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 貿然打擾，還請諒解。”

    沈晝坐在了西澤爾和白粵的對麵。

    他和西澤爾麵對麵，一抬頭正好對上他冷翡翠的般的眼睛, 麗而深沉的彩, 一瞬間讓沈晝產生了某種……恍惚的悉。

    “沒關係, ”他出微笑，“小林失蹤後我們都很著急，到尋找。”

    這是一句大實話。簡純和多倫雷斯最初捕撈失敗之後最先通訊的是艾略特·萊茵，沒過多久這消息就被慕容開知曉，同時也傳到了沈晝、南枝、neo、馮·修斯等幾人耳朵裏, 盡管這些賞金獵人、黑客、報販子的消息渠道遍布霧海，但短時間依舊沒有辦法找到一顆流落於茫茫宇宙的營養艙。

    一直到幾天之後, 埃德溫監測到聯邦星網上的救援廣播, 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南枝從二星出發，匆匆前往北鬥星。

    沈晝道：“南枝——也就是我，呃, 姐姐，看到救濟消息已經去了北鬥星，但沒想到，您會來這裏找我。”

    “我離開的時候救援廣播剛剛發出, 還沒有人接收, ”西澤爾道，“所以就按照他份卡上的信息，找到了這裏。”

    他沒有穿軍裝，沈晝也很久沒有穿過西服，因為近幾年他一直都在霧海各遊曆, 和馮·修斯、左耶接一些委托或者懸賞，賞金獵人不需要西裝革履、彬彬有禮，本就生散漫的他就愈發落拓隨意。

    在刀鋒和槍火之間行走的越久，見過太多的悲歡與混，他有時候會忘記自己是個聯邦人，是聯邦高等教育培養出來的英分子。

    而同樣……認知了太多魚龍混雜的星盜、牙子、各類黑市商人之後，他也就知道，曾經的黑三角仿佛特戰隊，穆赫蘭指揮姓甚名誰。

    於是此刻坐在這，在西澤爾·穆赫蘭的麵前，他心生出幾分微妙的失衡和不真實。

    ……按照neo的說法，穆赫蘭這家夥現在已經是邊防軍的高級軍，如果他是小林的哥哥，那小林應該是出中央星圈？沈晝的眉頭不著痕跡的了一下，因為他想起，就在不久前，小林同學還參與了聖羅蘭星的勢力黨

    爭，據說戰果優異，大星盜頭子慕容開不吝誇讚的稱，這孩子有前途！

    這……

    什麽前途，做星盜的前途嗎？

    沈晝默然道：“那張份卡是後來我收養之後才補辦的，因為還沒有年，如果更改的話就需要每年申請一次，嫌麻煩，所以雖然我們離開了主衛三，但是信息也一直沒有更改。”

    這是neo告訴他的，因為林的份卡和檔案信息被改的麵目全非，合法合規，但神奇的是，林本人可能並不知道自己在聯邦還有一個正經份。

    “原來如此，”西澤爾點頭，“怪不得他份卡上有些信息是錯誤的。”

    沈晝心中一凜，心想有什麽地方還是錯的，回去讓neo趕再改進改進！

    麵上卻不聲：“這也正常，兒救濟院在統計信息的時候不會非常仔細。”

    “我們找過莉莉·李維斯探員，已經大了解過您收養林的原因和過程，您現在定居在北方星係的素式星？”西澤爾問。

    “是的，”沈晝道，“我姐姐住在那，我們現在和生活在一起。”

    北方星係是聯邦東南端最小的星係，其偏遠程度比起卡斯特拉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於居住人口都非常稀，而neo選擇那裏的原因之一就在於此，至於原因之二，是南枝真的有一個假份注冊地址就在素式星，甚至那個份名下還有一戶房產。

    西澤爾頓了一下，道：“能給我講講，林在這幾年裏，都過著怎樣的生活嗎？”

    沈晝：“……”

    他想，如果按照小林的話來說，這就是一道送命題。

    要怎麽說？說你家小姑娘這幾年忙著逃命、殺人、賣軍火、做懸賞任務……經曆非常富，前幾天還和聖羅蘭星盜打架，贏的非常漂亮！哦，還混進去過聯邦的研究基地，然後被發現，撤走途中出了事故被彈進營養艙在宇宙裏漂了三年？

    而他這個所謂的監護人，不僅沒有起到半點監護的責任，還帶著帶著去過秩序混的山茶星、危險至極的霍姆勒？

    想想都令人窒息。

    更何況坐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是一位讓霧

    海星盜聞風喪膽的聯邦軍。

    誰能想到小林的哥哥竟然是聯邦軍呢？！

    沈晝在心裏歎了一聲，道：“這個問題不如留著去問小林，而我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這孩子才會流落到主衛三？你們不應該……在中央星圈嗎？”

    西澤爾沒有立刻回答他。

    站在監護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再正常不過，可關鍵就在於，這本無法回答。

    他道：“沈先生對林的過去，有多了解？”

    沈晝平和的道：“一無所知。”

    “我問過一次，”他補充，“不願意說，我也就沒有再問。”

    西澤爾沉默了幾秒，才道：“謝您尊重他的意願。”

    如果非要說的話，沈晝要比一開始西澤爾想象中年輕的多。一位不到三十歲，未婚，學曆很高卻甘願蝸居於偏遠小星球的年輕老師，卻收養了一個小孩，這件事多有幾分違和。可是白粵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莉莉·李維斯卻無奈道：“不要有任何懷疑，他就是這樣一個好人，一直都是。”

    於是西澤爾對這個人產生了一些好奇，不止是因為他是楚辭現在法律意義上的監護人。

    沈晝給人的第一印象確實很好，他溫和儒雅，風度翩翩，是很容讓人產生好的那種人。而讓西澤爾驚訝的是，楚辭沒有告訴他自己是誰，他也就沒有再問過，這是一種非常難得的特質。

    未知即是神，神很有可能就意味著麻煩，但沈晝願意站在未知之外，承擔著神可能會帶來的麻煩和責任……那麽從這一點來說，他確實稱得上一個好人。

    但是楚辭的過去……

    他想，楚辭不告訴沈晝某些事實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而且錫林的事牽扯到老林，牽扯到執行委員會和叢林之心，而後來在空間站的遭遇也和311艦隊被襲擊，甚至可能和新月44號基地有關……沈晝這樣一個普通人，還是不要把他牽扯進這些混的事裏為好。

    於是西澤爾簡單的道：“其實我不是他的親生兄長，林是我一個長輩的孩子，那個長輩過世的很突然，我在帶他回中央星圈的途中遇到了星艦事

    故，失散了。”

    “這樣啊……那現在？”

    西澤爾道：“這也是我要和您說的，他的營養艙是被星艦學院前往北鬥學院參加流訓練的小隊捕撈到，中間出了一些差錯，他跟著學生們進到了訓練基地裏——這也正是我認出他的原因，他的訓練績很好，我們總參謀長的意思是等他參加完這次訓練……”

    他話音剛剛落下，白粵就低聲道：“師長，靳總通訊。”

    西澤爾歉意的朝沈晝點了下頭，連接靳昀初的通訊。

    而罕見的是，通訊界麵裏靳昀初和暮遠都在，且都神凝重。

    不等西澤爾開口詢問，靳昀初就沉聲道：“先回北鬥星。”

    很刻意的停頓了一瞬，才道：“總統先生遇刺亡。”

    西澤爾的眉頭不詳的皺了一下。

    而就在西澤爾連接靳昀初的通訊時，沈晝的終端上同樣也有通訊提示，但他戴了通訊，因此下一秒部通訊頻道裏就傳來neo冷質的聲音：“在哪？”

    “主衛三，”沈晝低聲道：“我已經見過西澤爾·穆赫蘭了。”

    “有事？”他問。因為他清楚，按照neo的格，如果沒事，是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他通訊的。

    “不是什麽大事，”neo打了個嗬欠，聲音裏蘊著冰雪般的冷，“聯邦總統被刺殺了。”

    沈晝剛剛喝進口中的咖啡差點一口噴出去，他失聲道：“這不是什麽大事？！”

    ==

    穆赫蘭元帥快步走下了臺階，沒有撐傘，腳步略微沉重，踩得地麵水花飛濺。

    穆赫蘭夫在窗戶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低聲歎了口氣。

    “急臨時會議在議會大廈27樓的小會議室召開，”穆赫蘭元帥彎腰坐進了車，而加的通訊頻道裏，他正在和李元帥對話，“第二次研究委員會會議今晚開始。”

    “安全局已經全麵接手了這次事件的調查，”李元帥眉頭鎖，“我們都回來的太遲了。”

    “別說回來的遲，”穆赫蘭元帥聲音裏著濃濃的諷刺，“我聽說議會的確認函件不久前才發送到邊防軍，暮遠恐怕得氣的當

    場暴斃。”

    李元帥苦笑了一聲，道：“這個時候了……他們卻還隻顧著瞞，而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穆赫蘭元帥目沉沉，他忽然道：“可是這次的消息得幾乎不風，按理說鬧出那麽大靜……可如果不是艾黎卡，我不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李元帥沉思道：“看上去確實如此……”

    半個小時後，他們倆同時走進議會大廈的一層大廳。

    正是中午12點整，大廳中央的古董鍾表鈴鈴作響，開始了今天的第一次，報時。

    連空氣仿佛都在輕微震。

    ==

    地麵開始抖。

    冰湖裏破碎的冰麵都起了漣漪波浪，弗雷德咽下一口唾沫，吶吶道：“這是……怎麽回事？”

    而剛從湖水裏爬上來的男生手腳並用的往湖對岸跑去，可就在他跑了一半的時候，冰麵忽然裂開一道隙，將他吞噬而進。

    那隙越擴越大，從裏麵咬出來一截霜白的、沾著綠涎水的獠牙，截斷了裂開的冰麵，瞬間支離破碎，冰屑飛濺！

    接著，空中響起一道毫無的聲：“編號48，星艦學院，董非，淘汰！”

    陳柚喃喃道：“廣播……”

    弗雷德一拽的領子，咬牙道：“這哪裏是廣播，這他媽是喪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