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猶如一麵漆黑的鏡子, 被這聲槍響打碎的徹底。
路燈並沒有再次亮起,也許明天早上,山燈塔再次亮起, 會有人發現趙安和他幾個手下死相猙獰的。
但是誰會在意呢?
聖羅蘭不是安寧的理想國, 這裏的人們聽慣了槍聲,見慣了鮮, 也許剛才那聲槍響驚擾到了誰的睡夢, 但他給以的最大反應也不過就是煩躁的翻,繼續眠而已。
“這槍的後坐力怎麽這麽大?”楚辭嘀咕。
艾略特·萊茵道:“這是本地產的槍,技上總有些跟不上, 不比聯邦。”
他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楚辭手裏另外一把“先進”的電磁脈衝槍。
楚辭將兩把槍都放口袋,艾略特·萊茵:“菲勒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 我們回螢火廣場。”
路上, 艾略特·萊茵大致講述了一下聖羅蘭的勢力分布,聖羅蘭南半球的地下城市以四座燈塔為名分為了四個大區, 分別是螢火廣場、山、械廠和索倫橋,其中以星區防衛隊司令慕容開勢力範圍最廣, 螢火廣場中心線以北和械廠的絕大部分都是他的管製區。
聖羅蘭最大的燈塔螢火廣場暫且不論,械廠確是南半球地下城唯一一座工廠,也在慕容開的轄製中, 自然而然就會引來其他人的覬覦, 這一次趙安背叛,菲勒進, 也是對械廠的巨大利益眼饞。
“山靠東那塊地方是菲勒的管製區,但他的野心遠不止於此,所以才會乘著慕容不在企圖占領械廠;山以西是伯卡諾維奇的地盤, 他是聖羅蘭唯一一個曼斯克勢力頭領。
“螢火廣場中心線以南是凱特蘭轄製,一個很有魄力和遠見的領導者;阿圖什在械廠的地盤很小,但是北半球的工廠有五座是他的私產;而索倫橋隻有一個中型勢力,他們的老大陳河一般隻會被稱呼外號‘摘星’,因為他是一名優秀的機師,他的機甲就做摘星。”
楚辭隨口問:“索倫橋很小嗎?還是摘星的勢力範圍更廣?”
“不,恰恰相反,”艾略特·萊茵道,“索倫橋燈塔僅次
於螢火廣場,並且摘星的勢力範圍還不如凱特蘭。”
“那……”
艾略特·萊茵說道:“聽說過猩紅偵探社嗎?”
楚辭點了點頭。
“他們是我總部在那裏。”
楚辭愣了一下,旋即響起他剛來聖羅蘭的那個晚上,neo對他說過的話……他正道:“萊茵先生,我之前聽到過一些有關您的傳聞。”
艾略特·萊茵笑了笑,道:“什麽傳聞?”
楚辭道:“你剛才提到的,猩紅偵探社。”
這次艾略特·萊茵反而有些驚訝:“看起來你的報渠道超出我的預料。”
這麽說就相當於是默認了。
楚辭心想,我沒什麽報渠道,也就是認識一個全世界最厲害的黑客而已,嗯,這個名號還是自封的。
他認真的道:“我是想找您幫我個忙。”
艾略特·萊茵饒有興致地問:“什麽事?”
“調查一個頌布的殺手,”楚辭道,“我們找了他很久,但很奇怪,就是找不到。”
艾略特·萊茵忖了一下,道:“那有沒有可能,他已經死亡,或者本就不在霧海?”
他的說法和neo當初的猜測幾乎一致。
“但我還是想再找找。”
“等理完慕容的事,”艾略特·萊茵點頭道,“我會幫你留意。”
“謝謝……”
“看來這次你的生意又要失敗了,”艾略特·萊茵笑著歎了一聲,“我剛才檢查了趙安的終端,那批軍火大概率被他送進了菲勒的軍火庫。”
楚辭“嗯”了一聲,卻冷冷的在心裏給菲勒這個名字劃了個大大的紅叉,別他媽讓我以後遇到你!
艾略特·萊茵道:“不過也是因為時機不對,菲勒和慕容之間的衝突很有可能會導致整個聖羅蘭一段時間,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我得找個機會送你回山茶——”
他的終端忽然震了一下,顯示有急通訊消息進來。
通訊結束,楚辭問:“還回山茶星嗎?”
艾略特·萊茵笑了一下,道:“這得看你,如果你想回去,我就——”
“暫時不了吧,”楚辭漫不經心
的打了個嗬欠,“你還得幫我找送頌布呢。”
……
半個小時前。
丹蔻整理了賬目上最後一點數據,給值夜得廚師打過招呼之後,剛準備要上樓去看看哈維爾的傷勢,地麵就忽然震了一下,隻來得及站在樓梯上回頭——廚房的門扇轟然倒地,而值夜的胖廚師,頭顱帶著一塊肩膀,模糊的濺到腳下的臺階邊,臉上還把保留著腥的睡眼朦朧。
立刻轉大步上樓,邊走邊給艾略特·萊茵發了急通訊,一路奔行到哈維爾的房間。
“怎麽了?”
哈維爾已經有所察覺,他穿戴整齊,手裏握著槍。
丹蔻急聲道:“快走!”
旅店的修有地下通道,但是口在一樓,丹蔻拽著哈維爾從側麵的樓梯跑下去時,整個旅店已經作一團,原本因為山的混大部分旅客都逃往了索倫橋避難,但依舊剩下一些人沒有走,但誰也沒想到,今夜的旅店竟然到了轟炸!
丹蔻來不及顧及別人,帶著哈維爾匆匆行過地下通道來到外麵的地麵,出口是在一口窨井裏,結果剛剛從井口抬起頭,子彈就著的頭皮飛過去,丹蔻連忙了回去,低聲道:“一直躲在這肯定不行,他們已經發現這個出口了。”
哈維爾罵了一聲,道:“還有沒有別的出口?”
丹蔻猶豫了一下,道:“有,但是恐怕不見得就安全。”
“過去!”
兩個人迅速折返,因為作牽扯,哈維爾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封閉的地下通道裏彌漫起一濃鬱的腥味。
另外一個出口掩在街角的垃圾桶背後,活板門掀開,周圍似乎一片安靜。
可是丹蔻拽著哈維爾爬上來,剛剛要去推旁邊的垃圾桶時,那垃圾桶裏忽然就竄出來一個人!
哈維爾按著他的肩膀將往下一,而後毫不猶豫的開了一槍。
那人應聲倒地,可是街角的子彈也跟著紛至遝來。
哈維爾推著丹蔻躲進了一個空垃圾桶背後,沒過一會,空垃圾桶上全都是的彈孔。
“是菲勒的人?”
“除了這個狗雜碎還能有誰?
”哈維爾冷冷說了一句,背靠著垃圾桶出胳膊,連著出去三顆子彈。
有兩顆擊中了對麵的人,子彈的度頓時下降了一些,但是很明顯,街口已經被封鎖了,他們逃不出去,除非從地下通道原地返回,要麽就在這裏等死。
丹蔻將剛才躲在垃圾桶裏那人的槍撿了過來,準備要瞄準街口開槍的時候哈維爾按著的槍管,道:“那邊隻剩兩個人,我來解決。”
“你什麽意思?”
哈維爾語速飛快的道:“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過來,說明中心線那邊大概率出事了。”
他往街口看了一眼,那裏影濃鬱,硝煙氤氳,幽綠探照燈不時顧,迷的像是死靈狂舞的幽冥。而不遠,被炸毀的旅店廢墟還燃燒著肆森的火……地下城沒有天空,因此也就沒有黎明,明天早上四座燈塔會再次亮起,但是哈維爾想,他一定看不到了。
“你拿著我的終端,”哈維爾說著,將卡在手腕上的終端胡下來塞進丹蔻手裏,“去7號倉庫——你知道它的位置,然後讓所有人都在7號倉庫匯合,剩下一切安排都聽艾略特的!”
丹蔻攥著的那個終端,就像了一塊灼熱的火炭:“你……”
垃圾桶上又多了兩三個彈孔,哈維爾卻往後,靠在了路燈桿上,低聲呢喃道:“中心線出事,菲勒恐怕用了重機甲……”
“這麽快?!”丹蔻驚聲道,“開火才不到三天就用重甲!”
“他自己知道,”哈維爾冷靜的給槍換上了新的彈夾,“這場突襲時間越短、節奏越快對他越有利,必須在司令趕回來之前結束,我本來以為他會明天手,但菲勒,比我想的更著急。”
他拉下了槍的保險栓,最後對丹蔻道:“一定要活著去七號倉庫 。”
說完,他反過去,兩顆子彈像是想接的流星,準無誤的打中了角落埋伏的剩下兩個人,丹蔻借機彎腰跑了過去,可同時,街口的敵人也了過來。
為了能讓丹蔻順利逃走,哈維爾就必須阻擋住他們。
他又換了一次彈夾,回頭去看的時候,丹蔻飛揚的紅發剛剛落了街角
的黑暗裏。
但願能活著過去。
哈維爾想,然後推著已經千瘡百孔的垃圾桶往前進了一段距離,他的小著地麵,留下一道一道被塵土掩埋的痕。他本來就重傷未愈,現在又重臨險境,被幾麵包抄著……哈維爾自嘲的笑了一聲,還以為自己能多活幾年。
他打完了上最後一個彈夾,然後扔掉槍,從靴子邊拔出匕首,準備割斷菲勒那群狗雜種的嚨,或者必要時候,割斷自己的嚨,匕首的寒倒映出他滿是汙的塵囂的臉——
他的臉忽然從匕首刀刃中消失了。
哈維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是他的臉消失了,而是周圍所有的,包括探照燈、路燈、終端上的照明燈全都驟然熄滅,隻剩下槍彈未盡的星火,和一條街之外,濃煙滾滾的旅店。
火勢漸靡,像黑暗幕布上鑲嵌的金紅的邊兒。
和他一樣暫時被黑暗侵襲思緒的還有他的敵人,但他們的反應似乎要更慢一點,傳到哈維爾的耳朵裏,隻剩下兩三聲詭異的“呃”,然後黑夜就歸於靜寂,安靜得好像,這本就是一個稀鬆平常、安然睡的夜。
三分鍾。
一盞路燈悄然亮起,像是害怕被人發現般,線異常昏暗。
“咚”一聲悶響,哈維爾看過去,那路燈的影映照之下,一個碩的男人從旁邊的矮牆背後跌了出來。
哈維爾看著那個像麵袋子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驚愕的微微張開了,然後他的視線裏出現了另外一道人影,被路燈昏拉得細長。
他不由攥了匕首,視線上移,卻看到一張和硝煙、和槍火、和混械鬥格格不的臉頰……也許是路燈過於昏暗了,發散的線勾勒出的廓都有些失真,像是虛焦了的老照片,彩對比極其濃烈,墨英氣的眉、深邃卻明亮如星火的眸子,和暗之中,顯得有些深的。
哈維爾記得這個,的臉實在太有辨識度,幾乎到了過目難忘的地步……丹蔻說是艾略特帶過來的,他傷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可是為什麽會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歌地方?
“
丹蔻呢?”問。
哈維爾心中警惕,不聲道:“我讓先走了。”
“去哪?”
哈維爾道:“不知道。”
他話音剛落,地上材碩的男人忽然暴起,帶的臉孔神猙獰的朝著的脊背撲過去,而那神不朝著背後開了一槍,準命中男人的眉心!
空氣中再增一縷腥味,雖然隻看見了一,但是哈維爾知道,這裏埋伏的其他人也都變了死。他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很荒謬的想法,這些人,全都葬於眼前這個麗之手……
楚辭按了一下終端,在通訊頻道裏對艾略特·萊茵道:“我找到哈維爾了,會盡快帶他到你說的安全屋。丹蔻還沒有走遠,你可以直接通訊讓回來。”
哈維爾再次怔住,他下意識道:“你怎麽——”
而楚辭打斷了他的話:“還能行的話就跟我走。”
一個小時後。
狹小的安全屋燈火被按亮,艾略特·萊茵在聖羅蘭不藏之,這隻是其中之一,接近螢火廣場的中心線,但卻已經是離了慕容開的管製區,在凱特蘭的地盤上,菲勒不敢輕舉妄,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丹蔻和艾略特·萊茵都已經提前抵達,而楚辭因為哈維爾傷重拖延,用了一個小時才過去。
“醫療箱。”
丹蔻連忙找出醫療箱遞給楚辭,楚辭一邊將醫療箱的各種工和藥品拿出來,一邊頭也不抬對哈維爾道:“那邊躺著。”
哈維爾眉上凝結著痂,但他還是皺起了眉,像是沒有理解楚辭的話似的反問:“什麽?”
楚辭淡淡道:“想死可以提前打招呼。”
“小鬼,說話注意點!”哈維爾試圖拔高聲音,但他明明顯中氣不足,說出來的話也就沒什麽震懾力。
丹蔻小聲對哈維爾道:“之前也是給你包紮的傷口。”
哈維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艾略特·萊茵架著,強行按在了牆邊的行軍床上。
楚辭作飛快的剪開他的服,清除之前的止凝膠和合線打算重新合,而艾略特·萊茵問哈維爾
:“鬆沒有消息過來嗎?”
“沒有,”哈維爾閉上了眼睛,語氣有些疲憊和痛恨,“所以我猜測菲勒應該已經手了,鬆顧不上聯絡我……”
“趙安已經死了,”艾略特·萊茵道,“但是他的死亡不會對菲勒的計劃有很大影響。”
聽到這個消息哈維爾有些意外,剛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楚辭一扯掛住他肩膀傷口的生纖維線,他頓時疼的說不出話來,而艾略特·萊茵接著道:“距離慕容回來還有29個小時,但是我們沒法等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