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

    一大早，蕭衍就驅車前往溫屯村，接溫師傅回青山村查勘老屋。

    原本約定好，是八點在村口小賣部匯合。

    兩人來得早，抵達目的地時整整提前了半個小時。

    “我就不信，這麽一個小村莊真像村民說的那麽厲害，外人進去沒人帶領定會迷路。”

    蕭衍想試試。

    林挑眉笑笑，自然是奉陪。

    兩人看著時間，隨意往村裏走去。

    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走了不到五分鍾，又轉回了原地。

    蕭衍想了想，讓林在車上等著，他自己再進去轉一圈。

    這一次，蕭衍進去了足足二十多分鍾都沒有出來。

    遠遠看著，溫師傅帶著一個小徒弟已經朝這邊走過來了。

    林下車，淡笑著迎了上去，指了指村子裏頭道：“蕭衍想挑戰一下，進村子二十多分鍾了也還沒有出來。”

    倒是不擔心，畢竟這是有那麽多人居住的村子，並非廢墟。

    大不了，找個人問路或者帶出來便是。

    溫師傅顯得很詫異，轉頭了一眼來時的村子方向。

    “進去這麽久了？那應該快要出來了。”

    “溫屯村的建造很有意思，就像個迷宮，想走進村子部很難，出來卻很容易。”

    林點點頭，笑道：“確實是走出來給過你容易。隻要照著一條路順著習慣走，沒五分鍾就繞出來了。”

    溫師傅旁邊的小徒弟，是個眼神清澈，看起來簡單的青年，和歲數應該差不多大。

    見兩人說起溫屯村的建造，忽然笑道：“其實說難很難，說容易也容易。”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溫屯村的小朋友幾乎都不會迷路。”

    林聞言一愣，之前沒有細想，還以為是從小大人帶著走慣了，村子裏的地圖早已刻在了腦子裏。

    “是因為小朋友矮一些的緣故嗎？所以在村子裏走才不會迷路。”

    難道每一條路的牆附近，都有特殊的記號，而和蕭衍都沒有注意？

    溫師傅笑看了小徒弟一眼，示意他別再賣關子，想說就直接說。

    小徒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咧道：“不是因為小朋友們矮，是因為他們短。”

    “若是從天上俯瞰的話，整個溫屯村應該是個圓鬥形狀的。”

    “外麵高，中間低，所以每逢下雨，村子裏的雨水都能及時匯村中央的大池塘，最後從暗河裏流走。”

    “隻不過，房屋地基是平的，對於年人來說，小路的坡度落差太小，走起來和平地差不多。”

    “可小朋友們的短，哪怕是很小的坡度，對於們來說都會特別敏，下坡跑得快，上坡跑得吃力些。”

    林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那天從村子裏過的時候還好奇，明明村子裏一條河流小溪都沒有，那麽大那麽深的一個池塘，究竟是哪裏來的水？

    原來是這兩個原因，池塘本就連通著暗河，又能收集匯聚著下雨天的雨水。

    三人正說著話，林像是有心靈應一般，忽然抬頭向了村子出來的小路。

    果然沒一會兒，蕭衍的影就從裏麵出來了。

    看見林向自己，蕭衍咧一笑，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

    待人走近後，林忍不住笑問道：“衍哥哥，你迷路了嗎？”

    這一回，蕭衍很痛快地搖了搖頭，“沒有迷路。”

    “我在村子裏轉了一圈，把地圖都刻在腦子裏了。”

    聽完這話，就連溫師傅也頗意外，好奇地向蕭衍。

    “這一位怎麽稱呼？”蕭衍淡笑著問道。

    溫師傅眉眼溫和地解釋道：“這是我的徒弟小甲，今天可以幫我打下手。”

    蕭衍衝小甲點頭笑笑，“辛苦了！”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上車出發。”

    一路上，林倒是還好，唯有小甲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終於，忍到半路小甲實在忍不住了，於是小聲地開口問道：“蕭哥，您是怎麽走進村子的呀？是有人帶路嗎？”

    蕭衍看了一眼後視鏡，著小甲笑道：“不是，我閉上了眼睛。”

    “人會迷路，有的時候是因為到了眼睛和習慣的蒙蔽。閉上眼睛後，可以換一種思考模式。”

    果然，他閉上眼睛後發現，聽力逐漸延長，嗅覺變得靈敏。

    哪一個房子小孩子多，哪一家養了狗，哪一戶養了很多，誰家在做豆腐……

    他都能覺到。

    並且，閉上眼睛後，就連腳掌也變得敏細膩起來。

    他後來才發現，原來村子裏所有的小路都是下坡路。

    隻要沿著下坡的方向一直走，最後都能走到池塘邊和老房子附近。

    他甚至趁著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在腦海裏規劃出了一條最快穿過村子，抵達村子另一邊山坳溫棚的捷徑。

    並且這一條捷徑，已經經過了他的實踐論證。

    正好，他也有些事想要問溫師傅。

    “前天來摘草莓，聽說山坳上麵種的都是藥材？都是些什麽藥材呀？”

    “種在這麽深的山裏麵，怎麽運出去，又賣給誰呀？”

    蕭衍隻當是自己好奇，隨口一問。

    副駕駛位上坐著的林，卻是輕輕握上了拳頭。

    溫師傅側頭想了想，搖搖頭道：“種的什麽，我還真不清楚，平時也很住在村子裏。”

    “聽我老婆說，這藥材好像長得特別慢，近一年才來收一次。”

    “不過運藥材倒是不用擔心，種藥材的和清河縣一家國際商貿公司關係特別好。”

    “總共還隻來拉過兩次，都是他們開大車後半夜來運。”

    到了青山村，蕭衍將車子停在村口，看完場地，量完尺寸就走，並沒有多做停留。

    蕭家老宅本來就比較偏，周圍沒什麽鄰居。

    其次是，由於蕭家特殊的曆史問題，他們在村子裏並沒有什麽特別好的親戚朋友。

    就在蕭衍帶著溫師傅師徒量尺寸的時候，林一個人在屋屋外的轉。

    院子裏幹幹淨淨，看來是有人回來定期收拾。

    崽崽的狗窩，還在原來的位置。

    隻不過經過了幾年的風吹日曬，已經很舊了。

    狗窩旁邊，有兩個黑漆漆的盆。

    一個已經扁了，一個還形狀完好。

    林想起來了，那是崽崽的狗盆。

    一直都好奇，這究竟是什麽材料做的，之前是做什麽用的呢？

    等得太無聊，一下又來了興致，於是慢慢走過去，拿起來看。

    看這延展，肯定不是鐵，重量也不輕，肯定不會是鋁。

    難道是銅或者錫？可也不對呀。

    林坐在屋簷下研究了半天，直到幾人都量完回來了，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老婆，想什麽呢？”

    蕭衍了額頭的汗，雙手叉腰湊過來看。

    “咦，這不是崽崽的狗盆嗎？”

    林點頭樂道：“我一直都沒搞清楚，這究竟是什麽材質做的，該不會是什麽古董寶貝吧？”

    蕭衍也跟著樂了，用手背輕輕蹭了下的臉頰，笑道：“我看你是迷怔了，最近看什麽都是寶貝！”

    就在這時，不遠的小甲也湊了過來，瞅了半天道：“我看著，像是什麽東西上麵刷了一層黑漆。”

    “嫂子要是真想知道是什麽寶貝，拿回去把黑漆刮一刮，沒準就出底了。”

    “實在不行，用高溫噴火槍燒一下也行。”

    林一想，深覺有理，當下就決定把這兩個狗盆帶回去。

    “不管是什麽材料做的，既不容易摔壞，又沒有缺口，做狗盆還合適。”

    “尤其是那個變形的碗，還是崽崽的第一個狗盆，很有紀念意義。”

    回程的路上，蕭衍一邊開車一邊道。

    林輕輕點頭，“說得也對。”

    話雖如此，可一路上還是翻來覆去地看，明明連條花紋甚至連條都沒有的碗，都快被拋了。

    直到……看暈車了，被蕭衍強行收走放好，才罷休。

    坐在後麵的溫師傅笑道：“近幾年，清河縣研究古董收藏的人越來越多，風氣日盛。”

    “林醫生若是對這些興趣，我倒是可以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

    “我這個朋友也喜歡研究這些東西，家裏不僅收藏著許多珍品，而且相關的專業書籍也有不。”

    溫師傅年紀比蕭衍要大上一些，但又不好意思直呼林的名字。

    知道是學醫的後，便改口喚一聲林醫生。

    林一聽，瞬間來了興致。

    “清河縣還有這麽有趣的人？那我一定要去認識一下！”

    初七那天，蕭衍和溫師傅初步談妥老宅修葺事項後，林就纏著蕭衍出門了。

    原來溫師傅要介紹兩人認識的，是清河縣一個私人小書店的老板。

    可惜老板去省城進書去了，並沒有在清河縣，三人撲了個空。

    正好閑來無事，林幹脆逛起了書店。

    許是老板個人好的原因，還真讓在書店裏找到了許多介紹古玩收藏這一類的書籍。

    從門的，到進階的，介紹各種金石古玩的，挑了一大堆，準備回去之後，挑空閑時間好好研讀。

    這一趟，林也算是收獲頗。

    為了提前回去準備婚禮，兩人提前訂了正月初十的回程火車票。

    蕭父和蕭靜夫妻倆，則是晚幾天再去廣市。

    距離回程還剩幾天，林幾乎日日都宅在家裏看書，越看越上癮，甚至都不願意出門。

    一天，坐在院子裏一邊曬著後背，一邊看書。

    聽到院門響起，回頭向門口。

    然後就看見蕭衍從外麵回來，手裏拎著大包小包。

    “衍哥哥，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林將書隨手放下，站起來好奇地道。

    蕭衍笑了笑，神地道：“，一會兒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

    隻見他小跑進屋，然後從房間角落拿出了一個變形了的狗盆。

    林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衍哥哥，你想煉化這個盆，想看看它究竟是什麽材質的？”

    蕭衍挑眉一笑，“你不是早就想知道了嗎？”

    隨著蕭衍的工一樣一樣拿出來，高噴的火焰直接噴灼在烏漆嘛黑的狗盆上。

    剛開始，火焰裏還有劈裏啪啦的聲音，像是樹漆燃燒的聲音。

    沒一會兒，狗盆就開始無聲無息的融化，最後化了一個沉甸甸的疙瘩。

    看著眼前已然現出原形的金疙瘩，兩個人都愣住了。

    蕭衍看著林，眼神中都是不可思議。

    林更是興極了，抓住蕭衍的手臂搖晃，“衍哥哥，我們撿到寶了！這居然是金子！”

    的腦海裏，曾經設想過各種金屬，唯獨沒有想過，這狗盆有可能是金子做的。

    蕭衍想了想，笑著解釋道：“這很有可能是從前的金碗，主人為了藏富避人耳目，這才塗上厚厚的黑漆，將這金碗刷這個樣子。”

    因為在煆燒之前，林也嚐試過用鋒利的瓦片去刮，結果黑漆的下麵還是黑漆。

    當時還以為是這黑是這碗的本，現在看來，不過是原主人為了保險起見，多刷了幾層黑漆，沒有刮而已。

    這個變形的碗和沒變形的碗，幾乎是一模一樣，不管是、大小、還是重量。

    因此，另一個黑碗的材質也就毋庸置疑，肯定也是金的。

    一看到此碗，林自然聯想到了贈與這碗的人。

    “看來下次見到楊平安，我們該好好補償一下他。”

    蕭衍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正月初九，也就是林和蕭衍離開清河縣的前一天，兩人去趙家吃飯，同時提前告別。

    有一件事，雖和此次兩人的行程沒有任何關係，不過蕭衍一直都掛在心上。

    那就是溫屯村的那些大棚，還有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國際商貿公司。

    “師父，近兩年溫屯村那邊建了大量的溫棚種植藥材，您聽說過嗎？”

    兩人正在陪師父喝茶閑聊，蕭衍借機問道。

    聞言，趙老爺子微微皺起了眉頭。

    “倒是聽人提過，可是種什麽，他們保特別強，從未過半分。”

    “清河縣山水皆好，很多珍貴草藥數不勝數，吸引著全國大量的藥商來這邊收購藥材。”

    “他們偏偏放棄這麽好的自然環境......依為師看，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