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楚辭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 借著一位研究員和西澤爾打招呼的空擋，抬手敲了一下耳廓。

    埃德溫剛出聲詢問“什麽事”，通訊頻道裏就傳來neo冷而語調平平板板的聲音：“當然是刪除剛才監測儀記錄的基因編譯碼, 我看你還得再升級一次，太蠢了。”

    楚辭剛要開口，一偏頭看到西澤爾的側影, 便又抿起。

    雖然西澤爾的神力知比起他隻強不弱，但是他不會刻意去探知楚辭的向訊息，這也是早上在家時他敢和埃德溫出聲流的原因。但這裏是聯邦的研究院, 難保不會有沒有別人這麽做。

    兩秒鍾後埃德溫告訴他刪除完畢，楚辭跟著西澤爾走進了升降梯間。

    升降梯間的門打開那一瞬, neo忽然道：“為什麽的你的基因編譯碼查不到歸屬地？”

    楚辭沒有回答。

    而接著neo的聲音，智能監測語音響起：“您好，穆赫蘭將，秦教授正在6號實驗室。”

    西澤爾說了聲“謝謝”, 往走廊左邊走去。

    迎麵遇到一位穿實驗服的年輕研究員，頗為驚訝道：“穆赫蘭師長, 這麽早過來？”

    “落雨師姐，”西澤爾指了指旁的楚辭，道：“來找秦教授，家裏小孩有些問題想請教。”

    落雨的目移到楚辭臉上, 口而出：“好漂亮的小姑娘！”

    西澤爾出一點無奈的笑意, 道：“是男孩。”

    落雨頓時有些尷尬，將一縷發繞到了耳後，失笑：“不好意思，但這孩子真的太漂亮了……”

    “秦教授就在6號實驗室，”落雨指了指後, “你們快過去吧。”

    西澤爾帶著楚辭往實驗室走去。

    楚辭小聲嘀咕著，西澤爾抬手去他的頭，結果年腦袋一偏躲開了，西澤爾的手指尖蹭到他的耳朵，年像個兔子似的跳開老遠，西澤爾笑聲說了句什麽，在走廊拐角不經意回頭，側臉上笑意未去，而落雨還站在原地，保持著摘下無菌鏡的姿勢。

    西澤爾朝點了下頭，影藏匿進走廊的影中。

    落雨垂下拿無菌鏡的手，半響，長歎了一聲。

    “師姐，剛才那是不是穆赫蘭師長？”

    被嚇了一跳，偏頭，實驗室的裏窗被人推開，探出一顆卷發的腦袋。

    是秦教授讓帶的研一碩士弗拉，還不到十七歲，由南十字星阿特彌斯大學保送來北鬥學院，因此對這裏的一切都還抱著相當新奇的態度，做什麽事都是蹦蹦跳的雀躍，似乎有用不完的力。

    落雨“嗯”了一聲，道：“你之前不是見過他嗎？”

    “沒，”弗拉晃下了腦袋，“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而且他今天沒穿軍服，我就認不出了。”

    落雨靠在了窗臺邊，弗拉嘰嘰喳喳道：“有一說一，他真的長得很好看，之前我同學說起我還不信……他帶著的那個小孩是誰？”

    “應該是弟弟之類的，”落雨猜測，好笑道，“你還人家小孩？你好像也沒比他大多吧？”

    “什麽嘛，”弗拉嘟囔道，“不過，怎麽會有比孩還好看的男孩子啊……”

    ==

    “秦教授？您在嗎。”

    秦教授的聲音從實驗室的某臺終端上傳來：“我在臺。”

    西澤爾拉著楚辭走出實驗室，登上一截圓形的樓梯，而後眼前豁然開朗，仿佛手就能及白雲藍天。

    而欄桿不遠的不遠的長椅上坐著頭發花白，高鼻深目的秦教授。

    “上一項目的測試數據剛剛收尾，”他說道，“你來得正好是時候。”

    西澤爾道：“我剛從179基地返回。”

    “我知道，昀初都已經告訴我了，”秦教授笑著看向楚辭，“這個小家夥的事我也已經知道了。”

    他鋒利的，夾雜著花白的眉一挑：“不錯嘛，從來沒有人抵達過‘深淵’。”

    “您好，”楚辭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我林。”

    他有所猶豫是因為那張偽造的份卡他還需要繼續使用，但是西澤爾又知道這不是他的名字……

    但是秦教授聽到他的話，神不是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懷，歎道：“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

    一位暮年老人

    懷時間流逝再正常不過，西澤爾和楚辭誰也沒有在意，楚辭繼續道：“我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秦教授抬了抬手，示意他說下去。

    楚辭直奔主題：“‘深淵’到底是什麽？”

    秦教授笑了笑，語氣舒緩，眼底卻似乎藏著幾分狡黠：“就是你所看到的。”

    “那意味著什麽？”

    “我也不知道。”

    “可您不是179基地的總設計師嗎？”

    “但框架的思路設計並不是我，是雲照上將。不論是‘牆’，還是‘深淵’，都是日記中的固有記載，我隻是賦予這些概念技，實現它們而已。”

    楚辭喃喃道：“雲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創立了北鬥學院，”秦教授解釋道。

    楚辭對於遠日紀的曆史了解僅限於書籍，而相比較於其他曆史人，雲照的名字在他記憶中出現的頻率還比較高，因為是聯邦第一位神力縱機師，楚辭閱讀學習過不機甲、機械學的教材，裏麵都或多或有提及。

    遠日紀中期被認為是人類曆史上最輝煌的年代之一，超速引擎、神通、

    人機互、記憶材料、新能源等等，全都誕生於那個年代，而那時候所用湧現出的傑出人也數不勝數，因此被稱作“黃金一代”，其中的代表就是汝嫣兮和阿瑞斯·l……

    雲照和阿瑞斯·l是同時期人，楚辭記得沈晝曾經說過，汝嫣兮曾調侃過阿瑞斯·l“更適合做一位詩人”，也就說明他們關係識。而眾所周知，雲照作為第一位神力縱機師，和它的創造者汝嫣兮教授是摯友，那麽雲照和阿瑞斯·l就算不是朋友肯定也認識。

    於是他問道：“雲照元帥和阿瑞斯·l關係如何？”

    “是好友，”秦教授道，“那位探險家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定居於北鬥星，這裏還保存著他的紀念館。”

    那麽，有沒有可能是是雲照故意將阿瑞斯·l遇難的一幕藏進了179基地？

    這麽想著，楚辭打開終端去搜這兩位的生平，結果才看了第一行就推翻了剛才的猜測，因為雲照逝於銀河曆292年，整

    整比阿瑞斯·l早了三十三年，本不可能在日記裏記錄阿瑞斯·l的死亡。

    那雲照的日記裏為什麽會有對霍姆勒和漆黑之眼的記錄？

    楚辭試探道：“日記可以給我看嗎？”

    秦教授搖了搖頭。

    “那我可以知道，日記在您拿到之前，都由誰保管嗎？”

    “一直由的後輩保存，”秦教授道，“但十年前，那位老人已經過世了。”

    楚辭“嘖”了一聲，道：“我從哪裏可以知道生前的事？”

    “是個非常深沉斂的人，留下的東西很，北鬥學院門前那架名‘誇父’的機甲就是其中之一。”

    斟酌再三，楚辭還是問道：“教授，您知道阿瑞斯·l是怎麽去世的嗎？”

    秦教授反問：“不是在最後一次探索任務中染了未知宇宙病毒嗎？”

    楚辭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褐的眼眸中看到些什麽，可是老人的眼睛異常清明徹，炯炯有神，反而顯得半夜未眠的楚辭眼白上突兀起來。

    他忽然道：“您剛才說，北鬥星有一座阿瑞斯·l的紀念館？”

    秦教授點頭：“就在公園大道。”

    楚辭立刻轉頭看向西澤爾：“下午去。”

    西澤爾：“……下午要去豫園。”

    “明天去。”

    西澤爾微微皺眉道：“都已經預約好了。”

    “去豫園吧，”秦教授擺了擺手，對楚辭道，“櫻花季快結束了，再不去可就看不到了……西澤爾難得有閑逛的心，你就陪他去吧？紀念館就在那，又跑不了。”

    楚辭勉為其難道：“那行吧。”

    秦教授失笑，對西澤爾道：“這孩子怎麽跟你似的……”

    西澤爾道：“他比我優秀。”

    秦教授看向楚辭：“優秀的小姑娘，實驗室那邊有一架最新型號的機甲，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和西澤爾說幾句話。”

    楚辭點了下頭，順著圓形樓梯返回實驗室。

    西澤爾目送著楚辭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背後，才回頭道：“您找我有事？”

    秦教授臉上輕快的神斂去，眉頭微皺，不怒自威：“戰區應該有

    你的部下？”

    黑三角防區因為常年有星盜出沒，頻繁與防區特戰隊發生戰爭衝突，因此被稱為“戰區”。

    西澤爾“嗯”了一聲。

    “研究中心往瑪帝希主星的一艘運輸艦在靠近梅西耶星雲的航線上失蹤了，執法隊那群小子給我的首次調查結果竟然是星際自然事故，我申請了複查，結果還沒下來，但也不好直接質問他們總督察，所以隻好找你幫忙。”

    “什麽時候的事？”

    秦教授沉道：“已經有兩個月了。”

    西澤爾又問：“運輸艦載容是什麽？”

    “是一批神通模擬艙，”秦教授道，“還在實驗中，送到瑪帝希的赤道研究院做二次微電流測試的。”

    “您把運輸艦的資料給我，我會幫您找人查這件事。”

    “拜托了……”

    “您客氣。”

    秦教授忽然道:“你剛來北鬥那年我一直勸你和落雨去豫園你不去，怎麽今天忽然要去？”

    他說著調侃道:“你喜歡帶孩子？”

    而西澤爾低著頭，語氣淡淡:“我從前許諾過他很多事，結果一件都沒有做到。”

    “現在也可以補上。”

    “但過去這四年，”西澤爾看向了遠的藍天，“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