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晶屏裏, 西澤爾走進去的拔背影逐漸被倉庫門口混沌的亮吞沒，隨後於黑暗，隻能看到他肩章上的的銀紐扣劃過一瞬薄而銳利的。

    楚辭的視線轉到另外一麵晶屏上, 那裏顯現卻蘭主城區的詳細地圖，中央的紅點代表35師指揮部, 卻並沒有指揮部的景象，他又看向別的晶屏。

    “演習並不會全方位監視記錄，”靳昀初散漫隨意的聲音出現在他後, “我們隻需要記錄兩軍的向和戰鬥大過程就可以，記錄的目的, 也隻是為了方便作為案例方便複盤和二次推演。”

    晶屏上對戰的兩軍現在的狀態還都很平和, 有條不紊的推進、布防, 或者整理裝備, 或者收集報，但是站在晶屏前觀看的每一個人都能覺到, 這隻是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 而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演習指揮中心的氣氛和演習場相差無幾。

    工程師和記錄組的工作人員終端此起彼伏的響, 互相低聲流著，就連演習副總指揮也正在通訊, 他本職是第三集團軍的副軍長, 日常並不輕鬆。

    指揮中心最悠閑的反倒了靳昀初和楚辭。

    “邊防軍的編製和陸軍、聯合艦隊都不太一樣, 邊防軍更簡化, 非常容易理解。除後勤保障、軍醫治療、文化工作等輔助人員之外，主力是五個集團軍，每個集團軍下轄四十到五十個師不等，師之下就是標準旅團作戰單元, 據不同的兵種，每個師設五到八個團。”

    靳昀初的手擱在楚辭椅子靠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閑聊：“比如35師，機甲作戰師，隻有六個旅團。177師更，就五個，不過有另設裝甲特戰隊和戰鬥艦隊。”

    “不過你學的是機甲機，主修課程應該不會涉及到這些，”靳昀初若有所思道，“興趣的話，選兩門相關的輔修去聽聽，了解一下就行。”

    靳昀初轉頭去看別和177師有關的晶屏，他們的指揮部暫時設在一輛裝甲車，隨行軍流中，那輛裝甲車駛車隊，一時半會也分辨不出了。

    楚辭覺得

    自己肩膀被誰了一下，回頭看，是劉副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後，手裏拎著一個袋子，裏頭鼓鼓囊囊的塞滿了各種零食和飲料。

    “給我的？”見劉副將袋子遞給了自己，楚辭有點驚訝。

    “啊，”劉副點頭，笑瞇瞇的低聲道，“你在這看著怪無聊，給你帶點吃的。”

    “……謝謝您。”

    “甭客氣。”

    他將從包裏找出藥瓶放在靳昀初麵前，又端著杯子跑去接水，靳昀初瞥了桌上的袋子一眼，道：“老劉喜歡孩子，他兒和你差不多大——這個糖給我嚐嚐。”

    楚辭從袋子裏拉出糖遞給靳昀初，拆開袋子撿了兩顆塞在裏，聲音含混的道：“35師一團和二團分別是特戰團和突擊戰鬥團，三團和五團是標準作戰團，四團是戰鬥航空團，六團是支援團，是不是特別簡單？”

    “嗯。”楚辭點頭。

    “哪怕邊防軍的編製結構已經省略了許多其餘流程，但是35師依舊是個特例，沒有其他哪個作戰師像它這樣隻設置五個旅團，而且每個團的人數比起其他師隻不多。”

    劉副端著水杯回來了，靳昀初眼疾手快的將糖果袋子塞給楚辭，一本正經的繼續道：“但是人並不意味著它戰力不夠。”

    劉副將水杯和藥瓶都放在了麵前，兩眼盯著天花板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靳昀初疑：“你看到什麽了？”

    楚辭將那袋拆開的糖默默放進自己口袋，假裝它並未存在過。

    “接著剛才說，177師比起35師，建製就要全麵多了，主要結構是八個旅團和戰略指揮部，拉爾米勒奇這個戰略指揮和師部總參謀齊職，副師長鄧肯……而這三個職位。”

    靳昀初頓了一下，微笑道：“35師都沒有。”

    楚辭：“……”

    ==

    大雨還在繼續。

    九月二十四日，淩晨四時。

    白粵趴在桌子邊緣打盹，前半夜的時候睡了三個小時，但不知道為什麽總睡不安穩，一會夢見177師進攻了，流彈在耳邊炸響；一會又好像

    回到了學生時期，縱著機甲走過魔鬼之城的莽莽雪原。

    “去再睡一會吧。”西澤爾的聲音在旁邊道。

    白粵猛地驚醒，驚訝道：“師長，你已經醒了嗎？”

    那人淡淡“嗯”了一聲，白粵著眼睛站起，見他麵前漂浮著鳥見川的態地圖，等比例小的河流模型栩栩如生，白粵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水流聲，再甩了甩混沌的腦袋，才想起裂穀的雨好像並沒有停。

    跑到倉庫門口吹了會冷風，現在駐守在卻蘭主城區的隻剩下二團和三團的一半，滿打滿算也隻有一個半團的兵力，因此留在指揮部的除了師長之外，就隻有連城鈺一位團長而已。

    白粵的腦海中剛一閃而過連城鈺的名字，他就出現在了倉庫對麵的路盡頭，披著件黑雨，兜帽遮住麵容，遠看著像個沉的神人。

    “小白粵？”他人還沒走近，聲音已經穿雨幕飄了過來，夾雜著疏冷的風，“天這麽冷，你站在門口幹什麽？”

    “連城團長好。”白粵怏怏問候，“我有點困，就出來走走。”

    “師長醒了嗎？”

    “早就醒了……”

    兩人並排走進指揮部，西澤爾才終於從地圖上收回了視線，連城鈺草草的敬了個禮，道：“師長，我讓人看過了，卻蘭的地下通道確實還可以用，但是方向轉折都很簡單，出口也不多，並不適合伏擊戰。”

    他說完，嘀咕了一句：“倒是很適合撤退。”

    西澤爾不置可否，淡淡道：“今晚納金斯回城，你去接應他一下。”

    “這小子總算出現了？”連城鈺嚷嚷道，“這打仗呢他跑哪去了……”

    晚十九時，納金斯抵達卻蘭主城。

    他隻在指揮部短暫的停留了一個小時就又趕往一團的駐地，夜裏的雨稍微小了一些，卻起了濛濛的霧，這座常年寂靜的城市沒於霧氣中，時不時傳出巡邏裝甲車履帶行過地麵的軋軋聲，冷霧背後，探測儀上的紅明滅，像被瞬間澆滅的火星子。

    這是演習正式開始的第一晚，就這麽風平浪靜的過去，偵察兵傳遞回來的報

    裏，177師一直都在有條不紊的推進，最慢明天中午就可以抵達鳥見川平原。

    “溫敬山難道真的想從鳥見川進攻？”連城鈺嘖嘖的歎，“他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才不會這麽傻，”肖衡道，“你猜他知不知道你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看他這個向……”

    連城鈺正說著，白粵從終端前回過頭：“師長，最新報，177師三團停在了米弩山峪口，其餘兵力繼續前行，還是朝著鳥見川的方向。”

    “隻留了三團？”連城鈺問。

    “是的。”

    “米弩山峪口……”連城鈺將地圖設置在這個地點，“要做撤退接應？米弩山地勢高險，隻有這條峪穀可以通行，但是從這裏撤退要是被埋伏，那可不就包圓了嗎？除非他篤定我們不會在這埋伏，不然三團留駐在這本沒有意義啊。”

    “再等等。”西澤爾道，他也盯著米弩峪口的地圖，輕微皺了皺眉。

    九月二十五日，早晨七時。

    “177師的三團還真駐在米弩峪口了？”連城鈺拿下軍帽撓了撓頭，“不對啊，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上午九時，177師主力軍抵達鳥見川河灣，可是他們並沒有渡河，而是原地暫停修整，這一修整就是一天，直到夜。

    雨停了，可是大氣層上遍布著霾厚重的雲，一亮也無，整個裂穀仿佛被扣在了巨廬之。

    西澤爾站在監控晶屏前，監測無人機無法距離敵人營地太近，否則就會被雷達幹擾墜落，因此晶屏上隻能遠遠的看到177師駐地的約廓。

    安靜無虞。

    指揮部偵查組一整天都在不間斷的監測177師的向，但他們確實一不，慢條斯理的安營紮寨，跟秋遊似的。

    “他們還沒有？”

    下午的時候連城鈺親自去視察了一趟主城區的布防，現在才回來，傍晚他和西澤爾通訊的時候白粵約聽見些“軌道”、“清理”之類的單詞，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事。

    “沒有。”白粵搖頭。

    “溫敬山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他嘀咕著往倉庫走去，他的第一步剛剛踩下去，遠忽然傳來一陣防控警報聲，連城鈺豁然回頭。

    是城防所的方向，那裏駐守他的三營。

    接著，通訊組組長大聲道：“師長，二團三營通訊急上報，攔截兩道流空氣彈！”

    偵查組組長繃的聲音隨之而來：“師長，加急報，敵人開始渡河了！”

    西澤爾走到另外一個，監視米弩峪口的晶屏之前，視線沒有變化，道：“按防計劃a，備戰。”

    這道命令經過指揮部的的通訊組層層下達，然而就在十分鍾之後，偵查組組長麵古怪的道：“師長，前線偵查員說，敵人在鳥見川河麵上轉悠了一圈，又回去了。”

    白粵驚訝道：“佯攻？”

    主城區防線圈外的防空警報還沒有停，在張而又空曠的城市裏徘徊，像是鼓槌一般，敲擊著地殼的脈搏。

    敵人回撤，但是城的戰備狀態並未解除，一直到清晨七時，177師也還是沒有什麽別的靜，指揮部張堅守了一整夜的各組人員嗬欠眼淚的剛要準備換班，可就在這時，防空警報卻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