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來的計劃，幾人吃完午飯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偏偏湖麵上的天氣，說變就變。

    上午還是晴空萬裏，豔高照。

    進屋吃午飯的時候，幾朵碩大的烏雲開始朝著漁莊上空聚攏。

    狂風接踵而至，掀起了湖麵上的浪。

    狂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堤岸上，像是要吞沒一切。

    碼頭上的小船隨風飄，早已被打得徹底。

    林站在茶室窗邊，隔著關閉的玻璃窗，看著窗外湖麵上的一切。

    毫不懷疑，如果此刻們坐著這艘小船在水麵上行走，早就被巨浪掀進水裏了。

    “看樣子，今天是出不去了。”

    蕭衍走到窗邊，站在林的後沉靜地道。

    林仰頭看了他一眼，順勢往他懷裏一倚，忍不住歎氣。

    “這麽大的風浪，但願這屋子建造得結實，不會被掀翻。”

    不遠的溫晴，挨著蘇林坐著。

    蘇林正在泡茶，單撐著下，雙眼亮晶晶地著窗外。

    看的樣子，不僅一點都不擔心，反而似乎對這樣的安排非常滿意。

    “別擔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一直堅信一個道理，如果大限將至，睡覺也能一睡不醒。”

    “如果是命不該絕，哪怕今晚整個漁莊都被大水淹沒，我們全都掉進水裏，也能平安上岸。”

    坐在溫晴旁邊的蘇林，深深看了邊的小人一眼。

    角輕輕勾起，淡笑一聲道：“放心，有我在，你就算是掉進了海裏，我也能把你撈起來。”

    溫晴聞言，迅捷地扭轉過頭，著蘇林咧笑。

    對他剛剛隨意說出口的這句話，簡直滿意得不能更滿意了。

    蘇林抬頭看了窗邊的兩人一眼，“外麵電閃雷鳴，今天肯定是回不去的。”

    “明早暴風雨能停下來，就算是平安大吉了。”

    “與其站在窗邊發愁，不如過來喝杯茶。”

    外麵沉沉，茶室也相當昏暗。

    倒是蘇林手邊的那一爐子炭火，看起來溫暖且明。

    蕭衍低頭看了林一眼，然後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一下的側臉。

    這才牽起側的小手，朝著不遠的茶桌邊走去。

    四人圍著茶桌坐下，蘇林坐在泡茶臺主位，兩兩相對。

    碳爐子上的水先是轟鳴聲逐漸響起。

    接著，轟鳴聲又逐漸轉小，水中開始往上泛起珍珠一樣的小泡泡。

    蘇林隨意地仰靠在座位上，一未。

    直到轟鳴聲完全消失，滾開的水中，小泡泡逐漸變魚眼般大小的泡泡。

    蘇林驟然坐直，屏氣凝神後，開始提壺注水泡茶。

    先用滾開的水溫紫砂壺，然後從錫罐中倒出了一泡黑乎乎的茶葉。

    茶葉擱在一張手工棉紙上，棉紙比掌大不了多。

    “蘇林，這是茶嗎？”

    “怎麽這麽，這麽黑？該不會是長黴了，或者過期了吧？”

    挨在他旁邊的溫晴看得最真切，忍不住小聲開口道。

    “我哥說了，茶葉隻能喝當年的，過期了就不能喝了。”

    蘇林作一頓，目微閃。

    “是嗎？”

    他眉心微蹙，角噙著的促狹笑意一閃而過。

    “我也不確定還能不能喝，要不，你先聞聞看？”

    蘇林說完，果真將自己手中茶葉擱到了溫晴前麵的桌上。

    溫晴不太確定，湊上去小心翼翼地聞了聞。

    “好像沒有黴味，還有一種淡淡的茶香。”

    “不過這茶的味道聞起來，真的是一點都不新鮮了，真的還能喝嗎？”

    溫晴見蘇林給不了確定的答案，於是又把跟前的茶葉朝著林推了過去。

    “，你平時不喝茶？”

    “要不然，你幫我看一看，這茶葉究竟還能不能喝？”

    林看著眼前的茶葉，忍不住看了對麵的蘇林一眼。

    泡個茶而已，也不知道大哥心裏在想什麽。

    還是說，純粹就是想逗逗溫晴？

    蘇林坐得筆直，明明覺到了的目，卻也不看。

    隻不過，蘇林的眉梢輕輕挑了挑，昭示著他此刻心中的放鬆與愉悅。

    林悄悄瞪了自家大哥一眼，然後沒好氣地道：“蘇總敢泡，我就敢喝。”

    “左不過是食中毒，上吐下瀉，喝幾副中草藥罷了。”

    “別怕，這些癥狀對於我來說，小菜一碟。”

    聽完林的話，對麵的蘇林終於繃不住笑出了聲。

    “小林醫生，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大哥親自泡這幾千一斤的陳年母樹大紅袍給你喝，居然還跟著挑三撿四？”

    蘇林的一句話，嚇得林當場就不知道怎麽應對了。

    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他是想把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在溫晴跟前公然挑開嗎？

    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蕭衍的表，然後蕭衍隻是對溫一笑。

    仿佛剛剛那隻是無關要的一句尋常話，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對麵的那一位始作俑者，就更不用說了。

    看他現在的樣子，就沒有心裏去。

    倒是挨著蘇林坐的溫晴，這時才恍然大悟。

    隻不過溫晴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蘇林的上。

    此刻終於反應過來，原來蘇林剛才不過是逗自己玩，瞬間就紅了臉。

    不再拘泥於這個話題，紅著臉指著旁邊滾燙沸騰的水道：“水開了，到底還泡不泡茶？”

    蘇林咧一笑，二話不說，接過桌上放在棉紙上的老巖茶，放在炭火上方慢慢烤了起來。

    不一會兒，淡淡的茶香就從火爐邊一點點散開。

    尤其是在這樣冷的天氣，一杯陳年老巖茶腹，簡直是妙至極。

    在靜默的品茶氛圍中，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外麵的暴雨一直都沒有停，湖麵的水位卻是一直在上漲。

    吃過晚飯後，四個人就準備各自回屋。

    “等等！”

    蘇林住了正準備上樓的林和蕭衍。

    他了鼻子，趁著溫晴去了洗手間尷尬地道：“今晚的天氣不好，也不知道這雨能不能停。”

    林點頭應了一聲，“嗯，然後呢？”

    這話不是中午就說過了嗎？

    大哥，難道你還準備四人在樓下徹夜暢聊不睡覺？

    蘇林見樓梯口的兩人，毫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深意。

    隻能簡單明了地道：“小林醫生，晴晴膽子小。”

    “要不然，今晚你就......”

    蘇林話還沒有說完，一直言的蕭衍就抬起了手，“打住！”

    “自己的老婆，自己陪。”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接著，蕭衍二話不說就攬著林上樓回了屋。

    不得不說，溫氏藥業集團的這一魚莊用了心思。

    雖然外麵狂風驟雨，可是二樓的房，關上窗後隻能聽見小小的雨水聲。

    整個房子的結構也是堅固得很，在雨中沒有半點搖晃的意思。

    洗漱完後，林和蕭衍依偎在一起，聽著窗外的雨聲開始昏昏睡。

    蕭衍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林的肩膀，溫的輕輕地著的額頭。

    林忽然想起了下午的事，仍有些心有餘悸。

    “今天下午的時候，蘇林突然當著溫晴的麵自稱大哥，嚇死我了。”

    蕭衍順勢了的發梢，低聲笑著安道：“是你想多了。”

    “如今你和溫晴的關係越來越近，像這次這樣，你和溫晴兩人單獨相約出來玩。”

    “這種關係，在整個清河縣來說，怕是也找不出幾個人來。”

    “看在溫晴的麵子上，你就算稱呼蘇林一聲大哥，也是理之中。”

    林在蕭衍的懷裏微微了，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小聲嘟囔道：“我這不是擔心會餡兒嘛！”

    蕭衍低聲笑道：“放心，不會的。”

    “如今清河縣的溫家和蕭家，都是得上名號，有一席之地的。”

    “兩家的主要人的出背景，都是早就已經過了明路的。”

    “若是真要懷疑你和蘇林之間的關係，早就查出來了。”

    “就現在這樣的況，哪怕是我們雙方主對外聲稱，你和蘇林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兄妹。”

    “外界也要懷疑，是不是溫家和蕭家接下來會有什麽合作關係，從而故意認得親戚。”

    林轉念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頓時也就釋然了。

    就在林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蕭衍遲疑的聲音。

    “，今天撐船的那個船夫，你有沒有看見他正麵長什麽樣子？”

    “嗯？”林瞇著眼睛抬頭，鼻音濃重。

    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今天從碼頭上登船後的全部記憶。

    “沒見到正麵。”

    “那個船夫一直戴著鬥笠，低頭背對著我們。”

    “衍哥哥若是不說，我幾乎都沒意識到，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他的真實模樣。”

    “怎麽，衍哥哥看他有些眼？”

    既然蕭衍這麽說，那麽十有八九，他曾經見到過這個人。

    而且極有可能，是在一些比較特殊的場景中，隻匆匆見過一麵。

    蕭衍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沉靜地道：“這個人，我應該是見過的。”

    “隻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若是能見到這個人的正麵長相，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認出這個人來。

    林迷迷糊糊地回道：“這還不簡單？”

    “明天等風雨停了，我們回去的時候，仔細看看便是。”

    蕭衍一想，“嗯，也對！”

    兩人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一夜好眠。

    *

    第二天，清晨。

    一陣刺眼的照進房間，林醒了。

    了眼睛，然後下意識地向枕邊，了個空。

    林心中一空，順勢滾到了床外邊。

    這才發現，旁邊的被窩早就已經涼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蕭衍早早地就離開了被窩。

    “這大清早的，人還能去哪裏？”

    林小聲嘟囔著，然後慢慢坐了起來。

    當穿上拖鞋，走到床邊推開窗戶時，一濃鬱清晰的味道傳了進來。

    外麵明，尤其是水靈靈的水草，穿水麵，在下熠熠生輝，好看極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林的心好極了。

    不由的雙手撐著下，趴在窗臺上麵哼起了歌。

    突然，耳尖地聽到樓下大平臺方向傳來了低沉的人聲。

    “還有氣嗎？”

    “已經沒氣了。看這浮腫的樣子，昨夜應該是在水中泡了一宿。”

    林心中一跳，希自己聽錯了。

    然而接著，下麵傳來了悉的聲音。

    “不管怎樣，既然發生了命案，還是先報警吧！”

    蕭衍的話音剛落，場麵上就恢複了死寂。

    場麵一直冷了好一會兒，久到林都已經等不及了。

    心慌至極地狂奔下樓，直接衝向了昨天上午蕭衍和蘇林釣魚的大平臺。

    誰死了？

    還在水中泡了一整夜？

    很快，就看清了平臺上的景。

    蕭衍站在一邊，一群人站在另一邊。

    另一邊的人群裏麵，就有兩個很悉的麵孔。

    一個是溫晴嫡親的大哥，溫歧；還有另外一個人，正是蘇林。

    而平臺中間，此刻正躺著一個毫無聲息的男人。

    雖然麵容已經浮腫，且人已經沒有了靜。

    可林據他穿的服，還是很快就判斷出了這一個人。

    很顯然，這個人正是昨天帶著們進來的船夫。

    就在踏上平臺上的那一刻，溫歧開口了。

    “那就報警吧！”

    “昨天下午那麽大的風雨，許是這船夫想要冒雨回家，一時不慎翻了船吧！”

    “人命關天，總要給家屬一個代不是？”

    雖然溫歧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有有義。

    可是從溫歧的語氣中，林聽不出一一毫對於眼前人的同。

    仿佛這個船夫，隻不過是他邊微不足道的一隻螞蟻。

    沒了也就沒了。

    溫歧說完話後，轉看了蘇林一眼。

    “蘇林，你跟我進來，有話跟你說。”

    接著，溫歧帶著蘇林和而過。

    對麵的兩個人，看都沒看一眼。

    很快，大平臺上就隻剩下蕭衍和林兩個人。

    看了一眼躺在地中間毫無聲息的船夫，心中有些難過。

    “衍哥哥，這個人你認識嗎？”

    林微，用僅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小聲地道。

    蕭衍輕輕點頭，“嗯。”

    “還記得之前那張素描的畫像嗎？”

    “就是我們在火車站遇見徐伯伯的那一次。”

    “這個人，就是徐伯伯單獨去火車站要接的人。”

    林心中微，“這麽巧？”

    蕭衍昨天才發現一些細微的端倪，天一亮，人就沒了？

    驚愕地轉過頭，再次細心地打量起地上的船夫。

    試圖從他上再發現一些蛛馬跡。

    突然，林看到那張浮腫的臉上，眼睫輕輕地了一下。

    林被嚇一大跳，下意識地抓了蕭衍的胳膊一把，十分用力。

    “衍哥哥，你們確定，這個人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