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

    林罕見地起了個大早，走路都哼起了歌。

    惹得家裏人頻頻回頭看。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飯時，林母終於忍不住問道：“，今天有安排？”

    “嗯！”

    林用力點頭，一臉的喜毫不遮掩。

    就連坐在主位的林父，看了旁邊的日曆一眼，也忍不住嘀咕起來。

    “今天也才三號呀，阿衍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咳，咳！”

    斜對麵的林飛龍正在喝麵湯，猛地一嗆，劇烈的咳嗽起來。

    林母趕指揮李姐倒水，“慢點兒吃！這孩子，在家吃飯怎麽也這麽著急。”

    林飛龍放下碗筷，了，隨後接過李姐遞過來的溫水，笑著道謝。

    “我吃飽了，爸、媽，你們慢慢吃。”

    說完看了林一眼，趕起回了房。

    要是再不走，他生怕林父會問到他頭上來。

    蕭衍確實應該是明天才回來。

    可是在林和趙傳芳的合力請求之下，林飛龍是找到了一個外形和蕭衍差不多的人。

    他提前疏通了招待所的前臺和門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人進去頂替一天，將蕭衍提前換出來。

    林飛龍難得做賊心虛。

    這樣的事若是讓林父知道了，他非得再挨一頓鞭子不可。

    早飯後，林又回房梳妝打扮起來，換上了一條嶄新的大紅連。

    然後拎起提前備好的包裹和文件袋，出門準備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聽到房間門響。

    林飛龍從他的房間探出頭來，“真不用我陪你去？我可以給你們開車。”

    林回頭，朝著二哥甜甜一笑，搖了搖頭。

    “謝謝二哥，不用了。今天的事，我一個人就能辦好。”

    林飛龍目微閃，忍不住上下認真打量了自己的妹妹一遍。

    “嗯，好。”

    “你路上慢點！”

    “還有……”林飛龍了自己的耳朵，又清了清嗓子。

    “，你今天真好看！”

    林莞爾，調皮地笑了笑。

    “二哥，我明明每天都這麽好看！”

    兄妹倆對視一眼，忽然有一種特殊的愫在其中流轉。

    雖然林沒有說，但林飛龍已經完全猜到了今天要做的事。

    直到林的影，消失在樓梯間，腳步聲逐漸遠去。

    林飛龍才對著妹妹離開的方向，輕輕說了一聲。

    “妹妹，生日快樂！”

    雖然他們和兄妹倆的生日，都是八月初一，換算到這一年九月，其實是十三號。

    可是二十年前的八月初一，其實是九月三號。

    也就是說，林家的戶口本上，林滿二十歲的法定年齡其實是1979年9月3號。

    也就是今天。

    林家的戶口本，一直放在書房櫃子最裏頭的屜裏，還是昨天晚上，林飛龍幫忙帶出來的。

    而提前從清河縣返回廣市的趙傳芳，還幫忙捎帶上了蕭衍的戶口。

    如今兩個戶口本，還有兩個人的份證件，全部都放在林拿著的文件袋裏。

    林先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到後座，然後陪著崽崽玩了一會兒球，這才上車啟出發。

    汽車緩緩駛出院子，從後視鏡中，看到崽崽端坐在狗窩前，咧哈哈氣，就像是在看著微笑。

    一路上，開得極慢。

    每一悉的街道，重新在眼中掠過。

    天好像格外的藍，好像格外的燦爛。

    就連路旁偶爾可見的三角梅，空氣中影影綽綽的桂花香味，都好像格外讓人心愉悅。

    林的角，一直輕輕往上揚著，心說不出的妙。

    仿佛整個世界都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全世界，都在祝福。

    將車開到招待所的側門附近，林將車停在了顯眼位置。

    看了一眼手表，九點多一點，上午的時間還很充分。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

    許是起得太早的緣故，突然有點犯困。

    林放下小半車窗，然後下車繞到副駕駛位上，倒下座位瞇了起來。

    不知不覺，竟然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了車門輕微響，有人上了車。

    本來想睜開眼看看，可眼皮實在太沉。

    一隻大手慢慢過來，將額間的碎發撥到了一邊。

    聞到了悉且安心的味道。

    “睡吧，我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後，讓安下心來，徹底陷了沉睡。

    蕭衍出來後，隻看了一眼車上的況，直接坐上了駕駛室。

    他本想問問林，接下來去哪裏，是回林家還是回山頂？

    然而當他看到後座上的東西。

    這輛車是蕭衍的。

    後座上的那些東西，並不是他車上原來有的。

    既然林特意來接他，還帶著這些東西，可見和今天要做的事有關。

    好奇心驅使，他並沒有選擇將林醒問一問。

    大包一看就是裝的服，唯有旁邊的一個文件袋，著神。

    鬼使神差下，蕭衍慢慢向後探，取過文件袋後輕輕打開……

    林覺到座位慢慢升起來，有人給自己係上了安全帶。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汽車重新啟，緩緩離開。

    當林徹底睡醒，再睜開眼時，車窗外的景早已換了一遍。

    “這裏是哪裏？”

    奇怪，汽車換了一個地方穩，車上除了卻再沒有看到別人。

    剛剛明明覺到蕭衍回來了，現在去哪裏了？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林了個懶腰，解下安全帶下車。

    下車後，瞬間認出了這個地方。

    昨天，已經來過一次了。

    不遠，正是廣市的民政局。

    就在環顧四周，準備找人的時候，一個悉的人影，從不遠的民政局大廳走了出來。

    看見後，滿臉笑意地飛奔回來。

    還隔著三兩步，蕭衍就提前張開了手，走到跟前時直接將擁了懷中，一點點收。

    熱切的吻，沿著的耳一路向前，林被吻得發。

    猛地意識到，自己今天的妝容後，慌慌張張地將他推開。

    “別，一會兒把我的妝弄花了。”小聲地道。

    蕭衍低頭，用額頭抵著的額頭，悶悶地笑，“還特意畫了妝？讓我嚐嚐看，好不好吃。”

    眼看著蕭衍又要上來，林趕推開他後退，保持好距離。

    “別親花了，我一會兒還有用呢！”

    蕭衍低低地笑，又走近一些，抬手用手背蹭了蹭的臉。

    “有什麽用？說給我聽聽。”

    林看了看不遠的民政局，早已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嗔了他一眼。

    “明明都看了後座的證件，車都開到門口了，還問我！”

    蕭衍雙眼發亮，手環住的腰。

    “裏麵還有半個小時下班，我們現在進去？”

    雖手上用的力氣不大，卻是環得結結實實。

    林瞬間產生了一種直覺，哪怕現在扭頭想跑說不，蕭衍也會把扛進去。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當下心中一急。

    “壞了，今天的時間可能來不及了，我們還沒有拍照片！”

    照著昨天想好的計劃，先早起接上蕭衍，然後兩人上午去拍加急的結婚照片，下午就能取到。

    等下午取到照片後，兩人再過來領證。

    林頓時有些急了，“你看你，剛剛為什麽不先把我醒！”

    說完，慌慌著準備上車，“我們作快點，沒準還能趕上。”

    “別急。”蕭衍攬著近自己，勾一笑。

    隨後從隨的錢包裏，掏出了一張小照片。

    裏麵正好是兩個人端坐在一起，甜微笑的合影。

    這張照片，是三個多月前，兩人在京市北海公園門口拍的。

    蕭衍悄悄湊到林耳邊道：“當初拍的時候，我就特意代了那照相館老板，提前拍出一張來備用。”

    “剛剛停穩車後，我已經去大廳裏問過了，這張照片就可以。”

    “現在還有大約二十五分鍾，一切都來得及！”

    林眨了眨眼，原來他早有預謀！

    想了想，趕打開了後座的車門，強行將蕭衍塞了進去。

    “你想對我做什麽？”

    “現在在車上？”

    “白天呢，不合適吧？雖然來往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

    林紅著臉，狠狠了蕭衍腰上的細一把。

    “貧，快給我把服換上。”

    蕭衍角微微上挑，出一抹壞笑。

    趁著林沒反應過來，起來輕住的下，飛快地啄了一下。

    “給我一分鍾！”

    林好笑地道：“蕭先生，我給你五分鍾！”

    “遵命，老婆大人！”

    林臉坨紅，不敢直視蕭衍亮如辰星的眼。

    慢慢將車門關上，下意識看了眼手表，靠在了一邊等待。

    沒想到，蕭衍的速度快得出奇。

    臉上的紅暈還沒來得及褪下，蕭衍已經換好了服，從另一邊的車門走了下來。

    林微微晃神，有些看傻了。

    蕭衍看了眼林的紅連，又看了看自己一純黑的正裝，挑了挑眉，隻說了三個字。

    “真般配！”

    林的角也忍不住上揚，“那當然！”

    “這兩套服，本來就是絕配！”

    “當初裁設計的時候，就是照著我們兩個的照片和尺寸來的。”

    兩人相視一笑。

    蕭衍轉從車上拿下文件夾，將車鎖好。

    這才走到林邊，眼神火熱地牽起的手，堅定地朝著不遠大廳走去。

    林看了一眼兩人牽著的手，發現一向幹爽的手掌，此刻掌心竟然有些微微冒汗。

    從民政局出來，兩人反而一輕鬆。

    就像剛剛隻是完了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中午想吃什麽？想去哪裏吃？”

    從進去到出來，從始至終蕭衍都沒有鬆手。

    隻不過，林能覺到，牽著自己的大手重新恢複了幹爽。

    仿佛剛剛進去之前的約張，隻是一個人的幻覺。

    “嗯，要不我們去菜市場買點菜，回家自己做吧？”

    林想了想，笑著回道。

    “中午回山上吃，晚上回家裏吃。”

    揚了揚手裏嶄新的證件，補充道。

    蕭衍挑了挑眉，“今天就帶我回去？老婆你可真是膽大！”

    林笑瞪了他一眼，“或者，我再考慮考慮？”

    “別！千萬別！”蕭衍趕笑著認慫，“走，我們先去市場買菜！”

    走回車邊，蕭衍終於鬆開了的手。

    先疾步過去將車鎖打開，然後小跑著回來幫林開車門。

    小心翼翼地將人護上車，係上安全帶。

    兩人手牽著手，像老夫老妻一般在菜市場裏轉著。

    “想吃什麽？”

    蕭衍專挑人路幹的地方走，生怕林會被人衝撞，或者走路倒。

    林抬頭到看，忽然指著不遠的賣魚攤位道：“我好想吃酸菜魚。”

    明明上一秒自己也沒想好吃什麽，看到魚後，忽然咽起了口水。

    “酸菜魚？”

    還別說，蕭衍真會做。

    尤其是剔魚骨，片魚片，簡直是他的拿手絕活。

    蕭衍看了看賣魚攤位附近的地麵，大片大片的水漬。

    他又打量了一下周圍，將林安置在一個空曠無人，又不礙事的位置站定。

    的後，還是一個小小的通道，站在口上能吹到徐徐涼風。

    “老婆，你先在這裏等我，我買完魚就回來。”

    林無奈地笑了笑，“嗯，你去吧。”

    有時候真是不理解，之前在青山村的時候，也看見過很多人懷孕。

    有很多孕婦，到了孕晚期還在幹活。

    甚至有點上午還在下地，下午就回家把孩子生了。

    就說當時林母懷著大哥的時候，跟著林父輾轉各地。

    林母懷著和二哥的時候，也是南北方到折騰，也一樣順順利利，不見有什麽大礙。

    怎麽到了這裏，周圍人都覺得像是懷揣著一個定時炸彈？

    哎，也太過於張了！

    像是有心靈應一般，不遠的蕭衍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朝笑笑，然後指了指剛撈出來的魚。

    就在蕭衍轉過去，掏出錢並接過老板遞過來的魚時，菜市場裏變故突生。

    “別跑！”

    “抓小！大家快幫忙抓小！”

    林心中一突，抬頭了過去。

    大熱天，人群中間出來一個穿圓領短袖的中年男子。

    材拔結實，呈倒三角型。

    哪怕隔著布料打量，也能看出來沒有一多餘的贅。

    頭戴鴨舌帽，脖子上戴著的迷彩頭巾豎起來，將臉遮住了大半。

    這般外形，林看起來十分眼。

    但一時半會兒，實在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此刻，那個中年男人正拚命地朝著的方向跑來。

    他的目標明確，正是後的幽深過道。

    看樣子，這個男人對這一片的地形相當悉。

    後麵的一群人，各個訓練有素，窮追不舍，簡直是拚出了老命。

    這哪裏像是抓小？

    抓殺人犯也不過如此了吧！

    林提前往旁邊讓開老遠，生怕這一追一敢之間，誤傷到自己。

    “兄弟們，趕追，別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瞬間想起來這人是誰。

    眼前這一位，不正是王家別院那個齊管家嗎！

    大半個月前，還是跟著他後，才意外混進困住蕭衍的招待所。

    沒想到，才過了這麽短的時間，齊管家就從人前顯貴的齊管家，變了過街老鼠。

    林也瞬間明白過來，為什麽後麵這群訓練有素的人，要窮追不舍了。

    據林二哥的特殊渠道消息，王家大小姐放出了狠話，誰要能幫抓到這一位齊管家，十萬塊現金酬謝。

    放在這個年代，一千塊錢都是一筆巨款，何況是整整十萬！

    並不眼饞這一筆錢。

    可哪怕王昭的兒子再壞，他一個大男人能對孩子下殺手，實在是窮兇極惡。

    這樣的人，長期流竄在社會，實在是個患。

    看著那個人越來越近，林瞥了一眼旁邊角落裏的破凳子，當下有了決斷。

    快步走過去，搬起角落裏的小破凳子，就朝著通道口扔了過去。

    沒有砸到人，卻正好提前一瞬，扔在了齊管家的必經之路上。

    齊管家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直接被破凳子絆了一跤，摔了個大跟頭。

    後麵的人眼見要失手，沒想到轉機來得這麽快。

    “快上！”

    機不可失，一群人蜂擁而上。

    林站在原地，正想親眼目睹那人被抓的全過程。

    突然手腕一疼，拎著魚的蕭衍一臉黑沉，抓住的手腕就往外走。

    “林，真有你的！”

    “大著肚子居然還敢幫忙抓小？”

    “你知道那群人追的是誰嗎？萬一不是小呢？”

    蕭衍張地話一句接著一句，隻差沒出手指頭著的腦門了。

    林眨了眨眼，小聲道：“我知道呀，我知道那個人不是小。”

    蕭衍腳下一頓，回頭看向了。

    “什麽意思？”

    “你認識剛剛逃跑的那個男人？”

    林點點頭，十分肯定地道：“你知道王昭別院的額齊管家嗎？就是掐死……那個。”

    “就是剛剛逃跑的那個男子。”

    蕭衍麵詫異，漆黑的眸底閃過一抹銳利的芒。

    “原來是他。”

    蕭衍回頭看了通道口一眼。

    原本摔倒的男子，並未像想象的那般，被那群人擒住。

    雙方反而纏鬥了起來，打得難舍難分。

    齊管家的手，打這一群人顯然是綽綽有餘。

    隻不過他一心想著逃跑，無心纏鬥，反而被掣肘。

    而追不舍的那一群人，雖然手不如他，卻顯然是要錢不要命，死咬不放。

    蕭衍微微皺眉，“照這樣下去，那人逃跑也隻是遲早的事。”

    “倒是有些真功夫在，這群人顯然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更讓他心驚的是，這人所用的拳法功夫，和他之前在原單位學的如出一轍。

    可是這一套拳法，從來不外傳。

    據他所知，原單位現役和退役的人員裏，都沒有這麽一個人。

    這麽說來，隻可能是……

    林看了蕭衍一眼，輕咬下沒有說話。

    敢打賭，蕭衍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可為什麽，他現在還不手呢？

    蕭衍轉過頭，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像是有讀心一般。

    “你一個人站在這看熱鬧，我能放心？”

    “讓他們先消耗一下吧，看一會兒再說。”

    林角微微上翹，升起一抹笑意。

    “嗯，也好。”

    有他在邊，看熱鬧也能安心。

    局勢進展很快。

    眼看著人數多的一方，一個接著一個地躺倒在地，想爬都爬不起來。

    眼看著齊管家就要繼續逃遁。

    蕭衍將手裏的兩條魚，往林跟前一遞。

    “老婆，拿魚，找個安全的位置等我。”

    林心中猛地一跳，抬手接過。

    “衍哥哥，注意安全，別逞強！”

    “嗯，我知道了。”

    就在齊管家甩最後兩人，眼看著就要之際，後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隻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