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島接連下了三天的雨。
這顆星球本就多水域, 加上人工大氣層早就設備老舊,調節功能特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便是風和日麗, 但大多數時候都不太好,由此雨連綿, 霧氣濛濛。
水港的燈塔整天亮著, 可是水麵上卻濃霧千裏,遠去的時候黑的軌道好像是騰空的巨蛇,碩大而猙獰。
一輛汽船靠岸了,船塢上孤零零的停著兩三船隻, 那輛汽船便毫不客氣的在了他們中間,水手康納披著雨,從船艙裏鑽了出來。
剛好進過的漁夫顯然與他識, 大聲問道:“這幾天怎麽樣?”
康納站在甲板上不耐煩道:“糟了, 出海這麽些天,竟然就撈上來這些小魚小蝦!”
老漁夫提著一盞散燈往船塢邊靠了幾步,瞇眼打量著汽船的貨倉,道:“還說你沒撈到東西, 那貨倉裏蓋著防水布的, 是什麽?”
水手擺了擺手:“是一輛沉在淺灘上的小船艇, 我看了看還可以用,就載回來了。”
老漁夫嘬著“謔”了一聲:“那你還說自己運氣不好, 小船艇可值不錢呢, 不管是自己用還是賣了,都不錯!”
他話音剛落,雨霧中忽然有柱穿過來,接著, 雨簾便勾勒出來一輛黑轎車的廓,轎車前燈打在老漁夫和康納臉上,兩人同時抬手去擋這刺眼線。
車上走下來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徑直朝著康納和老漁夫走來。
康納將手進雨裏,緩緩握住了別在後腰的槍。
黑人走近,語氣平靜的問道:“最近幾天有沒有從港口搭載過什麽人過來?”
康納問:“什麽人?”
“陌生人,外來者。”
這是一顆非常狹小的星球,隻有星際空間港附近有數島嶼,百分之九十的本地人都集中在紅島之上,因為流的往來人口大大多於本地人,因此本地熱反倒都了麵孔。
康納搖了搖頭:“我剛從海上回來,四天前出發的。”
“在海上有沒有遇到什
麽奇怪的事,”黑人接著問道,“比如潛艇之類的?”
“沒有。”
黑轎車又消失在了雨幕背後,康納遠遠的著,半響問老漁夫道:“那是鄭老板的車吧?”
老漁夫搖頭晃腦的道:“你剛回來不知道,這幾天可發生了大事啦!”
康納將槍塞回原位置,問:“什麽事?”
“麗園皮襲擊了!”
老漁夫低了聲音:“是炸!那場大火一整夜才熄滅,整個麗園皮毀去了一半,恐怕短時間沒法營業了。”
“有這樣的事?”康納興致缺缺的道,“一定是鄭行早那個老王八蛋到了哪位厲害人……怪不得他們要打聽我我有沒有載過外鄉人上島,可是上島不是有飛行嗎,再不濟也有軌道列車,人家幹嘛要坐我這破船?真是的……”
老漁夫唏噓的歎:“誰知道呢……”
……
紅島南區64號街地下一間室裏。
“三天前有人從馬修那裏買了大量的熱劑粘合炸彈,型號和我們在現場發現的一樣,但是據馬修所說,這個人和他采用的完全是線上易,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因為對方清楚他的通訊id,還以為是老客戶……”
“易的時候是馬修找人把貨送到了約定地點,他沒有見到對方。”
“軌道列車和飛行都這幾天的運行軌跡和接送的人都一一排查過,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
“港口的漁船和運輸船也都問過了,沒有。”
“有沒有可能……他們是藏在運輸船裏上島的,這樣的話,船長也不會發現。”
“他是蠢豬嗎!”
鄭行早大力拍著桌子,怒道:“走水路從星港到紅島最快也得六七個小時!更何況紅島最大的運輸船才多大,撐死藏三個人,你覺得他們隻有三個人嗎!”
手下瑟了一下,接著道:“泰勒還是堅持,隻是想藏在您的辦公室給您一個驚喜,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地下倉庫,自己也不知道……”
“賤人…
…”鄭行早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我的終端對室的基因鎖是實時監控記錄嗎?再不說實話就給注4號藥劑。”
4號藥劑是一種神藥,注之後會將人的神經痛覺放大兩倍。他們在問的過程中早就用上了手段,要是再放大的痛覺,恐怕就是真的生不如死。
“其他的呢?中樞控製修好了沒有?能不能查到丟失了什麽文件。”
“修是修好了,就是……”
“就是什麽?”
“雲端進了爬蟲,訪問記錄都,都丟失了。”
“廢!”
鄭行早將桌子掀翻在地,半響,才了一口氣道:“繼續查,這幾天的星艦都在嚴格管製,既然沒有他們離開的痕跡,就說明還留在紅島上,必須給我揪出來!”
鄭行早剛要起離開,他的終端忽然顯示有通訊連接申請,待他看清楚通訊界麵的名字之後,驀地瞪大了眼睛,逐漸出驚恐的神。
……
第二天一大早,天氣依舊沒有晴朗,但是雨卻停了,天幕沉沉的垂下來,和遠的海麵相接一條灰白混沌的線。
康納打折嗬欠走上船塢,皮水麵上過來的風一吹,頓時清醒了幾分。因為上次出海幾乎一無所獲,他不得不在休息了一天之後就再次出海。
不知道今天的運氣會怎麽樣,康納垂頭喪氣的走上了自己的船,打開貨倉卻發現空無一,前天打撈上來的那隻小船艇,不知所蹤。
康納咬著牙咒罵道:“該死的老漁夫,連老子的東西都敢!”
他提著□□大步走上船塢,最後在防波堤段上找到了正在撿牡蠣的老漁夫。康納朝著空中放了一槍,老漁夫驚的差點跳起來。
“你幹什麽!”
康納拎著槍走過去,毫不客氣的將槍管朝著老漁夫指了過去:“把我的小船艇混還回來!”
老漁夫愣了一下,隨即破口大罵:“你他娘的在瞎說什麽,誰拿你的小船艇了!”
“我昨天晚上才靠港,就隻有你知道這件事!”
“那你也不
能說就是我了你的船,”老漁夫瞪著眼睛道,“我昨晚和你分開之後就去了杜威的酒吧,一整晚都在那,他可以給我作證。”
康納揪著老漁夫去了杜威酒吧,得到和他言辭中一樣的答案,但康納依舊不依不饒的道:“那也不能說明你沒有把消息賣給別人!”
“你他媽有病是吧?給給給,給你看我的終端消息記錄,從昨晚到現在的。”
康納將□□背在背上,吶吶道:“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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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一直遊了快半個小時才看到一點模糊的軌道廓,沒想到他們來時皮艾略特·萊茵擊沉的小船艇竟然會皮當地的漁民撈上來,他隻好將那輛小船艇開到海麵中央無人的地方完全炸掉,碎片隨浪飄走,自己再遊回岸邊。
天的空氣黏膩,楚辭渾,落湯似的在軌道上哆哆嗦嗦的走。
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這個天氣遊泳是真的不太行……”
從麗園撤走之後他就解除掉了終端的屏蔽狀態,一番商量之後沈晝他們幾人先回了聖羅蘭,而他暫時留在了紅島。之前三天他都一直藏在水港附近,沒想到巧遇上了打撈起船艇的漁民,而這幾天鄭行早對港口星艦排查的很嚴,他也沒法離開。
等到傍晚的時候,他鑽一艘運輸船的貨倉,蜷著躲了六個小時,船才終於靠岸。
上岸後楚辭想找了個避風口靠在牆角睡一會,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水港逐漸嘈雜起來,水手和漁民聚在一起大聲閑聊,楚辭聽見有人說:“鄭老板抓到放火的人了嗎?我昨晚從空港回來,那裏的人已經撤了!”
“那誰知道……”
楚辭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往陸區走一邊給沈晝通訊。
“鄭行早監視港口的人撤了,他——”
他話音不落,沈晝就道:“他死了。”
楚辭微微挑眉:“難怪空港的守備撤了,他怎麽死的?”
“不知道,但顧勳說是他辦砸了事害怕卡隆怪罪,所以自殺了。”
“要真這
麽膽小,早在炸當天晚上就會自殺,怎麽還大費周章的追查?”
“那你猜他是怎麽死的?”
楚辭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了,我們在你回傳的資料裏找到了凱厄斯的小兒恩,……”
沈晝深吸了一口氣,道:“在麗園隻活了三個月,就,就過世了。”
楚辭不由得攥了手掌,又放開。
“你給的那個彈夾型號是冰雹-517,這種槍出產於聯邦,按照霧海現在的水準,還做不出來。至於那幾個零件的圖片,暫時沒有找到適配機。看樣子威爾遜·卡隆暗中也在做軍火生意,而且還和聯邦有些關聯。”
“你覺得他是因為這個才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霧海買賣聯邦槍械的?”
“也許。”
沉默了一會,沈晝道:“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你找機會趕回來——小橘子來了,你要不要和說話?”
楚辭剛要回答,就聽見小孩聲音認真的道:“姐,姐!”
楚辭:“……是哥哥!”
小橘子似乎思考了一下,固執的繼續:“姐姐!”
“是哥哥!”
沈晝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他機械的扭著脖子回頭去看neo:“說什麽?”
neo麵無表道:“他說他是個男的。”
“什麽!!!”
沈晝的聲音裏,充滿了天崩地裂般的不可置信。
作者有話要說: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