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

    通訊彈出來的時候一片漆黑, 顯然沈晝並沒有開像功能。

    “我們在37層的東區。”通訊頻道裏傳來沈晝的聲音，占星城作為一座人類建造的機械城市，需要考慮它的重量和積，因此擴建工程是縱向和橫向同時進行, 近兩百年來, 占星城經曆過七次擴建之後它的最頂層平臺已經達到了102層。

    “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就先過來, ”沈晝接著道, “東區34號。”

    楚辭道：“我早上剛從海岸星過來，要先休息一下, 晚上過去找你。”

    “好。”

    沈晝答應了一聲，隨即退出了通訊頻道。

    阿薩爾疑道：“你不是有事要找沈晝嗎？怎麽又拖到晚上才過去找他？”

    “還有，海岸星是什麽地方？”

    楚辭沒有立刻回答他, 而是低聲對埃德溫道：“分析剛才那段對話的聲音構。”

    兩秒鍾後埃德溫道：“確認非電子合模擬聲。”

    “有多可能是沈晝原聲？”

    “百分之九十五。”

    楚辭頓了一下, 才對阿薩爾道：“按照沈晝的語言習慣, 他不會不解釋前因後果就直接讓我去找他，而且我故意說剛從海岸星回來, 如果他於正常的環境裏, 就不會不知道我們昨晚在狩獵‘南威爾狼’。”

    阿薩爾沉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有可能遭遇了危險？”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 ”楚辭道，“做一下準備, 晚上37層東區。”

    ……

    夜。

    占星城的夜絢爛到雜, 各種電子燈、投影、屏或者是發纜線，飛行的探照燈，混在一起了奇怪的竄的影，一旦走進錯的平臺和軌道之間，那種怪陸離的覺尤其明顯, 仿佛置於一個奇幻世界。

    楚辭和阿薩爾就是沿著這樣彩奇怪的通道進了37層。

    這裏看上去像是某種廢舊工廠，仍舊有些機在運作，離的遠了淹沒在其他嘈雜的聲音裏聽不太到，但走近之後，那種奇怪的、仿佛未知怒吼的聲音就變得異常清晰，似乎就在耳邊

    ，阿薩爾不自覺的起了一脖子白汗。

    “你說，沈晝他媽的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楚辭心不在焉道：“我怎麽知道。”

    下午那次通訊之後他立刻就讓埃德溫定位沈晝的通訊終端，但是得到的結果依舊是無法定位，楚辭覺得這是某種信號，沈晝現在的境肯定不容樂觀，因此他做足了準備才。

    阿薩爾神複雜的看了楚辭一眼，他背上背著一個巨大的黑背包，裏麵裝著便攜式火箭筒。

    火箭筒……

    這玩意是他們在去樞紐站之前，阿薩爾問他是不是應該準備幾把趁手的武備，於是找了當地他比較的悉的軍火販子，該軍火販子爽快的帶他們去了自己囤貨的倉庫挑選，結果楚辭就看中了這臺便攜式火箭筒，並且非這玩意不可。

    阿薩爾當時非常牙疼的想，便攜式火箭筒雖然名字裏有“便攜”這個單詞，但他一點也不便攜啊！

    任何一把能槍不比這玩意好使？

    然後楚辭就用這玩意把“南威爾狼”炸了煙花。

    畢竟是火箭炮，他想，可就算它威力再強大，一直這麽背著，真的不重嗎……

    越往東區中心走，那種奇怪的機上聲音逐漸低了，周圍開始變得安靜，深海一般靜寂，遊走的散影也逐漸退散，它們到不了這麽深的黑暗所在。

    隻剩下楚辭和阿薩爾手裏兩盞略顯微弱的探照燈。

    忽然，前方未知的黑暗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響，像是有尖利的牙齒在上下咬合，在互相磨礪，在左右咀嚼。

    阿薩爾瞬間停下腳步，強自聲音鎮定道：“前麵有什麽東西？”

    楚辭手裏的探照燈調轉了個方向，照亮前方一小塊破舊的管道口。

    原來是一隻巨大的老鼠在啃噬早已腐朽的。

    那老鼠足洗臉盆那麽大，灰的皮溜水，兩隻黑豆般的眼睛盯了楚辭和阿薩爾一秒鍾，埋頭繼續大快朵頤。

    “這東西變異了吧？霍姆勒的老鼠都沒這麽大的。”楚辭道。

    阿薩爾強行移開目，嘀咕道：“何止是變異，它不會是從無人區跑出來的……”

    “你去過無人區？”

    “我他媽有病嗎？去那種地方幹什麽！”

    “那可是地！”阿薩爾了一口氣，道，“是37層就已經這麽恐怖了，更何況無人區？”

    “無人區就在下麵？”

    阿薩爾道：“20層往下。”

    “那30層是什麽？”

    “貧民窟。”

    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30層到40層都是貧民窟，這些人沒有足夠的錢搬去中層或者上層，就隻能在這裏茍延殘，一代又一代……據說這裏漂亮孩子非常珍貴，因為可以將他們賣到夜總會和酒吧，要是能賣個好價錢，一家人就都可以搬到中層。”

    楚辭微微皺了下眉，卻什麽都沒有說。

    “已經到3323號了，”阿薩爾的探照燈照在一麵鏽漬斑斑的路牌上，“34號應該就在前麵。”

    他說著掏出了槍。

    楚辭沒有理會他，腳步毫無停頓的往前走，阿薩爾連忙跟上去：“你好歹蔽——”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就在前方的通道口，站著三個穿黑西裝的大漢，探照燈柱中塵埃浮遊，那並排的高大人影就像是三道屏障，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阿薩爾不自覺停下了腳步，但楚辭還在繼續往前，他的影子被探照燈拉的很長，一直爬到通道的頂壁上。

    三個黑人作幾乎整齊劃一的掏出了槍，齊齊指向楚辭。

    阿薩爾手想要攔他，卻發現楚辭停了下來，似乎看了那三個黑人一眼，然後從背後出了他的火箭炮。

    黑的炮口正對著三個黑人。

    於是那三把槍就顯得格外脆弱，且稽，像個笑話。

    阿薩爾剛剛張開的又閉上，他覺得他以後不能再對某人隨攜帶火箭炮發表任何反對看法。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道略帶沙啞聲音道：“沒必要這麽針鋒相對，畢竟是客人。”

    通道口驟然亮起了一束刺眼的。

    那從三個黑人背後打過來，將他們照了三道黑黢黢的柱子，而同時，也照亮了楚辭扛著火箭炮的影。

    那道沙啞的聲音道：“槍

    放下吧。”

    黑人們相繼緩緩收起了槍，但楚辭卻並沒有放下火箭炮，他道：“沈晝呢？”

    “沈先生在裏麵休息，你過會就可以見到他。”

    這人說著走上前來，他也穿著黑西裝，但和其他三人不同的是他沒有戴墨鏡，而是上半張臉模糊不清，似乎戴了某種特殊材料的麵。

    “武先放下吧，”麵人緩慢的道，“沈先生解釋說你們來占星城是為了做生意，雖然我沒見過你們，但既然都是生意人，那還有商談的餘地。”

    楚辭笑了笑，將火箭炮收起來，卻不知道從哪裏出一把電磁脈衝槍在手裏把玩，眼皮一抬，道：“先帶我去見沈晝。”

    麵人側做了個邀請的作，楚辭走出通道，跟著他經過一段類似於大型起重機的廠房，然後到了一片空地上。

    這裏滿地都是破碎的晶和殘片，似乎是炸之後的殘留現場，穹頂上吊著一盞昏黃的燈，而燈下不遠沈晝和特昂坐在兩把椅子上，周圍站著的七個西裝眼鏡男，他們看似隨意站立，但其實呈包圍趨勢，將各個死角都防範的異常嚴。

    楚辭用了一秒鍾在腦子裏評估了一下放倒這十一個人並帶走沈晝和特昂的可能，覺得除非是直接用火箭炮轟炸，否則在對這些人實力的毫無評估的況下他並沒有把握可以直接手。

    於是他垂下了槍，停在原地沒有。

    麵人道：“很好，這樣的話我們有的談。”

    “在開始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他轉向了楚辭和阿薩爾，但因為他臉上覆蓋著麵，因此並不能看到他目的指向，“你們可以稱呼我為‘k先生’，我想在來到這裏之前，你們就已經對我有所了解，畢竟你們肯定已經調查過我了，對嗎？”

    阿薩爾一臉迷的看向楚辭，而楚辭的神沒有任何變化，k先生以為他會看向沈晝，但是他沒有。

    而沈晝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意思，k先生隻好繼續道：“你們聲稱手裏有聖羅蘭械廠新生產的機甲，是來占星城做生意的，但我並不相信，慕容司令有自己的銷貨渠道，沒必要重新拓展。

    “而

    這位特昂先生……他確實是位經驗富的商人，但是他很來占星城，甚至於我得到的報是，他前段時間還被聖羅蘭星區防衛隊機甲總隊的簡指揮扣押回了聖羅蘭星。

    “如果你們是真心實意想做生意，就得拿出點誠意點，告訴我你們的老板是誰……或者，你們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半響，沈晝道：“我們確實不是星區防衛隊的人，但我想，這並不代表我們不能做機甲生意。”

    k先生有些不耐煩的道：“不要再重複無用的話語，要麽告訴我你們的老板是誰，或者拿出更有力的證據！”

    “你可以跟我們去驗貨。”

    “萬一那是陷阱呢？”k先生冷冷：“我不願意拿我手下的生命去冒險。”

    “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遍了，”沈晝耐心的道，“我的老板就是那個人，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他的名字。”

    “我不相信你！”k先生沉聲道，“除非你讓他親自來！”

    沈晝搖了搖頭：“他不可能出麵的。”

    楚辭聽了半天一頭霧水，琢磨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沈晝的“老板”到底是哪位。

    “既然他不可能出麵，那就找一個悉麵孔來，”k先生道，“你昨天提到的艾略特·萊茵就可以，他不是和你的老板很悉嗎？”

    “萊茵先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專程來一趟占星城，”沈晝搖了搖頭，“這和我的老板不親自出麵是同樣的道理，隻是幾臺機甲，不值得他趕過來。”

    “那麽你的同伴呢，他們能證明什麽？”

    沈晝揚了揚下：“看到那位先生了嗎？”

    他的指向的是阿薩爾。

    在場所有目瞬間都聚焦在了阿薩爾上。

    阿薩爾還沒來得及出迷的神，就聽見沈晝道：“他是霧海有名的大星盜‘鋼炮’阿薩爾·齊微格，現如今的懸賞金170萬因特，同時也是我老板的朋友，他就是為此事前來。”

    旁邊一個黑人側過來在k先生耳邊說了句什麽，k先生朝著阿薩爾的方向看了看，打開了自己的終端。

    幾分鍾後他抬起頭，對沈晝道：“我暫且相信你。”

    沈晝挑了下眉，不聲道：“這再好不過。”

    “因為我的部下告訴我，”k先生看向阿薩爾，“齊微格先生昨天晚上出現在9號樞紐站，那裏上演了一場非常彩的狩獵。”

    “而這場狩獵的懸賞令紅標獲得者，就是沈先生你的老板，林。”

    “他現在有另外一個稱號，第一獵人。”

    沈晝似乎愣了一下，笑道：“我說過，他本沒有心管這些生意上的小事。”

    楚辭：“……？？？”

    地鐵老人手機jpg

    他還在想沈晝的老板到底是誰，搞半天竟然是他？

    k先生接著道：“但我仍然無法理解，慕容司令明明有自己的銷貨渠道，為什麽還要通過林來賣出機甲？”

    沈晝笑著歎了一聲，道：“這是一筆饋贈。”

    “哦？”

    “也許你聽說過今年春季的時候，聖羅蘭那場叛戰爭。”

    “有聽說過。”

    “慕容司令為了謝林在那場衝突中為星區防衛隊提供的幫助，送給他一些械廠最新生產的機甲，而我的老板命令我賣掉這批貨，”沈晝坦然地道，“但就像你剛才所說，我是個生麵孔，因為此前我一直都做一些報類工作，這是我第一次接手生意上的事，所以才找了特昂先生和齊微格先生來幫忙。”

    k先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楚辭：“……”

    好家夥，他忍不住想對沈晝豎起大拇指，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是合在一起就和事實差了十萬八千裏，不愧是名校畢業的沈老師，說起慌來都是一套一套的。

    “但我不會因為你的一番話就支付定金，”k先生道，“我需要驗貨，以及合適的見證人。”

    “見證人”是一種非常古老的份製度，但因為霧海的法庭形同虛設，因此無法從法律層麵保護人們之間的易，因此他們選擇使用“見證人”這種習慣法。而見證人往往都是易雙方不敢得罪的大人，因此保障力相對較強。

    但並不是每一筆生意都能找到合適的見證人，因為這非常考驗易雙方的人脈和關係網絡。

    沈晝道：

    “你可以邀請任何一位你信任的見證人。”

    “好，”k先生答應道，“因為我的失禮，機甲按照市場價易，但我會在驗貨之後多付給你們一定金，就當是我的道歉。”

    沈晝沒有推辭的道：“林不會怪罪一個慷慨的合作夥伴。”

    k先生又和他敲定了驗貨時間，就在後天，見證人也會到場。

    “那麽，請讓我送你們離開這裏，回到上層區去。”

    一行人搭乘k先生的飛行離開了37層，一直到79層的時候，飛行停在一平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