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楚辭這段時間第二次聽到“特基因”這個詞。
第一次是在秦教授的那裏, 當時秦教授問他對特基因了解多,他說幾乎一無所知,於是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更早的時候, 楚辭記得在錫林時西澤爾曾經提起過, 那時候他的連什麽是神力都不知道, 對基因這種東西更是完全不興趣。
“特基因, 是和傳有關?”楚辭低聲問。
“並不全是,”西澤爾道,“更多的是和異變有關。”
“不過我說的也不盡然對, 你要是想了解, 可以卻旁聽基因工程係的課程。”
“有時間再說吧。”
通訊到此為止。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腦子裏裝了太多東西。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對神力的準縱並不算悉, 神立場於知狀態的時候,稍微失去平衡,知範圍的一切的信息都會湧他的腦海,但這些信息並非全部有用,絕大多數都需要他擯棄之, 忘之, 自然忘的速度太慢,他隻能強迫自己去忘記。
時間久了,忘掉的東西越多, 記住的東西就會越清晰。
他腦子裏有關特基因的存儲寥寥無幾,但還是不免要想起一些曾經的猜測。他不是老林親生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曆;埃德溫說他有大約五年的時間缺失,可是對此他毫沒有記憶;老林極有可能來自聯邦的叢林之心,那他呢。
他上有許多特質,都應當屬於“非人”的範疇。
這些猜測,這些七八糟的推論, 都在他的腦海中平靜安放,除了他誰也不知道。也許應該告訴西澤爾,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可楚辭卻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他要說的事太多了,該從哪一件開始?
如果平時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果斷的人,那麽此時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猶豫的人。
剛才那段通訊之後西澤爾會知道他是特基因者,也許他會生出一些猜想,也許
不會。楚辭倒是希他可以想得多一些,這樣等到“坦白”的時候,他多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最後的圖書館沒去,倒不是因為楚辭懶,而是他和西澤爾通訊結束後這家夥就給他發來了一大堆和特基因有關的資料,還心的附上一條說明,這是他當年在進行特基因檢測時候的記錄和檔案,算是最前端的第一手資料,可以作為參考。
好家夥,楚辭想,你是真的不拿我當外人,這麽重要這麽私的東西隨隨便便說給就給。
給他發了資料之後西澤爾就再沒有靜了,他最近似乎很忙,前幾天楚辭發的短訊他都沒有回複。
比起麵對麵同聲傳導的通訊,楚辭反而更習慣短訊,於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發現自己做完其實是看資料看睡著了的時候,一邊打著嗬欠一邊給陳柚留言:【好像起遲了,新生學典禮不去沒事吧。】
看上去像是詢問,但用的卻是陳述句,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曠掉自己的學典禮,過了兩秒鍾,對方回複:【還是去看看吧,多和新同學認識一下。】
楚辭瞥第一眼沒在意,第二眼忽然覺得這不像是陳柚會說的話,第三眼才發現他的短訊發錯人了,終端整夜沒有關,於是還停留在昨晚和西澤爾通訊結束的子對話框,剛才的短訊發給西澤爾了。
一大清早這麽閑,還有時間回短訊?
這麽想著,他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洗的服還在洗機裏,撈出來隨便疊了疊塞進櫃。櫃空的,除了角落裏的“超導”和蓋在它上麵幹癟癟的雙肩包,服卻隻有零散的幾件。
新生學典禮早晨九時開始,距離現在還有三十分鍾,而楚辭文過陳柚地址之後趕到禮堂落座時,典禮剛剛開始。
陳柚小聲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昨天睡得太晚,起遲了。”
確實沒有打算來,但是某人建議他來見見新同學,那就來吧。
陳柚從書包裏翻找出一塊真空包裝的小蛋糕遞給他,目卻
始終盯著臺上:“待會還要去開班會,肯定沒時間再去吃早飯,你先隨便吃點吧。”
“待會就開?”楚辭接過蛋糕。
“誒,老師不是給每個人都發過通知了,你沒收到嗎?”陳柚疑道,“還有,你昨天說老師要請我們吃飯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楚辭說著拆開小蛋糕,幾口就消滅掉。陳柚抓著他的袖子讓他慢點,又從書包裏出一瓶牛給他。
典禮進行了什麽議程項目楚辭一概不知道,因為吃過蛋糕沒過多久他就睡著了,一直到陳柚把他醒,說謝老師正在盯著他看,可是這時候典禮已經接近尾聲。
於是楚辭乘機逃走了。
走在模擬訓練室的走廊上,楚辭抬手擋了擋,忽然聽到有誰在他的名字:
“林?”
溫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遲疑。
楚辭回頭,不遠站著一個小胖子,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皮太白,照上去,甚至白得有些明。
是他的同班同學奧蘭多·李。
“怎麽了?”楚辭問。
“你……不去開班會嗎?”奧蘭多低聲問。
“我不想當班長,所以不去。”
“啊?”奧蘭多張了張,“原來是評選班幹部嗎,那我也不要去了吧。”
楚辭隨口問:“你也不想當班長?”
“不——也不是,”小胖子奧蘭多笑了一下,道,“主要是沒有人願意給我投票。”
楚辭打了個嗬欠,道:“要不是我不去,我的選票可以投給你。”
“沒關係,”奧蘭多褐的眼睛眨了眨,“因為我也不去。”
楚辭轉要走,奧蘭多腳步踟躕著,似乎要跟上去,但是又停住,開口道:“你……是要去模擬訓練室嗎?”
楚辭點了點頭。
“一到九層今天二年級的同學在臨期檢測,得去十層才會有空的。”
“哦,”楚辭轉走向升降梯,“謝謝。”
“我能和你一起嗎?”
“當然。”
兩人一起走進升降梯,奧蘭多忽然道:“你喜歡
阿瑞斯·l嗎?”
他說著指了指楚辭的終端。楚辭低頭,看到自己終端側麵上去的“探索號”的紙,那是弗拉誤以為他很喜歡阿瑞斯·l給他上去的。
楚辭道:“還好。”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你覺得他怎麽樣?”
楚辭用這個問題問過西澤爾、弗拉、陳柚等不人,得到的答案是有“探索者”、“偉人”、“詩人”等等讚頌之詞,麵對這些溢言辭,再想起“漆黑之眼”裏那家折翼大鳥般的星艦,他總是會生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悲哀。
時代的蒼流不會因為誰而停止,哪怕他曾經改變過世界。
而奧蘭多答:“我認為……他是個自由的人。”
“但有時候又會覺得他很孤獨。”奧蘭多出圓圓的手指撓了撓後腦勺,“我也很喜歡他,看他寫的書的時候,總會有種,他不屬於那個時代的覺。”
他嘿嘿笑了一下:“我又在胡說了。”
“不,”楚辭若有所思道,“我覺得你說得對。”
“啊?”奧蘭多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升降梯間的門已經開了,他卻愣了一下才想起走出去,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磕了幾下,像是沒話找話般道,“你的紙邊緣寫的單詞是什麽呀?”
楚辭抬起手看了一眼,道:“深藍航線,探索者號的第一次出航的航線名稱。”
“但據說,現在保留的‘深藍航線’並不完整,最初的探索計劃是覆蓋整個霧海和霧海之外的。”
“是嗎?”
這一點楚辭的更深,因為霧海現存的可居住星球並非都是曾經的移民跡,比如黑三角,大多數小星球都是星盜和流民盤踞一方。比如紅島,比如聖羅蘭的北半球,都是後來才建造的。
“星網上有好多謀論的猜測,還有好事的人聲稱還原了最初的深藍航線,不過誰又知道呢。你要是興趣的話,可以搜一個論壇……嗯,域名我發給你?”
楚辭和奧蘭多換了通訊id,他發送過來
一串看上去是碼的鏈接。
走到走廊口的時候他們分開,看樣子奧蘭多並不是機甲模擬訓練室,楚辭說了聲再見,刷開了最近的模擬訓練室。
在模擬倉啟的一分鍾,他點進論壇,很快找到奧蘭多說的那個帖子,樓主長篇大論的吹噓自己的航線圖有多真,有多考據,楚辭一眼掠過去,將圖像放大的時候卻緩緩挑了一下眉。
這張圖的航線明顯要比方圖集不,楚辭對霧海很悉,因此他一眼就看到有一條航線延到了霍姆勒的位置,但是他之前查過的所有和移民計劃有關的資料中,完全霍姆勒這個星球的相關,或許它曾經易名,但是甚至連坐標都沒有就很離譜了。
甚至在聯邦保留最後關於霧海的星圖中,也沒有顯示出這顆星球,就好像它的存在被誰刻意抹去了一樣。
聯邦的人不會在意幾百年前的移民區、現如今的戰區是否存在一顆垃圾星球;霧海的人也不會有誰刻意去研究聯邦的陳舊星圖,於是霍姆勒了一顆被“雪藏”的星球。
模擬倉已經啟完畢,但楚辭卻陷沉思之中。
“從哪裏可以搞到深藍航線的原始圖……”
嗯?他現在人在聯邦,或許可以換個思路。
他立刻關上剛剛啟好的模擬倉,一路狂奔回家裏,蹲在櫃子前給艾略特·萊茵通訊。
“萊茵先生,我之前從霍姆勒帶回來的那架小逃生艦您放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