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不是外人

    不出蘇綬所料，韓陌先前剛潛至梁下，牆外就有人進來了，黑黑裳，頭蒙黑布。

    韓陌跟隨那人一路進，直到眼看著他進了常蔚的獄中，才在門口停下來，而後被潛伏在暗的蘇綬拉了影中。這石壁竟然有一塊是活的，挪後竟有一指寬的隙出來，不但能看到裏頭景，連聲音也聽得個大概。

    “這麽好的機會，為何不能拿下？”

    他以極低的聲音在問。

    他萬萬沒想到蘇綬讓他看的竟是如此出人意料的一幕，這個人看上去明顯在常蔚他們那幫人當中份不低，但聽聲音卻很年輕，他信了常蔚的話，相信了蘇綬的城府，而後又很快地推測到今日的風聲是有意走的，這份心計，能讓人不震驚嗎？能放走嗎？！

    蘇綬沒有開口，隻是指了指通往甬道的關卡。

    那關卡就是通往常蔚獄中的最後的關卡，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能，但是此刻那人不但輕輕鬆鬆走了出去，而且關卡開外頭，竟然迎上他的又有一人，出了一角朱袍……

    大梁以朱為貴，居極品方能穿朱，眼下這方在燈下的袍角，不但是朱，而且還是繡著圖騰的一品服！

    韓陌滿腔的急切頓時頓步在口，他看向蘇綬，久久未能發出一言！

    “世子看到了，我們出不去。”蘇綬平靜地看著已然關閉起來的關卡，在他臂上的手也收了回來，“他能夠大搖大擺走進這裏頭，不是有開機括的本事，還因為他有著極嚴實的掩護。

    “我要是沒猜錯，此刻外頭早已布滿了殺手，他們是做好了準備來的。

    “你我今夜乃是未經衙門私自進，就算闖出去看到了他們真麵目，他們又會真的束手就擒嗎？屆時他們箭殺死咱倆，咱倆也隻能當個冤死鬼。

    “因為他們心中早有了完備的應對方略用以應付你我的死因，就像陷害薛容那般，說不定，他們還能再給咱們倆扣個私審常蔚，或者是與常蔚有何勾連的罪名。”

    韓陌掌心發寒，長久之後才把目收回來：“穿朱袍的那人是誰？常蔚背後到底還有誰？”

    “滿朝文武，夠格穿朱袍的說有十幾個。包括令尊鎮國公，他也在。”

    韓陌握劍柄的手再次用了力：“家父當然不會！我們昨夜審的容，他當場就知道，本不需要今夜再來這麽一遭！”

    “沒錯，國公爺有沒有嫌疑，世子心裏自然有桿稱。我自然也是相信國公爺，否則，又如何會這般相信世子，引世子來到這兒？”

    韓陌著他：“大人是否早就知道這些事？”

    “確實知道一些。”蘇綬道，“比如先前說，我就已猜到他們當中有個人於鎖道機括，但是，那是什麽人，又有哪些勾結，常蔚與這些人到底存在什麽約定，我卻不甚清楚。”

    韓陌深深沉氣：“我知道了。”

    “不，世子還不很清楚。”蘇綬神嚴肅，“我之所以隻告訴世子，而連國公爺都要暫且瞞著，是希此時不要聲張。

    “對方有多狡猾你都看到了，隻要我們出丁點已經抓到他們馬腳的消息，他們一定會立刻匿起來。畢竟現如今他們已推了常蔚出來結案，倘若今夜我們不曾看到這一幕，常蔚死，他背後的是不會暴的。”

    韓陌沉，緩緩點了點頭。

    隨後又道：“但我不明白，他為何要穿著服而來？”

    “那隻有一個可能。”蘇綬定定地著他，“就是他穿著服到此，反而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

    韓墨對著眼前一室昏暗，兩肩緩慢地沉了下去。

    “想來素日他也是有著充足的理由能夠在此進出，所以才得以無所顧忌。

    “既然如此，那必然是獄卒給他們開的門。但是他們敢於如此，想必眼下去尋獄卒打聽，他們也是不會說實話的。”

    “正是。這也就是我選擇了從這條路進來的理由。”

    韓陌恍然。隨後問：“那位張懈的衙役，敢是大人的人？這邊的通道便是他打點的？”

    “也不算是我的人，但他是有的人。今日我已查過他底細，算是相當清白。”

    韓陌不再說話，握在劍上的手又漸漸握：“大人既然已讓他們的狐貍尾了出來，我就總會抓到他們的。”

    說完他朝蘇綬施深一禮：“過往是韓陌年輕無知，有眼不識泰山，在大人麵前造次了。日後大人就是在下的老師，學生定當聽從老師教誨！”

    “這可不敢當。”蘇綬著他，“你我皆是大梁的臣子，隻需謹記忠君衛國，替皇上分憂解勞就好了。”

    “大人……”

    “好了，”蘇綬止住他往下說，“世子不用多說了，我們既然已經抓到了狐貍尾，那就要爭取一網打盡，把所有與案人員刨究底全部捉拿歸案。這當口稍有不慎走了風聲，那就前功盡棄了，世子切記。”

    韓陌深點頭：“大人放心，除了蘇姑娘之外，我誰也沒有告訴，也絕不會再告訴他人，包括家父。”

    正打算往外走的蘇綬聽到這裏，倏然回頭：“不是囑咐過你，誰也不要說嗎？你怎麽還是告訴了婼姐兒？”

    韓陌撓了撓耳朵，跟上他的腳步：“在下從來沒有把蘇姑娘當過外人，是以也不算沒遵守承諾。”

    蘇綬無語的了他一會兒，加快速度往前走了。

    ……

    衙門外的街頭比別的街頭要安靜許多，即使時不時地也有馬車與轎子進出。

    蘇婼一直沒有等到護衛來回稟消息，隻好呆在車裏，一麵聽著那些車軲轆聲和馬蹄聲，一麵抓住僅有的一點線索開始胡思想。

    隻是這些車馬的聲音都很平穩，看起來今夜裏頭應該沒什麽大事……

    正當漸漸穩定了心，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道破風聲，而後樹葉窸窣，一陣馬蹄聲急促而至！

    猛地拉開了車簾，隻見一道影如同鷂鷹般從大理寺的牆頭躍出來，直接掠了剛剛好趕至牆下的馬車裏頭！

    幾乎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馬車重新又駛上了街頭，朝著月深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