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咬了咬，環顧四周，果然沒看見陳湖海和春曉的娘。

    蕭衍帶著幾個廠子裏的弟兄，正在院子裏幫忙招呼客人。

    新娘子春曉，在客廳的高桌邊陪著親友。

    那一桌坐著的，基本上都是娘家的姑舅至親。

    一個十幾歲的半大男孩，突然從婚房裏跑了出來，跑進客廳。

    男孩和春曉長得有幾分相似，他伏在新娘子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春曉聽完後，臉微變，轉就回了婚房。

    林心下便有了數，這姑娘說的應該是真的。

    低頭垂眸，思索了片刻。

    眼下整個院子裏，陳湖海這邊的人，幾乎都是大男人。

    若真由春曉那拎不清的娘，一直鬧下去，這婚禮怕是會了個笑話。

    即使是為了婚禮，陳湖海八也會想辦法把彩禮補了。

    這錢就算是陳湖海上沒有，蕭衍肯定也會幫他湊齊。

    可若是真讓春曉娘現在得了逞，婚後怕是還有的鬧。

    兩個人的小日子，以後還過不過了？

    在不久的將來，陳湖海會長為蕭衍手下的一員猛將。

    若是後宅不寧，又如何一心一意地拚事業！

    細細一琢磨，林當下有了決斷。

    看了眼桌上的其人，看來這一桌的同學朋友，是沒人準備替春曉出頭了。

    林不再猶豫，悄悄起，朝著婚房方向走去。

    房門虛掩著，裏麵的人正在激烈地爭吵。

    不過院門口接連不斷的放炮聲，還有院子裏熱鬧的談笑聲，將屋的聲音徹底的了下去。

    連敲了幾下門，裏麵的幾個人都沒有聽到。

    林幹脆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春曉的娘攔在門口，背對著房門，正在口吐芬芳，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進來。

    倒是站在對麵的陳湖海，第一眼便看見了。

    “嫂子？您怎麽來了。”

    明明還沒有喝酒，陳湖海的臉，卻一路紅到了脖子。

    一時也分不清是氣的，還是臊的。

    屋子裏的三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嫂子？你不是無父無母麽，哪來的嫂子？”

    春曉的娘一臉狐疑地轉過，隻一眼就認出了林。

    “哦，原來是廠裏的老板娘呀，嘿嘿。”

    春曉的娘說者無心，本是大好日子的陳湖海一聽，卻是目所能及的難，臉頓變。

    站在他旁邊的春曉，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

    微微手，想過去牽陳湖海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後，又默默放了下去。

    兩邊都是在意的人，似乎偏向誰都不好。

    春曉一臉歉意地看了林一眼，轉而對眼前的婦人道：“娘，都這個時候了，彩禮的事，您莫再提了。”

    “這床上的真套件，是嫂子送的結婚禮，還是嶄新的沒用過。既然您說一看就是好東西，想留著給弟弟結婚用，那就拆下來帶回去吧。”

    陳湖海回頭看了自己老婆一眼，微，卻終是什麽都沒說。

    沒想到，此刻春曉的娘卻是不幹了。

    “現在願意給了？老娘我不要了！我就要補彩禮！”

    “手裏有錢，老娘什麽好東西買不到？”

    “當時答應得好好的，說是婚房買三室兩廳的樓房，到時候接我們全家一起住。偏偏臨到婚前就反了悔！”

    “正好，今天親朋好友都在，我倒是想讓大家幫著說道說道，這出爾反爾，到底是什麽道理？”

    “你們不買樓房，就買了一個這樣的小破院子，連我們老家的房子都不如，幹什麽都不方便，誰還要跟你們一起住？”

    “將來你弟弟要是結婚，還得再重新買婚房！”

    春曉的娘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禮，到最後幹脆一口咬死。

    “這彩禮必須補！就補這小破院和樓房之間的差價。”

    陳湖海聽完這話，臉都黑了。

    “娘，這吉時都快到了，您就別鬧了。一時半會兒，您讓婿上哪去籌這個錢？”

    “等婚禮辦完，我們兩家人坐下來，慢慢聊，您看行不行？”

    春曉的娘，瞬間就炸了！

    “兩家人？你也知道，你們結婚時候就是兩家人了呀？那不趁著婚前說清楚，婚後還說得清嗎？”

    “我管你是貸款還是借錢，反正今天這錢，你必須給我！”

    “正好親朋好友都到齊了，你現在出去借，也省得挨家挨戶去跑了！”

    此話一出，不僅陳湖海，就連春曉的臉也變得慘白。

    趁著雙方停頓的間歇，林輕輕咳嗽了一聲。

    跳過前麵的婦人，直接對陳湖海道：“陳廠長，前院有領導來了，蕭總讓你趕出去招待貴客。”

    林說的這話，半真半假。

    今天確實有區裏的領導要來，隻不過現在到沒到，就不清楚了。

    關鍵是，先把這個拿主意的男主人，弄出去再說。

    春曉的娘還準備攔著，林卻是當下沉了臉。

    “今天來的領導，可是貴客中的貴客，稍有怠慢，廠子怕是都要跟著倒黴。難道陳廠長結個婚，工作都不要了？”

    春曉娘一聽這話，眼珠子滴溜一轉，又將話咽了下去。

    這份工作可是搖錢樹，決不能丟。

    陳湖海心知，就算是有大領導來了，也是看在蕭衍的麵子上。

    有蕭衍在外麵作陪，沒他什麽事。

    他趕地看了林一眼，匆忙往外走去。

    新郎剛走出房門，林順手就將新房的門反鎖上了。

    春曉一愣，春曉的娘也皺起了眉頭。

    “老板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今天是高堂，你還準備把我關在房間，不讓我出去不？”

    林淡淡一笑，“親家母既然是高堂，肯定是要出去的。”

    “隻不過，我還是想勸一勸親家母，凡事要適可而止。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不知道您老懂不懂？”

    春曉的眉頭皺，“你什麽意思？”

    林盯著春曉娘的眼睛，緩緩地道：“再好的，也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

    “我剛剛就坐在春曉同學那一桌，現在的大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有學問又有見識，有幾個還是城裏的戶口。”

    “城裏的姑娘不像農村，規矩多、彩禮重。反而出嫁的時候，嫁妝相當厚。”

    “我剛剛還在想，若不是陳廠長和春曉打小就相識，就憑陳廠長如今的人品和收，又守著這大學城附近，怕是要挑花了眼。”

    “您說，今天這場婚禮，若是真……”

    “最後虧的，到底是誰？”

    “陳廠長雖然是孤兒，但蕭總也說了，會把他當親兄弟一樣對待。外麵的場景您也瞧見了，他說到做到。”

    “若是這花出去的錢，能幫陳廠長順利娶上媳婦兒，也就罷了。”

    “若是真有什麽意外發生，這彩禮錢肯定一分都不能，必須追回來的，哪怕最後告到法庭上。”

    林的話，句句都直春曉娘的心窩。

    一想到彩禮不一定能追補，到手的巨款還有可能被追回，頓時就慌了。

    “不可能！彩禮不可能退回！兩人結婚證都領了，我閨都出門子了。”

    “你讓讓，我想出去……上廁所。”

    林見狀，心知今天這事，算是揭過去了，也不攔。

    事解決後，也準備回席，把婚房留出來，讓新娘子自己靜一靜。

    林的手，剛搭到門把上，後就傳來了春曉幹的聲音。

    “，今天謝謝你。”

    林歎了口氣，終是轉朝著春曉走了過去。

    “春曉，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有自己家的人了。今後，你和陳湖海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難道你就真的打算像今天這樣，一輩子都由著娘家人榨嗎？”

    春曉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糾結和掙紮，“可是，那是生我養我的父母，是我嫡親的弟弟。”

    林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牽起了新娘子的手。

    “你把們當親生父母孝順，當親弟弟疼，為們著想，事事以們為先，可們真的為你打算過嗎？”

    春曉臉上的表，變得慘白且痛苦。

    林看在眼裏，心有不忍。

    可話都說到這了，不如一次說清楚，再推一把。

    “春曉，你也是時候，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了。”

    “陳湖海的心裏隻有你，自然是以你為重。”

    “人心都是長的，如果換作是你，像這樣的況，你還能堅持多久？”

    “好好珍惜，別讓他寒了心。”

    聽完林的話，春曉為之一震，呆呆地坐在了婚床上，低頭陷了沉思。

    林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剛才的事，同蕭衍說一聲。

    依著春曉娘家人這樣的格，隻要婚禮沒有結束，隨時有可能鬧出別的事。

    果然！

    春曉的娘坐回爹邊後，不知道湊到爹耳邊說了幾句什麽，老丈人當場的臉就變了。

    幸好蕭衍及時發現，讓齊紅星帶著兩個腦瓜子好使又甜的小輩，一人拎著一把酒壺，上去就開始勸酒。

    那好聽的話，就跟不要錢一樣往外抖，尤其是當著一桌親戚的麵。

    春曉的爹被吹捧的飄飄然，幾杯酒下腹，人就暈暈乎乎了。

    待酒席散場時，人早就在客房呼呼大睡起來。

    客人走後，蕭衍仍是有些不放心。

    趁著大家不注意時，蕭衍低頭湊到林耳邊，清呼著酒氣道：“我怕湖海這老丈人，酒醒後還會再鬧。”

    “今天可是陳湖海的大喜之日，不能讓他們留下壞事。”

    “要不，我一會兒開車把他們都送回去吧。”

    林耳微紅，抬頭瞪著眼，狠狠地看了蕭衍一眼。

    “你中午喝了多，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就你現在這樣，怎麽開車！”

    蕭衍抿眨了眨眼，出了一手指，“我就喝了一點點，沒事兒的，心裏有數。”

    他掃了一眼院子裏東倒西歪，嘻嘻哈哈的眾人，也有些無奈。

    “再說，現在比我更清醒，還會開車的人，院子裏還有誰？”

    林聽完這話，忍不住輕哼出聲。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又不是隻要男人才會開車。”

    蕭衍歪著腦袋，似乎費勁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反應過來。

    酒席散了之後，春曉的娘有些心事重重。

    一邊擔心著房間裏醉的不省人事的丈夫，一邊還惦記著其它的好事。

    當林和蕭衍上前來勸，說是要先送們回家時，相當不樂意。

    可無論是在哪裏，也沒有新娘子出嫁第一天，還帶著父母弟兄，一起住進夫家的道理。

    拜完高堂，吃完席後，都是要回家的。

    春曉的娘站不住理，隻好支支吾吾地道：“不是我賴在這不走，你們看春曉他爹，睡得正香呢，不好吵醒他。”

    新郎的老丈人一家賴著不走，外人也不好往外趕。

    關鍵時刻，沒想到齊紅星又有了主意。

    他悄悄將新郎的小舅子，拉到了不遠停車的地方，帶著去看蕭衍的新車。

    十來歲的小男孩，眼睛都亮了。

    “哇塞！誰的車，這也太牛了！”

    齊紅星趁機在旁邊點他，“這車是進口的，我們蕭總才買沒多久，你想不想坐？”

    小舅子猛地點頭。

    這若是放在平常，別說坐了，都不敢上前。

    齊紅星一聽小家夥上鉤了，於是湊上去出主意。

    “既然想驗一下，不如去勸勸你娘，現在回家。”

    “你姐夫忙不過來，蕭總看重你姐夫，這麽重要的日子裏，肯定會主答應用這車送送你們的。”

    小舅子轉過頭，小聲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這麽好的車，蕭總會讓他們一家子坐？

    齊紅星用力點頭，“當然，我保證！不過你作要快點，要不然蕭總該回家了。”

    “廚子都拆灶撤了，你姐姐姐夫今天也忙，留下來幹嘛？晚上隻能吃剩菜。”

    “還不如坐趟小汽車過過癮，早點回家也安生。”

    小男孩低頭猶豫不過三秒，扭頭就往回跑，“我現在就回去跟我娘說！”

    幾個小時後，林開著蕭衍的新買的車，將春曉的娘家人全部送回了家。

    回城的路上，蕭衍坐在副駕駛位上，盯著專心開車的林，雙眼放。

    行駛到平坦開闊，騰出時間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

    “這麽看我做什麽，沒見過司機？”

    蕭衍幹脆側轉過，一心一意地盯著。

    同時出一隻手，輕輕覆在握著方向盤的手背上。

    蕭衍的眼眶微紅，染著淡淡醉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呀......”

    林隻覺得手背一陣麻，直擊心尖。

    雙眼直視前方，臉上的俏紅一直蔓延至耳，聲音微發。

    “怎麽，這算是求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