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淩?
蘇婼心下微訝,這人倒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有些好奇他的來意,蘇婼便推了黃氏的邀約:“這呂公子來得不巧,看來我得先告退了。回頭再上二嬸屋裏討您的好茶喝。”
黃氏道:“哪位呂公子?找你做什麽?”
蘇婼頓了下,笑道:“還不是那位被我拒婚的呂公子呂淩?我也不知他來做什麽,總歸不會是再來求親的吧?”
黃氏哦了一聲,扯扯角:“那你去吧。”
蘇婼頜首道別,舉步出了園子。
走到黃氏視野之外,逐漸緩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而後才重新往前走。
往日黃氏為了胡姨娘之事不停與蘇纘吵鬧,今日聽明明白白地說蘇纘伴著胡氏去了後花園,倒是沒事人兒般,丁點沒在意,從最初的主求嫁,到如今這般滿不在乎,是真的已無了麽?
前院廳堂,負手立於門的呂淩就轉過了來,見蘇婼後拱一拱手,立刻道:“蘇姑娘,在下還以為姑娘不會出來相見哩!”
蘇婼笑道:“呂公子何出此言?你可是曾路見不平相助過我,我蘇婼豈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再說呂公子磊落大方,不是那滿口仁義道德,實則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偽君子,我反而欽佩公子。”
呂淩聽著這話一時怔愣,一時慨:“我倒是從沒想過你還會如此評價我,是我呂淩不配了。”
“好了,扯閑話,你找我做什麽?”蘇婼笑著坐下來,並手請茶。
呂淩也沒客氣,坐下後說:“上回不是蒙你指點,我夏至日去投張閣老所好麽?後來你也知道,這條路子還真是走對了的。張閣老不時傳我,蒙他指點,我的文章也頗有進,更是有幸上張府拜訪過幾回,不過,近來聽到一事,我拿不好,特來請教姑娘。”
“哦?”以呂淩這超乎同齡人的清醒,居然也有拿不好之事,蘇婼不由好奇,“什麽事?”
說到此呂淩卻又沉起來,似乎不好怎麽開口。一會兒之後他才說道:“聽說張閣老的祖籍不是京畿?”
“確實不是,如何?”京裏本地籍的除了幾個世家,餘下的寥寥無幾,像他們呂家不就是外地的麽?這又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那日我在張家,由張公子領著遊園,路過他們家一無人居住的院子,發現裏頭供著兩副畫像,那畫像的落款,寫著吾祖音容。庚子年秋薨於京郊等字樣。”
呂淩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輕極輕,仿佛怕三尺之還有人聽聞的模樣。
蘇婼著他,一時也忘了回話。以張家與蘇家的關係,兩家祖上的底細怎麽著還是知道的。蘇婼從小就知道張家祖居於江陵,且是江陵的一個世家族,祖上聽說也是出過名臣的。張昀的祖父年輕時升任京,得當朝重臣重,後來飛黃騰達,再未放過外任,他攜妻兒定居京師,此後開枝散葉,紮京畿,張家逐漸為了朝廷中流砥柱。
簡而言之,張家發源於江陵,這是可考的,他們的祖宗,都應該埋葬在江陵祖籍。葬在京畿的,隻有張昀的父母雙親,因為昔年過世時正逢朝廷,而不便扶靈南下,所以就在京郊選了福地落土為安。
但!是!即使是張昀的父母,也絕不可能用到一個“薨”字!
“你可是看錯了?”蘇婼兩世都在張家走,從未聽說過張家還有個出皇室的祖宗!
“姑娘忘了?在下一手鑒字的手法也還算過得去,又怎麽會連這都看不清楚呢?即便眼拙,也不至於在這等事上模棱兩可地來知會姑娘。實不相瞞,最近不是首輔之爭鬧得靜大麽,在下確實也想借借張閣老的東風起一起勢,可又生怕七不懂八不懂,無意之間弄巧拙。倘若張家祖上還與皇室有淵源,在下日後行事,不是得注意些麽?至得了姑娘確認,心裏也有個底。”
蘇婼可給弄迷糊了。“我從未聽說過這層。那畫像是什麽模樣?”
“是位年輕的婦人,並非祠堂裏所供的那樣的畫像,而是一副賞花圖。確切的說是那位貴婦的側背影,可以看到大半的背影,和三分的側容。說句冒犯之語,那貴婦人穿著奢華,段窈窕,雖然眼尾勾上了幾筆淺紋,但仍然能看出來姿容極佳。”
果然男的關注點永遠不同。蘇婼道:“我說的是,那畫像上沒有什麽標誌麽?可以判定份,或者名字的?”
“那沒有。”呂淩搖頭。但下一秒他又哦了一聲:“腰上挎著把劍!”
劍?
挎著劍賞花?
蘇婼接著:“是掛在什麽樣的院子?”
呂淩一邊回憶一麵道:“就是從他們家東院的疏月齋左首寶瓶門進,沿長廊直過兩道院落,再往西拐,去往玉檻軒中途的一座小院兒,那院子沒掛匾,也不在路邊,那日是正逢下起了雨,煜公子為了借樹蔭避雨才引我走的那一頭。
“那路上全是青苔深木,看起來平日也極人走。院子也舊,門窗倒是有八九分新,隻那廊下石階裏早被苔蘚得看不出來,石頭上也有屋簷水日久滴的窩兒。”
蘇婼眉頭更深了兩分。對張家雖不說了如指掌,張家各個主子分住在何,某又是做什麽的,大致都有印象。呂淩說的十分清楚,也很快就分辨出他指的那地方,那裏是背靠張家祠堂的一片地方,聽說早年在張昀的祖父手上時,張家人丁特別興旺,進京來投奔的族人也多,那一片幾個院子都是分給進京的子弟住的。後來子弟們有了就後搬出府去,漸漸就空下來,所以確實是多年不曾有人居住。蘇婼作為客人,再絡自然也不會無故闖去那樣的地方。.伍2⓪.С○м҈
原來那裏竟還掛著有張家祖先的畫像嗎?
又問:“你確定是張家的祖先?不是別家的?”
呂淩嗐了一聲,無比自信地搖起了扇子:“那可是張閣老親筆提的字,經我鑒定過的還能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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