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故地重遊, 進了巨鯨之腹。

    而機甲作艙，三個年輕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神奇的發展。

    “這……”弗雷德撓了撓頭, 試探的猜測，“它待會還會把我們噴出去嗎？”

    “萬一不會怎麽辦？”

    陳柚這聲音道：“會不會被消化？”

    隻有楚辭，雖然眉頭皺，但卻相對淡定：“巨龍剛才說它會帶我們去深淵。”

    “可是，去深淵帶路就行了，幹嘛要一口把我們吞下去？”

    “可能, ”楚辭沉思道，“是有什麽怪癖吧……”

    陳柚弗雷德：“……”

    下一秒仿佛天地置換，方向和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楚辭耳邊隻剩下陳柚的最後一聲尖和弗雷德猝不及防的“臥槽”，失重貫穿了所有的神經, 在這一瞬間充盈至頭腦, 於是整個人就倒轉過來, 耳邊是來回響的餘音, 就像了鋼弦線, 一陣金屬質極重的嗡鳴。

    楚辭想不起來這些聲音是什麽時候靜止的。

    他在一陣鑽心的頭疼中醒來。

    神力網已經和機甲斷連, 整個縱艙陷黑暗。

    “柚子，弗雷德？”

    他連著了幾聲，最後聽見邊不遠傳來一聲輕微的嚶嚀。

    楚辭的神力重新和機甲連接，縱艙的晶屏相繼亮起，陳柚和弗雷德也著腦袋清醒過來。

    “剛才怎麽了……”

    “不是還在鯨肚子裏嗎？”

    弗雷德調出了監視屏幕的的指令頁麵, 陳柚癟著道：“不是說，不是說不想看見鯨胃裏的食殘渣麽……”

    弗雷德沒有回答，但他抿著, 一副嚴肅模樣，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在指令按鍵上點了“確認”。

    天忽然大亮。

    監視晶屏開的是全視角模式，也就是說他們可以看到機甲周圍的所有景象。

    並沒有鯨胃裏堆積的魚類和黏膩胃，他們看見了耀眼的，和潔白的、雲霧一般的海浪。

    “為什麽……”陳柚又是驚訝又是歎的道，“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們什麽時候從

    鯨肚子裏出來了？”

    “沒有。”

    弗雷德訝然看向楚辭：“你說什麽？”

    “我們沒有從鯨肚子裏出去。”楚辭將監視屏幕的比例尺調大，於是可視範圍就變得寬闊起來，他們得以更清楚的看見周圍的景象。

    他們還在鯨的肚子裏，隻是那條巨大的海洋生變得渾明，像純質無暇的水晶，和風都可以穿，它的尾鰭上挑起一朵潔白的雲，然後如夢幻般，在蔚藍蒼穹上漂遊而過。

    “這怎麽可能？！”

    弗雷德的聲音中半是震驚半是讚歎：“這是什麽——我的天，我們不是在海洋裏，是在天上？！”

    陳柚驚聲道：“快，快往下看！”

    楚辭的目回到監視晶屏。

    下的時候，並不如他所想會看見一無際的海洋，而是看見了……一座星球城市。

    一顆星球的白天。

    大型的建築機機正在建築工地上專心致誌的打地基，有人指揮著一輛軌道貨車卸下了建築用輕型材料。人工河流被截斷，新修築的隧道剛剛通上空軌列車，街道兩旁拔地而起數座天大廈，來往人流如織。

    他們各司其職，也有人抬頭看天，卻似乎誰也沒有發現，天穹上有一條遨遊於雲際的水晶鯨。

    “他們看不見我們……”

    “這是哪兒？”

    在他們好奇的目中，軌道列車穿過了明的水下隧道，速度之快，幾乎看不清它的車。

    楚辭忽然道：“那不是空際列車。”

    “什麽？”

    “雖然運行速度很快，但是它並沒有進空間場進行躍遷，”他皺眉，“應該是……超音速引擎。”

    “什麽啊，”弗雷德道，“超音速引擎不是在上個紀元末就被淘汰了嗎？”

    陳柚疑道：“你們不覺得，這個城市看上去，和我們所生活的時代有點不像嗎？”

    在屏幕上截取出一塊地方，放大，立呈現。

    “這種連線的屏，我隻在博館見過……”

    “而且林說的對，軌道列車明顯不是空際軌道，還有工廠……現在哪裏還有這種金屬原料罐和在地表的管道

    啊。”

    弗雷德仔細看了一會，點頭道：“是，這個城市看上去很複古。”

    “不是複古，”楚辭將監視晶屏調整回正常尺寸，若有所思道，“這裏，應該是上個紀元的某個城市……”

    “舊世界。”

    弗雷德了後腦勺：“巨龍不是說它會帶我們去深淵，這裏是深淵？我看著怎麽也不太像啊。”

    “我覺得，”楚辭挑眉，“我們最好下去看看，這個城市到底是什麽地方。”

    他說著，目一瞥看到陳柚剛才截取過的工廠，心中忽然莫名升起一悉，就好像他曾經來過這裏一般。

    弗雷德沉默了一下，道：“那我們要如何與這條鯨通，讓它放我們下去？”

    他說著，打開了機甲擴音，大喊道：“鯨先生，能不能把我們放下去看看這座城市！”

    楚辭：“……”

    陳柚幹道：“它應該，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麽吧。”

    “那要不等一會？”弗雷德猜測，“說不定它待會就把我們吐出去了。”

    可是一直過去了很久，他們甚至已經“遊覽”了這顆星球的每一個角落，弗雷德甚至無聊的數了數這顆星球一共有十一個街區，二十三條軌道列車線貫穿整個星球，構了軌道通網絡，而星球上最多的是工廠和製造園區，目測是個工業星。

    “它似乎一點也不想把我們吐出去啊。”

    “不吐出去……會不會要把我們消化掉？”

    “……”

    “機甲還有多能源和儲備彈藥。”楚辭說著，調出能源分析係統。

    弗雷德道：“百分之三十四，不多了……”

    楚辭自言自語般的道：“炸穿一條鯨魚的胃囊和脂肪層應該還可以吧？”

    弗雷德：“你別——”

    楚辭目沉靜的道：“那麽，一直等到這百分之三十四的能源完全消耗，我們還是困在這裏出不去。”

    弗雷德：“……那。”

    他舌尖上剛剛迸出一個音節，機甲武裝備係統已經熱啟完，楚辭麵前的指令屏幕上刷過數條令人眼花繚的指令——

    仿佛一盞強燈在匯聚，對流炮的

    能量在這一刻續集又釋放，轟擊在了明巨鯨的上。

    它消散了。

    就像是打碎了鏡子，或者手指到的泡沫，這條巨大而夢幻的水晶鯨瞬間分崩離析，化作了漫天明的暈。

    楚辭和他的夥伴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而天空上忽然炸開了一個又一個煙塵彌漫的漩渦，漩渦裏燃燒起灼紅火焰，厚重的硝煙被衝散開，火流迸濺如雨，原本清蔚藍的天空仿佛被點燃，轉瞬灰蒙一片。

    巨大的白星艦穿大氣層，它的碟部已經出高溫的猩紅，像一支被投擲而下的標槍，義無反顧的朝著星球墜去。

    楚辭盯著那潔白灼紅相互織的艦，忽然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極速墜落而下時產生的衝擊波直接將人工大氣層炸的支離破碎……連同他們的機甲，也在這樣摧枯拉朽的毀滅之中，轉瞬被高溫融化齏。

    楚辭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顆星球悉。

    他曾經來過這裏，他來的時候，這顆星球已經死亡，為一千瘡百孔、痕幹涸的！

    那是霍姆勒。

    是古董號的災禍來臨之前，完好無損的霍姆勒。

    他的視線、他的意識，最後隻剩下黑暗，濃鬱的化不開的黑暗，像是抵達的無的極夜，像是黑，像是深淵，像是霍姆勒，像是漆黑之眼……風也吹不起來的，無邊無際的，荒涼闃寂的，黑沙漠。

    ==

    “還是監測不到他們的神波段嗎？”

    “是，自從他們離開地圖的邊界之後，就像是消失在了179基地中一樣，”年輕工程師皺眉道，“可是生存係數卻還在變化，這說明他們還在基地裏，可就是監測不到。”

    不久之前，最後留在基地中的蘇皚、克萊爾·米雷同時因為一隻s等級的目標而被淘汰，他們兩個人的績是六十七天。

    在他們出來之前，整個179基地就隻剩下五個人。

    現在，還有楚辭、陳柚、弗雷德·查理茲。

    可是在179基地的時間流速中，距離蘇皚和克萊爾出來已經過去了三天，可是監測中心卻失去了

    楚辭三人的信號，遍尋179基地每個角落也無法找到他們，隻能從生存係數上觀察，三個人依舊留在基地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靳昀初皺眉道，“往年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況。”

    “本蘇皚和克萊爾兩位同學的解釋，他們去探索了已知地圖之外的未知之地，”工程師推了推眼鏡，“在他們出來之前的那段時間，這兩位同學的信號也是監測不到的。”

    “也就是說，剩下的三位同學很有可能還在未知之地？”

    “誒，”工程師點頭，“可以這麽說。”

    靳昀初看向了旁邊一言不發的西澤爾：“你當初有探索過地圖之外的未知之地嗎？”

    西澤爾搖頭：“我想去，但後來沒去。”

    “這太不可思議了，”靳昀初嘀咕道，“我要去找一趟秦教授——”

    剛說完，所有監測屏幕連同頂燈忽然“刷”一下齊齊黑屏，整個監控中心都陷黑暗之中。

    “發生了什麽？！”

    “我的天……”

    “179基地整個運行係統忽然中斷了！”

    靳昀初打開終端，剛要指揮啟應急預案，一回頭卻發現，剛才還站在邊的西澤爾，忽然不見了。

    ==

    楚辭豁然睜開了眼睛。

    但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一如他剛才看到的，古董號墜毀在霍姆勒時，摧毀一切之後所剩下的荒蕪漆黑。

    他的頭腦依舊有些混沌，但神力場瞬間蔓延開去，他知到周圍的電子儀正在運作，一千米範圍之有人類痕跡，空氣緩緩流通，溫度舒緩適宜。

    他劇烈跳的心髒逐漸恢複正常。

    楚辭慢慢坐起來，他知到自己應該是在一間類似於實驗室的房間裏，他剛想打開這間屋子的門，神力場忽然知到有人正在疾步靠近。

    他立刻翻而起，扯下自己外套上的金屬紐扣，無聲走過去躲在了門邊。

    “呲”一聲急促的輕響，門開了。

    楚辭緩慢抬起了著紐扣的那隻手，可就在這時，來人低聲道：“是我。”

    聲音沉緩悅耳，仿佛風。

    楚辭愣了一下

    ，他聽出來那聲音是誰，混沌的腦海也逐漸清晰。

    黑夜未明，他卻已經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