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還會是佯攻嗎？”楚辭著監視晶屏, 低聲問道。

    靳昀初翹起二郎：“你覺得呢？”

    楚辭思索了一下，道：“我覺得還是。”

    “為什麽？”靳昀初饒有興致問。

    “溫師長佯攻的目的是消磨對方的警惕和力，但如果隻是佯攻一次的話, 應該達不到他想要的目的吧？”

    “這種想法沒有錯。”演習副總指揮加特比恩軍長道，他的聲音沉如鍾鳴, 有種厚重金屬相撞的質，語氣不急不慢，令人信服, “但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最細微的命令也可能導致士兵的死亡或者救贖, 所以對報的分析能力, 是指揮的基本素質現。”

    “溫師長命令三團駐在了米弩山峪口, 因為這是從鳥見川平原撤出去最短、最高效的路程, 但同時，山穀兩麵臨崖, 狹窄險要, 如果敵軍在崖壁上埋伏，將是滅頂之災。”

    楚辭道：“那溫師長還打算從這裏撤退？”

    “因為35師沒有空餘兵力在這裏埋伏, 或者說，他們來不及埋伏。”加特比恩在晶屏上一劃, 記錄片段回退到昨天傍晚時分, “你有沒有注意到, 177師的渡河速度, 隻用了七分鍾。”

    “嗯……”

    “非常快，”靳昀初評價道，“裂穀這幾天一直都是大雨，河麵漲, 浪急，並不是最佳渡河時機，但他們不僅過去了，而且作迅速，恐怕陸軍的野戰兵種渡河也就是這個速度。”

    “這種速度之下，撤退隻會更快，但我認為，三團留駐於此的目的，並非是接應撤退，”加特比恩頓了一下，平和的道，“米弩山將鳥見川的支流寧苦河攔腰斬斷，寧苦河和另外一條支流若斯河匯鳥見川的河口，渡風港。這座水港距離卻蘭東南城的快速路直線距離隻有不到三十千米，我猜測溫師長會把這裏作為登陸點之一，留駐的三團恐怕是為了支援渡風港的登陸戰。”

    “那，溫師長不打算不留後路嗎？”

    “溫師長恐怕不打算給穆赫蘭

    師長追擊的機會。”

    楚辭的眼睛微微睜大，靳昀初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溫敬山和拉爾米勒奇·阿特彌斯都不是善茬，這才算演習剛剛開始，後麵才是好戲。”

    加特比恩點了點頭，麵上出輕微笑意，語氣卻依舊肅然：“至於這次的進攻，大概率不是佯攻，但未必會荷槍實彈的打，當下於177師來說，時間對他們有利。”

    “他們是為了拖住卻蘭正麵城防所的注意力，然後從別的地方進攻？”楚辭皺眉道，“可這樣對他們不算有利，不說卻蘭城防所的防線牢固，易守難攻，西澤爾又不會隻在城防所布防，他們這樣和正麵強攻沒有區別。”

    “不錯，進狀態很快嘛，”靳昀初抱起手臂，開玩笑似的問，“那如果你是此時的西澤爾，你會怎麽做？”

    楚辭卻隻是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說。

    ==

    天氣沉，雨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千萬雨簾匯聚幕，將天地遮蓋，混沌一片。

    “他們的攻勢不溫不火的，什麽意思啊？”

    說這句話的是第二特戰團的副團長，連城鈺在第二次進攻開始之後就轉到了城防所現場指揮，但就像副團長說的，177師這次雖然不再是佯攻，但卻並不像是攻打主城的架勢，不慌不忙，甚至有幾分詭異的怡然自得。

    “想拖時間。”連城鈺簡短的說了一句，道，“還他們兩枚子彈，距離遠一點，最好能炸斷他們的裝甲車群。”

    “對，切掉他們的後路！”

    子彈像是追尾的流星，在空中留下一道一道接連的煙痕。

    硝煙濃霧散盡之後，向著卻蘭城防所防線緩慢前行的裝甲車隊中央的數輛變了熒，於是它們逐漸停靠出去，車隊中間的斷開一道不接續的豁隙。

    “他們竟然沒有防空攔截……”連城鈺嘀咕著，直覺不太對勁。

    就在此時，副道：“團長，師長通訊！”

    “連。”

    西澤爾冷淡的聲音從終端裏傳出：“連城，不要讓他們前進就可以了。”

    “不是，師長，”兩邊的通訊都沒有開防幹擾模式，城防所外炸聲轟響，連城鈺的大嗓門也被下去些許，“溫敬山他小子是想拖時間，我們難道就陪著他們拖嗎？”

    “退他們在城防所的進攻沒有意義，這裏最多一個團的兵力。”

    話音剛落，通訊頻道就傳來偵查組組長的聲音：“師長，渡風港有靜！”

    連城鈺神一振，語氣躍躍試：“他們是要準備登陸嗎？”

    西澤爾瞥了他一眼，連城鈺立刻道：“是！”

    通訊斷連，隔了大概十分鍾，連城鈺又投了一枚子彈，他當然不會違抗軍令，但立刻減緩反擊對方肯定會懷疑，還是得循序漸進的來。

    既然溫敬山想拖時間，那就不如打一場拉鋸戰好了。

    ……

    十分鍾前。

    通訊組長拉下耳朵上的接收，道：“師長，應團長戰報，敵人在莫聲穀附近出現，大約兩個營的兵力，雙方已經開火。”

    “兩個營？”西澤爾反問。

    “應團長說隻是估計。”

    “把他的戰報給我。”

    應一清的戰報相當簡單，附帶了一段當時無人偵察機記錄到的信息片段，時間顯示三分鍾之前。

    西澤爾將信息模板遞還給通訊組長，莫聲穀距離渡風港太近，一舉一都會牽扯到港口存亡，敵人出現在了莫聲穀，說明溫師長有在渡風港登陸的意思，但兩個營的兵力未免太，這次火要麽是試探，要麽依舊是佯攻。

    35師駐在渡風港的除了三團的一半兵力之外還有一團的兩個營，而一團其餘人馬就在渡風港不遠的湯臣河下遊，沿著河穀北上就可以支援渡風港。

    而之所以讓納金斯駐守在湯臣河，是因為這裏有一條保存狀態良好的軌道橋，從這裏渡過湯臣河就可以進湯臣山，繞到卻蘭背後去。雖然饒了遠路，但是路況平坦，一旦卻蘭城正麵製，城的補給也可以選擇從這裏走。

    但是西澤爾沒想到溫敬山會選擇從這裏進攻。

    一方麵來說，湯臣河的

    軌道雖然地勢平坦，但是距離卻蘭主城太遠，從這裏進攻就會將戰場分散毫不相幹的兩部分；另一方麵來說，卻蘭背靠湯臣山，防守容易進攻難，打這裏對溫敬山幾乎是百害而無一利，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納金斯照常防，可是一團的戰報上提不到兩分鍾，指揮部通迅組就接連收到了數條類似戰報。

    “師長，駐東城門五團二營通訊，攔截到敵人對流空氣彈十二枚！”

    “外軌道234中轉點發現敵人偵察機，已擊落。”

    “鳥見川下遊，監測到敵人的登陸船隻！”

    白粵看著報模板上接二連三更新的信息，飛快的整理著，一邊整理一邊驚訝道：“溫師長這是要全麵進攻？”

    晶屏的線幽冷，打在西澤爾的側臉上，罩下來一大片沉的暗影，他的神都沒於晦暗之中，他忽然道：“米弩峪口的偵察機，最近可以距離敵人營地多近？”

    ……

    【演習記錄：九月二十五日晚十七時三十四分，177師對卻蘭城發起全麵進攻，共計十二個分散戰場點，其中以卻蘭城防戰場點規模最大，曆時最長。】

    演習記錄是人工智能，將記錄無人機回傳的各個戰場點的變細節和信息資料匯總分析之後實時生的，楚辭看著這段描述覺得有些詭異，因為演習才剛剛開始，溫師長怎麽就全麵進攻了？

    “連你都覺得奇怪，溫師長難道是喝醉了下的戰令嗎？”靳昀初打了個嗬欠，看上去臉有些不佳，但神卻很好，“他肯定留了後手，放心吧。”

    說完看了看楚辭，又慢吞吞道：“哦，忘了，你是西澤爾這邊的，那你還是稍微擔心一下，因為連我也看不出溫敬山想做什麽。”

    ……

    城防所的拉鋸戰打了快半個小時，整個卻蘭城都籠罩在硝煙之中，演習沒有流，但夜之後，被敏流彈和炮火擊中的地方都變了幽綠熒，遠去詭譎而慘，連綿片，鬼火焚城。

    “團長，敵人好像開始撤退了？！”

    連城鈺刀削似的濃

    眉一擰：“這個時候撤退，不對勁。”

    兩分鍾後偵查營就報告說，防線之外的敵人減緩了攻勢，除裝甲之外，其他人和裝備都在後撤，並且撤退的速度很快，不過七八分鍾，防線圈就隻剩下掩護的幾輛裝甲車。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團長，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副的神有些凝重。

    連城鈺疑：“什麽？”

    “水流聲，”副似乎害怕自己說不明白，雙手比劃著，“但好像不是下雨聲，覺就像是在海邊。”

    連城鈺皺眉道：“是你的神力場知？這個環境下外界幹擾因素太大，神力場知很容易出偏差。”

    “誒，不是——”

    副的話被通訊兵突來的報告打斷：“團長，最新報！敵人掘斷了米弩峪口的寧苦河水壩，導致鳥見川漲，預計水還有十分鍾就會淹沒整個河穀——”

    連城鈺下意識看向地圖，盡管這些信息他已經爛於心。卻蘭城就位於河穀平原之上，並且因為三麵封閉，幾乎沒有排水的餘地，就仿佛一個張開的口袋，等著鳥見川的水倒灌進來。

    “原來溫敬山在這等著呢……”

    他嘀咕了一句，卻並不驚慌，沉聲道：“拉防汛擋板，打開所有疏通水道，不防水的裝備立刻轉移，速度要快！”

    通訊兵還沒來得及將這道命令下達，就接到了指揮部的戰令。

    他一邊打開文本一邊立刻就要開口匯報，可是視線剛及文書容，張的作就定住，吃了一口的冷風。

    同事推搡了他兩下：“愣著幹嘛，匯報啊！”

    通訊兵神複雜道：“團長，指揮部戰令。”

    連城鈺回過頭：“什麽？”

    “師長命令您，立刻撤退。”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