之憂。”

    “我不苦。”容嫂搖了搖頭，“隻要被牽連的人能沉冤昭雪，這些算什麽？常蔚一黨作惡多端，薛家一門數十口人，還有那麽多的門生近親，哪一個不是無辜的？隻是眼下常家這邊已無用我之，接下來的事，就要拜托先生和諸位賢士了。”

    婦人穿著襦衫與馬麵，發髻上有為數不多的釵環，抬起頭來，一張清秀淡然的臉脂未施，如同昔日著布衫遊走於常家宅，平靜低調。

    “哪家宅？”蘇綬問，“可靠嗎？”

    說到這裏，話音又漸漸的止住了。這令蘇綬到疑：“那戶人家怎麽了？”

    “正是。前陣子風聲，我在庵裏寄住到今日，期間見了先夫過去幾個老友，對了，這些是我從常家帶出來的。”

    蘇綬點頭：“今日皇上下旨命我為主審，但在此之前已有多人提審常蔚而鎩羽。眼下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我必須親自審出他來，且令他服罪。隻不過我現如今卻沒有頭緒。”

    容嫂緩聲道：“常賊異常狡猾，我是萬萬沒想到，那關鍵時刻他還會把常賀送出去。若早知如此，我就該把常賀拖住在常家了。”

    “事已至此，說這些都晚了。你我並非大羅神仙，很難做到算無策。”蘇綬說完這席話後又道：“夫人所以為弱質流，但在捉拿常蔚歸案一事中功勞甚偉，眼下蘇某人還有一事相求，還想勞煩夫人相助。”

    容嫂立刻道：“有什麽事先生盡管說，隻要我能出力的地方，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