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夫人

    吃完了早飯，阿吉按時出門。

    蘇家下人出門也有馬車，雖然不大，但可比許多府人家要強了，阿吉坐在裏頭很寬敞。

    洗墨坐在車頭，一麵跟車夫閑扯，一麵時不時地跟阿吉說說街頭的景。

    今日他們要去的是紙鳶鋪子紮堆的東市，因為西城門外空地多，踏青的人多，生意也好。

    阿吉早就打聽好了幾家貨好的鋪子，到了街口，洗墨代好車夫，就和阿吉下了車，往人頭湧的街頭走來。

    洗墨還是第一次侍候除蘇祈之外的人，何況阿吉也不是蘇家的主子，他從旁打量了一會兒，好奇地說：“你從前在金陵，也有人侍候麽？我看你真的一點也不像小戶家裏的小姐，倒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阿吉的世還是，但洗墨多知道些，畢竟他是蘇祈房裏的，平日怎麽著也能聽到蘇祈嘮幾句。

    “別瞎說了。我們家就是一般的小戶，家裏也不是很有錢，就算那時候有丫鬟，也遠遠不能跟蘇家比。服侍我的人，是服侍我母親的人的兒，唉，說這些也沒意思。”

    阿吉一點也不想往下嘮，再嘮就又要想母親了。

    洗墨撓了撓頭，顯然還有話想說，但看已經進了店門，也就把話咽進了肚子裏。

    “掌櫃的，我要看看你們店裏最老的工匠做的紙鳶。”

    阿吉朝櫃臺後打起了招呼。

    掌櫃的打量了兩眼上，隨即就喊來夥計接待。

    ……

    蘇婼起的稍晚，扶桑聽到靜就進來了。

    更完畢，趁丫鬟們打發浸帕子，蘇婼問：“老爺出去不曾？”

    “早就出門了，還是平時那個點。”

    “那今日衙門裏有沒有傳出什麽消息來？”

    “還沒有聽到。”丫鬟們搖搖頭。

    蘇婼尋思問們也是白問，便沒再做聲。

    昨晚與蘇綬同車歸府，被問了那麽一句後彼此就再也沒做聲，歸府後各回各，也無後話。

    不過蘇綬會約上韓陌去天牢裏蹲守，這是令蘇婼十分意外的，畢竟前天他才特意代過讓跟韓家保持應有距離的呢，結果他倒不聲不響地把韓陌引為自己人了。這樣前後矛盾的行為，還真就像他一貫的作風。隻是事後他的反應，又平靜到讓人驚歎。甚至，昨夜在說出走出衙門來的那群人之後，他竟然都沒有興趣繼續分析探究，而是果斷中止了話題，真不知他又有什麽謀算。

    可是不管怎樣，到如今他參與進來的每一步變化，又的確都是進展，於是也隻能靜觀其變。

    木槿端來早膳，一麵說：“二太太回娘家了。三太太快生了，三老爺不在，怕到時要人照應，提前先回去走一轉兒。”

    黃氏的父親近年子骨不好，回去探病是常有的事。

    蘇婼聽聞後沉：“二嬸真是一貫細心。”說到這兒問：“禎哥兒近日如何？”

    “不如何。常家那事得虧是沒有把他牽連進去，蘇家沒事。但二爺那邊沒那麽好過去，先是責打了一頓，後又關了閉，這兩日才放出門來走，還一瘸一拐的呢。二太太還是心善，這些日子哪兒也沒去，估著是留在府裏提防二爺又拿禎大爺出氣呢。”

    蘇婼隻聽不言。

    木槿當是昨夜回來得晚，沒歇息好，便不說了，拿著空盤子走出去。

    剛至院門外，就上匆匆進來的二門下當差的婆子。婆子見著就陪笑：“敢問姑娘，大姑娘可起來了？”

    “什麽事兒？”木槿一向有大姑娘房裏大丫鬟的派頭。

    “是這麽回事兒，”婆子遞了張帖子來，“外頭來了位子，說是跟咱們姑娘約好了登門拜訪的，今兒來了，遞了這帖子給咱，讓傳給姑娘呢。”

    木槿聽聞，接了帖子看了兩眼，隻見封皮上字跡娟秀，便問：“什麽名兒？”

    “說容嫂。”

    “容嫂？！”

    木槿失聲一喚，當下就轉頭往屋裏去。

    過了門檻又回頭道：“你且等著！”

    才又快步走進房，到了蘇婼邊把帖子遞上：“姑娘，那容嫂當真登門來了！”

    蘇婼掃了眼帖子，旋即站起來：“人呢？快請進來！”

    “好嘞，奴婢親自去迎！”

    木槿把托盤塞給門下小丫鬟，快步朝前院去。

    容嫂今日仍作淡雅裝扮，但裳用料卻比過去講究多了，一藕合襦衫，下罩湖藍百褶，頭發也綰了高髻，上了金釵，配上了耳鐺，掩著個包袱的腕上一雙翠玉手鐲，雖不施脂，卻像朵盛開的鳶尾花一般十分引人注目。

    木槿剛到門口就被吸引住了目，上前問了句：“這位太太可是來尋我們姑娘的？”

    容嫂也打量了兩眼這清麗俊俏的丫鬟，微笑道：“正是。我就是來求見蘇姑娘的‘容嫂’。”

    “您快隨我來！”

    蘇婼當時雖說願意相信容嫂，但到底還會不會來心裏始終沒底，此刻聽說真的來了，哪裏還幹得了別的？立刻讓人把早飯收了，去西院花廳擺茶迎客。

    這裏剛坐下，木槿就把人領進來了，蘇婼看到這模樣的容嫂，心下也不由得讚歎。容嫂年紀本來就不大，也就二十多歲，不到三十，過往因為生活蹉跎，顯得滄桑些，但這麽一打扮——又或者是因為常蔚落網，薛家翻案在即，人逢喜事神爽，今日不但看起來年輕了許多，而且還帶著一喜氣，以及一難掩的激。

    “容嫂——不，我應該稱您為夫人罷？隻是卻還不知您夫家怎麽稱呼。”

    蘇婼也難掩心裏石頭落地的喜氣，比上回相見時要熱絡許多。

    “姑娘客氣了。”“容嫂”還是先行了一禮，而後才直說：“我娘家姓崔，夫家姓周，你稱我崔氏亦可。”

    “豈能這樣無禮？”蘇婼先引坐下，而後著扶桑上茶來，又向對麵說：“周夫人果然是守時守信之人，今日還未到約定的第三日，您就來了。這麽說來，手頭要忙的事，想必都忙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