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昨天淩晨在通河軌道手了？”

    靳昀初掩著打了個嗬欠, 昨晚休息的比平時早，因此錯過了一場好戲，因此語氣頗有些憾。

    副總指揮加特比恩點了點, 還是那副嚴肅的模樣：“兩軍的機甲作戰隊正麵接，數據評估已經做出來了, y31機係統帶來的效果在實戰中比我想象的還要驚喜一些。”

    “是嗎。”

    靳昀初從記錄工程組一位工程師手裏接過可控麵板，在離最近的監視晶屏上的調出昨晚的演習記錄。各項數據報告已經生的十分齊全，看了看機甲能評估那一欄目, 著下道：“速度和活的提升確實很讓人驚訝啊……”

    “活”是機師才會用到的俚語，用來代稱機甲的機、力係數、推進降溫速度、機械元件校準間隔時間等等一係列的專業數值, 就像他們也常用中軸型號來代稱機甲一樣。

    加特比恩歎道：“之前隻是看過實驗室的演示, 這東西會讓戰場發生質的變化的。”

    “這種變化你已經看到了。”靳昀初將整場戰鬥用等比例速度回放了一遍, “而且還是邊防軍最優秀的機甲部隊作戰。”

    “是啊……”

    “回到演習本, ”靳昀初將可控麵板還給了工程師，“昨晚這一場看起來是趙晗（177師機甲特別戰鬥隊第一縱隊隊長）占了上風, 但後來的節奏太快了, 納金斯像是故意在後撤。”

    “不排除地形對他們不利的緣故，納金斯不會將時間拖的太長。”加特比恩沉道, “通河軌道直線距離卻蘭主城區的停機場可是不到一百公裏，這次演習沒有配備大型航空運輸設備, 他們做不到空中輸運, 但是主城的戰鬥艦如果想支援, 還不是幾分鍾的事？”

    靳昀初微笑道：“但您也別忘了, 奈克希婭和的艦隊也駐在卻蘭。”

    “所以啊，”他們正好走到了卻蘭區域的監視晶屏之下，靳昀初緩緩的看了一眼，道, “昨晚天氣很差勁，不論是西澤爾還是溫敬山都不太想在空中

    作戰，否則從一開始溫敬山就不會派趙晗過去，他會直接讓艦隊轟炸。”

    “可是這樣似乎無法解釋納金斯提前後撤的原因？”

    “也許要等過一陣子我們才能察覺他這麽做的用意吧。”

    加特比恩不置可否，顯然他們誰也沒有說服誰。副總指揮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忽然問：“今天怎麽沒看見那個孩子？”

    “你說小林？”靳昀初道，“我讓他跟著老劉去戰地醫院拿藥了，年輕人和我們不一樣，一會呆在同一個地方會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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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指揮中心開車到戰地醫院大概要兩個小時。”

    楚辭驚訝道：“這麽久？”

    劉副解釋：“因為戰地醫院距離演習場比較近，而且裂穀不是城市裏，空間場網分布很稀疏，大部分都是演習行軍用的，大規模傳送也不適合短距離。”

    “不過，”他瞇眼笑道，“隻是正常的過去，時間確實沒這麽長，但是總參讓我帶你出來兜風，那就走一條風景比較好的路，回去遲點也沒關係。”

    楚辭默默道：“謝謝您……”

    距離指揮中心越來越遠，劉副果然走了一條非同尋常的路，車子從某個空間場跳出之後就再難看到城市跡的廓，取而代之的是層疊的山峰和樹影，一無際，遙遠的模糊在天邊，和灰藍蒼穹銜接一條參差的線。

    “這裏的生態保存的很好的。”

    “是啊，雖然這些植被都是人工培育的，但這裏常年人跡稀，生態自由發展，反倒比城市星球的環境更舒適。”

    劉副說著將車子行駛進了一條山道，兩邊的植被逐漸變得高聳不見頂，仿佛生長了霾的灰雲之中，雨已經停了，可是山石與樹木都浸了雨水，覆蓋上一層潤而厚重的濃綠，連飄的冷霧仿佛都染上了綠。

    隻有一輛車子孤單的在漫長山道中行駛，像是誤闖森林迷宮的螞蟻，而楚辭和劉副的說話聲在空曠山林回響，樹隙間浩的湯臣河一路奔騰，一路歌唱。

    車子行駛的很快，車窗敞開，風將楚辭

    的帽子掀到一邊，劉副看了看天，有些擔憂道：“不會又要下雨吧……”

    “天氣預報上說不會。”

    “它昨天也是這麽說的，結果下了一整夜，”劉副搖頭，“這裏的天氣預報不準的。”

    “可是人工大氣層不是可以人工幹預調節嗎？”

    “因為裂穀的整個大氣係統還是幾十年前那老一套，演習場常年也沒幾個人，就一直沒換。”

    劉副笑了起來：“要不然這個季節哪來這麽多雨，溫師長本沒機會引水淹卻蘭城——你困了，要不關上窗戶睡一會？距離下一個傳送點還遠著呢。”

    楚辭昨天晚上在指揮呆到半夜，因此他完整旁觀了通河軌道戰鬥的全過程。星際時代的正規戰爭比他想的還要破壞力更大些，整個通河軌道有三條支線被炸穿標記為完全不可用，要知道工業星的運輸軌道承重幾乎抵得上一個小空間站。

    這麽一比，之前在聖羅蘭和菲勒得衝突就跟街頭打群架似的。

    而後半夜他按照秦教授的吩咐將新型機甲在實戰中的各項數據整理報告發送回去，等到弄完這些再抬頭，天亮了。

    睡了兩個小時，就被劉副醒離開了指揮中心。

    楚辭關掉車窗，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意識模糊，似乎聽見了嘈雜的雨聲。

    ==

    “戰損報告。”朱副師長將可控麵板遞給溫師長，“雖然我們贏了，但是就昨晚戰鬥規模來說，損失可不小。”

    “納金斯就是一頭狼，”機甲戰鬥隊總指揮曲凝道，“哪怕自己討不到好，也要從你上咬下一塊來。”

    溫敬山將戰損報告撥在一邊，似乎並不在意昨晚那場戰鬥讓他損失了多機甲，他的視線依舊停在戰場的回放記錄上。

    他忽然問道：“東城區現在什麽況？”

    “還是那樣，”朱副師長擺擺手，“我前天下午還看見連城鈺在瞭塔上晃悠呢。”

    溫敬山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皺了皺眉，接著道：“我們的運輸隊改變運輸路線，走備選路線是在什麽時

    候？”

    “二十七日。”

    “到達鳥見川平原呢？”

    “二十九日的淩晨。”

    溫敬山呢喃道：“已經四五天了……”

    “什麽四五天了？”朱副師長疑。

    “從我們的運輸隊遇到敵人搞鬼，到昨天晚上兩軍正麵戰，已經過去四五天了，”溫敬山淡淡道，“準確的說，是四天十三個小時。”

    他說著，撤銷掉了從終端上調出來時間記錄。

    “四天十三個小時怎麽了？”

    “四天十三個小時能發生的事可太多了，”溫敬山說著，幾步到通訊組跟前，冷聲道，“通訊偵查前哨指揮，今天晚上務必把偵察機給我送東區，我倒要看看穆赫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他皺著眉在原地站了幾秒鍾，對曲凝道：“你來負責，全麵配合偵察，不要出差錯。”

    “是！”

    夜。

    主城區和東城區相間隔的人工蓄水河道上方發生了小規模的非接戰，主要表現為177師往河對岸投了兩枚聲波炸彈，這種炸彈倒是傷害不大，但是靜不小，震天地一聲巨響，35師正在睡覺的軍士兵全都從睡夢中驚醒了。

    尤其是瞭塔上剛剛換崗下來的哨兵。

    氣憤的哨兵躲在瞭塔窗口之後大罵177師王八蛋，177師的投彈手心想，你們狙我們運輸隊的時候也沒好到哪去，於是越想越氣又投了幾枚。

    於是35師回敬了幾枚□□，照的夜空猶如白晝。

    聲波和照此起彼伏，板和怒罵接二連三，就在這樣七八糟飛狗跳之中，35師的雷達監測網絡出現了三秒鍾的空白，但是前哨防圈的偵查組並沒有發現，就在這三秒鍾的空擋裏，177師的微型監視飛過了人工蓄水河，飛過了35師的防線，飛了東城區之中。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這波胡鬧一般的衝突暫歇，兩軍各回到了自己的防線之，夜晚重歸寧靜。

    而又半個小時之後，177師指揮部傳出一聲驚呼。

    “師長！東城區空了！”

    “什麽？”

    “35師的主力軍不見了，我們之前監測到的是他們提前設置好的全息投影……估計現在隻有防線的瞭塔上有人。”

    溫敬山盯著監視晶屏上傳送回來的畫麵，皺眉道：“那熱應呢？生紅外反應係數完全正常？”

    “裝備部初步報告說，敵軍很有可能采用了一種模擬裝置，能無差的模擬出人類的紅外反應……我們無法近距離偵查，很容易被騙過去。”

    “這不胡扯呢嗎！”朱副師長語氣有些暴躁，“三四個團的人，就這麽從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溫敬山拍了怕他的肩膀，遞過去一瓶水，道：“生什麽氣，打仗呢，生氣有什麽用。”

    “沒生氣，”朱副師長擰開瓶蓋仰頭灌下小半瓶水，一抹道，“我現在就想知道他們人去哪了。”

    “這才是他撤出主城區的真正原因吧？”拉爾米勒奇平靜的道，“東城區接近環城軌道，地下通道的出口也在那裏，出城就是湯臣山，隻要進山林，我們想要追擊，就會變得無比困難。”

    “關鍵是，他是怎麽撤出去的？”朱副師長抱起手臂，“穆赫蘭擱這給我玩捉迷藏呢！”

    溫敬山笑道：“那你猜猜，他是怎麽撤出去的。”

    ……

    與此同時，演習指揮中心。

    早上劉副帶著楚辭去戰地醫院拿藥，按照路程計算最多半天就可以返回，但是直到傍晚兩個人也不見蹤影。起初靳昀初以為是老劉帶著楚辭多玩了一會，可是耽誤了時間老劉沒有理由不提前報告，等到去通訊的時候，兩個人的終端都已經聯係不上了。

    而接著，就接到了氣象部的預警，湯臣山次峰北坡發生了地震。

    靳昀初按了按額頭，剛要聯係搜救隊，終端上忽然跳出劉副的通訊申請，立即選擇了連接。

    “總參，我是老劉，”劉副的聲音聽上去焦頭爛額的，“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坡隻好棄車步行，小林他走丟了！”

    “……”

    隔了兩秒鍾，靳昀初心平氣和的道：“你怎麽沒把自己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