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機甲雖然組裝完, 但並沒有上塗裝，在上午明亮的晨中反著森森鋒芒，如秦教授所說, 這是一架全新型號的機甲，是他從未見過的。楚辭草草的瀏覽了旁邊麵板上的參數，不由得開始心。

    要不等秦教授和西澤爾談完了去問問？

    他既然允許楚辭參觀, 那就說明這架新機甲已經過了保期，縱一下應該也沒什麽關係……

    楚辭將機甲前後都打量了個遍，這架新機甲采用的是雙引擎模式, 雖然減了推進來平衡雙引擎所帶來的質量增加，但卻大大提高了熱啟速率, 而且整個機元件校正隻需要不到一秒，戰場上瞬息萬變，這一秒很有可能就導致一場失敗或者勝利。

    他的目忽然停留在機甲機械臂上，所配備一件瞄準上。

    那裏有一個很細微的標誌, 似乎是一朵花，楚辭爬上了高架梯, 得以看清楚，那是一朵太花。

    可這個標誌，楚辭曾經見到過！

    在離開聖羅蘭去往二星的星艦上，楚辭因為無聊而去嚐試簡純攜帶的機甲擬真係統, 那上麵也有一模一樣的太花標誌！

    他從高架梯上跳下來, 想起自己還在179基地裏時的疑問，那個擬真係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楚辭給西澤爾留了句言說自己去了樓下，然後三兩步跑出實驗室進了升降梯。

    從研究中心出來，他沿著林蔭道一直往前走，到了行人稀的湖邊, 才打開部通訊頻道問：“埃德溫，簡純現在在哪？”

    “二星。”

    楚辭有些慶幸同時又驚訝道：“沒回去？”

    埃德溫說：“非要當麵給你道歉。”

    通訊頻道裏傳來neo冷冷淡淡的聲音：“你想多了，是怕回聖羅蘭被他們司令收拾。”

    “我有事要問。”

    幾秒鍾後通訊頻道裏出現簡純的聲音：“怎麽了？”

    “那套機甲你真係統，從哪裏來的？”

    頓了一下，簡純道：“軍火販子啊。”

    “過程呢？”

    “就，和斐勒打完之後我和鬆去肅清螢火廣場周邊被他們占

    領過的街區，追到一輛空貨車，司機說是從外麵運進來的好東西，本來是要賣給斐勒的，但是剛到聖羅蘭我們兩邊就打起來了，最後他也沒有再聯係上斐勒，就被我收走了。

    “那段時間司令在二星談購買新型號機甲的事，有悉機甲的老手在場，不也正好要送你回去，就正好帶過去給他看看。”

    楚辭思忖道：“擬真係統上有一朵太花的標誌，你知道是什麽嗎？”

    “誒，應該是製造廠商吧？”簡純猜測，“軍火販子告訴我，這東西是從聯邦走私出來的。”

    一邊說著，楚辭在終端裏搜索“太花”、“製造”，這兩個關鍵詞，然後很快有了答案。

    聯邦最大的製造公司，太花機製造公司……就在北鬥星係。

    “除了被我彈出去的那個，你現在手裏還有幾套這個擬真係統？”

    簡純道：“三套。”

    “你聽說過，太花機製造公司嗎？”

    簡純想了一下，道：“有印象，是聯邦的工廠吧？和聖羅蘭械廠差不多。”

    “你所獲的擬真係統應該就是這個公司製造的，我記得那個太花的標誌，”楚辭皺了一下眉，“謹慎一點。”

    簡純疑道：“沒關係吧，從聯邦走私過來的東西多了去了，其中不乏軍械武備。”

    忖了一下，又道：“不過你說的對，我會讓鬆重新調查那個軍火販子，弄清楚這批貨的來路。”

    楚辭剛要開口，神力場知到西澤爾到了路口，於是扔下一句“好”，就斷掉了通訊。

    “你怎麽跑了這麽遠？”西澤爾遠遠就道，“秦教授還想給你展示他的新機甲。”

    楚辭道：“以後還可以再來。”

    “以後——”

    西澤爾愣了一下，隨機追問道：“你決定留在北鬥學院讀書了？”

    楚辭關上終端，道：“還早呢，我沒到年齡。”

    “校長允許你特招學。”西澤爾笑道，“畢竟是179的第一名。”

    楚辭聳了聳肩。

    “不過九月份才開學，還早，剩下的手續我可以幫你辦，你——”

    西澤爾的話沒有說完

    ，楚辭的終端又進來一條通訊，雖然是陌生的通訊id，但是楚辭一眼認出來是南枝。

    “小林，你現在還在北鬥星嗎？”

    南枝溫的聲音傳來，楚辭答應道：“我在。”

    “我明天下午去接你，好不好？”南枝詢問道，“還是你要再多呆一段時間？”

    楚辭點了點頭：“回去。”

    通訊結束，楚辭埋著頭就往前走，走了一段才發現西澤爾還站在原地，他回頭，因為正向著，他將一隻手攏在眉上，瞇眼道：“你怎麽不走？”

    西澤爾逆著朝他走來，大道兩旁的雪鬆蒼翠滴，於是白石路麵上落了一層染了翠綠的影，遊弋如煙，或者薄而脆的冰淩，被他一步一步踩碎。

    他的影子橫亙其中，也縹緲不定，狹長一條，仿佛要淹沒在木葉疏影中。楚辭忽然覺得，也許過往很多個日子裏，西澤爾都一個人走過這條路，沉默而孤單的。

    於是他往前走了一段，等西澤爾走到他旁的時候拉住了他的手，抱怨道:“不是你要去豫園，怎麽剛才你也不走。”

    半響，西澤爾才問：“你要走嗎？”

    “我得回去一趟。”楚辭說道，但是聲音得很低，幾乎聽不見，“事很多……”

    西澤爾笑了笑，逗他：“你有什麽事做不完？”

    楚辭瞥了他一眼，道：“你這是什麽語氣，我看起來不像是做大事的人嗎？”

    “好，你是，我不是都說過，你比我優秀？”

    西澤爾拉著他往前走，楚辭恍惚的想起，很久之前他和老林也有過類似的對話，那時錫林破碎的天空得很低，西澤爾的星艦剛墜毀在二號工廠，楚辭以為那隻是一場尋常的天氣災害而已。

    而現在，所有回憶，都漸漸漸漸，掩藏在了過去，了。

    了他畢生所要追尋的真相。

    楚辭抿了抿，對西澤爾道：“其實在來北鬥星之前我也沒回去過，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沈晝和南枝姨了，所以這次不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的。”

    “三年？”西澤爾驚訝，“你去哪了？”

    楚辭指了指天空：“宇宙裏。

    ”

    西澤爾被他這奇怪的回答弄得不著頭腦，還要繼續問，楚辭催促道：“快點，去看櫻花了！”

    北鬥星的五月，哪怕是正午過後也不能算熱，清空如洗，藍的幾乎明，遠有連綿起伏的山巒覆蓋著雪，像是戴了白帽子。櫻花林掩映著古樸的青石拱橋和長亭，層層疊起，仿佛雲霞，風一吹花瓣簌簌飛落，下了一陣紛繁的櫻花雨。

    楚辭被暖洋洋的曬得有些困，打著嗬欠從櫻花樹下走過，結果不留神就落了滿頭花瓣，細小的花瓣藏進他的頭發裏，他就不得不把頭發散開去將花瓣抖落出去，風輕拂吹過，他細碎的發夾雜著蕊的花瓣一同漫漫飛散，楚辭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西澤爾幫他拍落了頭頂的花瓣，忽然冒出來一句：“要不是早知道，我肯定也會以為你是個孩……”

    語氣輕飄飄的，做夢似的。

    楚辭：“……”

    他沒好氣道：“明天就穿個子嚇死你！”

    西澤爾愣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什麽，緩緩皺起眉。

    楚辭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喂，想什麽呢。”

    西澤爾不自在的輕輕咳嗽了一聲：“還是不要穿了。”

    楚辭自認為達到了恐嚇目地的“嗬”了一下，得意的往櫻花林深走去。

    因為他們去的時間已經算晚，因此櫻花隻剩下最後花季，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大致遊覽完了，西澤爾本來提議去豫園其他地方也都看看，結果楚辭聽了他的建議之後斬釘截鐵的道：“去阿瑞斯·l的紀念館。”

    西澤爾道：“我以為像你這麽大的孩子不會喜歡博館……”

    “誰告訴你的？”楚辭問，“博館有什麽不好。”

    他隨口問：“那你這麽大的時候喜歡什麽？”

    “呃……”西澤爾頓了一下，半響麵沉靜道，“想不起來了。”

    “你記這麽不好，也就才過去了不到十年而已。”

    “太久了。”

    “明明一點也不久……”

    阿瑞斯·l的紀念館就在公園大道，兩個人說著已經到了紀念館跟前。那是一座正方形，用鏡麵材料堆砌而的建築，棱

    角分明的牆壁上倒映出街道上的車輛、行人和飛行，門口栽種著兩株看上去年代久遠的銀杏樹，葳蕤的枝葉掩蓋去碩大單詞的邊角。

    l紀念館。

    大廳剛進去正對著一架巨大懸空的星艦模型，楚辭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探索者號”，這艘星艦曾是探索艦隊的旗艦，見證了阿瑞斯·l開拓者的份和霧海星域的問世，在聯邦星艦史上赫赫有名。

    而星艦模型背後，是陡立折轉的樓梯，臺階依舊是鏡麵材質，人走上去總有種分裂的錯。

    楚辭跟著索引去到二樓，那裏除了探險艦隊星艦資料之外，還有阿瑞斯·l本人的一些可公示記憶展覽。

    相比較於星艦展廳，記憶長廊略顯幽暗，兩邊都是分列的矩形窗口，裏麵存放著阿瑞斯·l願意公示的部分記憶。楚辭沿著這條走廊一直走到盡頭。

    停在了最後一扇窗戶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