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聲在三星喧囂的夜裏並沒有那麽突兀, 就像是槍口溢出那縷輕煙，瞬間消弭了。

    倒在軌道叉口的是一個絡腮胡男人，他的額頭中槍，一細細的鮮從黝臉頰上流淌而下, 藏進虯結的絡腮胡裏, 看不清楚, 就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他已經死去。

    男人名庫塔姆, 霧海千上萬的蕓蕓星盜之一，他剛從聯邦北方星係折返回三星, 在黑桑酒吧裏大聲吹噓自己如何折磨死一個被他搶劫的運輸船船員，然後他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跌跌撞撞走出酒吧沒多久, 就葬在了突如其來的槍聲之下。

    “這裏沒人認出他來嗎？”楚辭將槍裝回口袋裏, 將終端靠過去準備讀取庫塔姆的基因編譯碼, 手到一半忽然想起霧海人民本不新基因環那一套，遂作罷, 抬頭問簡純, “我要如何向懸賞令主人證明目標已經被擊殺？”

    “記錄他當前的生命征狀態, 上傳到懸賞牆就可以。”簡純說著, 掏出一個圓球放在庫塔姆的上，圓球自懸浮, 一抹藍弧籠罩, 打開終端，記錄弧所傳輸的數據，然後將數據傳送給楚辭，“這種生命探測儀是賞金獵人和殺手所鍾的，比攜帶一方便太多了。”

    說著, 將圓球遞給了楚辭。

    “至於為什麽沒人認出他來，”簡純看了一眼懸賞牆上已經灰暗下去的庫塔姆的懸賞令，道，“我猜是因為這懸賞剛發布不到24小時，就算有人注意到，收集報也需要一段時間……話說回來，你是怎麽立刻就知道他在三星的？”

    這完全依靠埃德溫幾乎覆蓋整個霧海的龐大數據庫，它在被neo連著升級了數次件設施和核心程序之後，雖然本質上還是個不聰明的人工智能，但卻最大限度的發揮了他原本的功用，一個檢索係統。

    它每秒鍾就可以達到上萬次的數據刷新，庫塔姆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行蹤，要找到他簡直輕而易舉。

    楚辭道：“有朋友幫忙。”

    簡純笑著歎：“那你這位朋友可真是個報高手。”

    楚辭不置可否。

    庫塔姆是他們幹掉的第一個懸賞目標，楚辭一邊按部就班的在懸賞牆後臺申請懸賞金，一邊頭也不抬地對簡純道：“走，下一個。”

    簡純：“……”

    怎麽回事兒，聽起來像是趕場子似的。

    幾個小時後，一地下軌道的廢棄的窨井旁，楚辭將生命探測球扔了出去，藍映亮了暗的地下軌道，和角落裏一瘦高的。

    三星是一座建立在軌道上的城市，據說最早的時候，大概在移民時代之初，這裏是一顆能源星，所有建立的軌道都是為了能源運輸方便，但最後經證實，所謂的“能源富”是個巨大烏龍，那位聯邦勘探工程師在做自然勘探的時候將能源數據和大氣度搞混淆了，三星本就沒有那麽多可供開采的能源礦石。

    可惜發現的太晚，運輸軌道已經修築完畢，這些軌道一夕之間為了無用之功。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麽發展的，這裏就了星際賭場和舞會俱樂部，夜裏霓虹電蛇在軌道間竄，纏繞著無數軌道的三星活像是個五十的木乃伊。

    裏已經腐朽，卻有著倔強的、瘋魔的追求。

    楚辭今夜第三次將懸賞目標的生命征狀態上傳懸賞牆，看著第三個懸賞標識灰下去，“嘖”了一聲，惋惜的對簡純道：“現在回旅店嗎？”

    簡純：“……不然呢？”

    楚辭打了個嗬欠：“回去睡覺吧。”

    簡純手接住生命探測球，嘟囔道：“今晚三星的星盜真倒黴。”

    “但也沒多懸賞金，”楚辭沉道，“還是得幹票大的……”

    簡純隨口問：“多懸賞才算大？”

    楚辭想了想：“幾百萬吧。”

    簡純：“……”

    整個懸賞牆大於三百萬因特的懸賞雖然不，但也能數得清，都屬於高難度任務，哪怕是經驗富的賞金獵人，一朝一夕也拿不下。艾略特·萊茵一年完了兩件大額懸賞，但是這建立在他強大的人脈和報渠道之上，並且其實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準備期。

    “不然我幹了一晚上也十來萬懸賞金，”楚辭歎道，“覺虧了。”

    簡純好笑道：“可問題是你是在四個小時之連著幹掉了三個目標……這效率，這的離譜。”

    楚辭謙虛道：“還好，還好，小蝦米而已。”

    兩人回到旅店，楚辭讓埃德溫關注了一下特昂的向，得到沒什麽異的答案之後，簡純沉思道：“這家夥按理說應該離開三星，可他竟然沒靜？”

    “再等等。”

    簡純遞給他一瓶飲料，笑道：“說起來，多謝你發現了那個機甲擬真係統的問題，這東西沒什麽患最好，要是真出了什麽問題，司令得把我皮剝了。”

    楚辭瞥了一眼：“慕容司令這麽兇？”

    “他脾氣差得很，”簡純歎著，可語氣上卻並沒有多畏懼，“不過他倒是讚同你的說法，最好謹慎一點。”

    楚辭一開始就擔心這個機甲擬真係統的來路，加上在秦教授的實驗室看到相同的太花標誌，而自己被捕撈救援的時候又就是在這個裝置裏，很難不讓人懷疑，好在星艦學院的導員說過，垃圾船把楚辭轉給他們時已經將他從“逃生艙”裏釋放了出來，所以雖然那臺擬真係統不知去向，但好的一點是沒有落在聯邦方手裏。

    簡純接著道：“我比較擔心這批貨背後並不那麽簡單，如果隻是實驗樣品也就算了，就怕它還有別的貓膩。”

    “追殺運輸商的是誰，可以查到嗎？”

    “丹蔻已經在查了。”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想起敲門聲，簡純立刻手去腰後的槍，楚辭頭也不抬道：“機人。”

    下一秒門口投的屏上顯示出一個醜陋的機人臉，它平平板板的道：“您好，請問需要夜宵嗎？”

    簡純一掌拍散了屏：“我還以為是誰……”

    一屁坐回沙發上，嘟囔道：“你的神力知——”

    說著忽然頓了一下，回頭問楚辭：“說起神力，前天晚上你是怎麽製服特昂的？”

    楚辭道：“不就是神力？”

    “意識影響？”簡純睜大了眼睛，半響道，“雖然早就有猜測但還是覺得…… 你知道特基因嗎？”

    楚辭點頭：“知道。”

    很久之前西澤爾告訴過他，但也僅限於知道而已。

    “你之前說，你沒有測試過自己的神力等級？”

    “嗯。”

    簡純支起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見他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慨道：“並非所有機師都能做到準縱和大範圍知，更何況是影響意識，你的基因一定很優秀。”

    楚辭印象中，老林也對西澤爾說過類似的話。

    “基因……”

    “明天你有什麽安排？”

    簡純無奈道：“在我原本的計劃裏，明天是要跟蹤特昂，尋找他暫停的據點。”

    楚辭想了一下，道：“那不如，我們再去幹一票？”

    簡純：“……也行。”

    翌日。

    三星的白晝很短，且白天安靜晚上喧鬧，完完全全的貓頭鷹作息，等到簡純睡醒天已經黑了，和楚辭極其隨意的吃過不知道是早飯還是晚飯的一頓飯，離開了旅店。

    四小時後兩個人打著嗬欠，穿過吵鬧的的軌道橋，在旅店老板疑的眼神中走進了升降梯。

    簡純抱怨道：“特昂怎麽還沒靜？”

    第三天。

    兩人依舊晝伏夜出，晚上回來的時候楚辭劃拉著這幾天接下的懸賞，計算自己到底掙了多個neo的超導麵板。而簡純繼續抱怨：“特昂到底怎麽回事？”

    第四天晚上，楚辭終於盯上一條大魚，懸賞金一百一十萬，他和簡純在無人的廢棄錯軌道間追逐到半夜終於將目標擊斃，簡純脖頸側剛才過一顆子彈，痂凝固一大片猙獰的痕跡，著氣，用腳尖了地上的：“這家夥怎麽跑得這麽快？”

    楚辭將生命探測球扔出去：“他是改造人。”

    簡純剛要答話，埃德溫忽然在楚辭的耳朵裏道：“穆赫蘭師長通訊。”

    “連。”

    下一秒西澤爾的聲音出現在通訊頻道：“楚辭？怎麽沒開通訊投屏？”

    楚辭看著周圍生鏽斷裂的廢棄軌道和地上的，沉默了一秒，道：“準備睡覺了。”

    生命探測球將目標的生命征記錄完畢，數據正在傳輸，西澤爾道：“那你先睡，我明天再找你

    。”

    楚辭心想，我明天不見得有時間……

    他道：“沒關係。”

    西澤爾道：“你的學審批已經通過了，但是專業——”

    “機甲機學。”

    “我猜你也會選這個……”

    簡純一邊無聲抱怨著“特昂怎麽到現在還沒靜”，一邊撿起地上的槍，卸掉了彈夾，彈殼落了一地。

    “叮叮當當”的響。

    西澤爾疑道：“什麽聲音？”

    楚辭淡定道：“門外的貓掉了花瓶。”

    說著打開了防幹擾模式。

    西澤爾笑道：“貓這麽調皮？”

    “對啊。”楚辭將接收到的信息上傳到懸賞牆，相對應的懸賞令圖標隨即變灰，他朝簡純比了個“搞定”的手勢。

    這時候，通訊頻道裏西澤爾問道：“你晚上都在做什麽？”

    楚辭看了一眼三星因為嚴重汙染而幾乎看不見雲層的天空，而他對麵，簡純正在將推下軌道。

    他道：“殺人毀。”

    西澤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