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對流所造的迫力使得赤在外的皮有輕微刺痛, 楚辭沒有戴防風鏡，他隻好閉上眼睛。墜落對於人類來說稱得上高危運，但楚辭還是沒有聽從埃德溫的勸告, 在落地之前就開始了神力場知。

    新終端是暫時從納金斯的設備庫裏借的, 軍用終端因為保所以許多功能不開放，按照埃德溫說法就是好像被關進了狹窄的盒子，楚辭懶得理會它，“砰”一聲降落傘張開, 他的下降速度變緩, 雲層散開, 地麵上起伏的山巒和森林清晰起來。

    奈克希婭最後設置的降落點是在察布裏山腰部，距離177師的駐守地還有一段距離，偵察網很稀疏，而且這裏沼澤遍布，人類不借助工很難通行。

    通訊頻道裏奈克希婭還在給他科普惡劣地形如何保持安全降落, 聲音時斷時續, 降落傘最終掛在了一株榕樹的樹冠上，楚辭迅速將鮮豔的降落傘收起來, 然後跳下榕樹去找納金斯。

    山地很不好走，雖然降落的時候有意控製了距離，但他走了快二十分鍾才在一個小山包後看到了納金斯, 他似乎在這裏專門等楚辭。

    不等楚辭走到跟前，他就道：“這裏距離177師三團的駐紮點直線距離有十五公裏, 我們必須要在兩個小時之趕過去。”

    “一定要搞到機甲。”

    說完他轉就走，楚辭隻好跟上去。納金斯走的很快，他不是西澤爾，不會因為顧忌楚辭而刻意放緩節奏, 而且計劃臨時變，時間迫，本不容耽擱。

    察布裏山地勢相對平緩，但接近湖沼，地麵，這裏的植被和深山不同，高大的蕨類植和低矮的灌木織綠牆，牆上再爬上手臂那麽的藤蔓，遠看去像是盤桓的翠蛇，伺機要吞下偶爾憩在牆頭的飛鳥。

    林間的氣流粘膩，就像是一層薄覆蓋在五和皮上，快速奔行的時候會將這張薄衝破，可是斷掉的縷和碎片依舊粘連在上，不一會就渾浸，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飄的霧氣冷凝的珠。

    中途納金斯停頓了五分鍾，用來和肖衡通訊，但因為越接近敵人的營地，幹擾裝置的效果就越明顯，信號時斷時續，隻能依靠不斷重複來拚湊起肖衡的隻言碎語。

    “按照預估時間，肖衡會在半個小時之後發起正麵進攻。”

    納金斯回頭對楚辭解釋道：“先遣小隊提前在距離敵人的武備庫一千米的地方埋伏，但大概率會遭到阻攔，甚至有可能會被提前發現，一旦被提前發現，他們就無法接應我們——”

    通訊頻道裏忽然傳來一句完整的匯報，也正是這句話打斷了納金斯，而湊巧的是，打斷他的話語，和被打斷的一句，竟然連接在了一起，前因與後果，怪誕而神奇。

    肖衡說：“——先遣隊遭到敵人的攻擊！”

    納金斯：“……”

    他冷著臉快速整理行裝，立刻再度出發，通訊頻道裏充滿了白噪音一般的忙聲，偶爾蹦出來幾個字眼，卻連聲音都分辨不清是誰。

    星網信號完全被幹擾了。

    導航難以維係，幸好納金斯早有準備，帶了個原始的指向針，隻要磁場不損壞，行徑路線的方向倒也不會出大錯。

    可是先遣小隊遭到阻擊，星網信號也被幹擾，信息無法傳遞，他們本不知道敵人武備庫的位置，就算知道了，要在敵人完全戒備的狀態下在極短的時間進，並且運一臺機甲出去，這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納金斯和楚辭停在了距離三團偵查圈五十米的地方，茂的樹林可以暫時作為蔽，但也不能長時間停留，以防止被巡邏偵察機捕捉到。

    “隻剩五分鍾。”

    納金斯在終端上設置了一個倒計時，語速飛快的道：“你躲在這裏，每五分鍾更換一下躲避點，不要被敵人發現。”

    “那您呢？”

    “我潛，想辦法搞一臺機甲回來，你接應我。”

    楚辭冷靜的道：“這很難，而且你弄到機甲之後最好的撤退路線是東邊，從小湖泊水底潛走，本不需要接應。”

    納金斯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能想辦法在小湖泊岸邊接應我，那再好不過。”

    “你想好怎麽接近武備庫了嗎？”楚辭問。

    納金斯說：“暫時沒有。”

    此時的倒計時已經隻剩下兩分三十三秒。

    “我有辦法。”

    兩分三十秒。

    納金斯的眉了一下。

    楚辭立刻道：“用他們的信號幹擾裝置。”

    “但你和我都不是技工程師。”

    “隻要能進到中控臺，我就可以。”

    “你需要多久？”

    “要視況定。”

    倒計時兩分鍾零七秒。

    納金斯道：“同步時間，兩分鍾後行。”

    楚辭從終端上調出一個相同的倒計時框，納金斯繼續道：“敵人的信號幹擾範圍非常廣，隻有他們自己的營地才會是真空地帶。如果能讓這片真空地帶也陷無信號的境地，我們就有機會。”

    “可是需要時間連辨明他們武備庫的位置。”

    “不用，”納金斯道，“我們的偵查和技人員對他們的營地做過地理穿分析，可以作為大型武裝備庫的坐標點隻有兩個。”

    他說著將這兩個坐標點傳輸到楚辭的終端上。

    倒計時一分鍾二十七秒。

    “倒計時結束後老肖就會從正麵、東側、西南側同時發進攻，我們在西北側，是距離兩個預測坐標點最近的方向。”納金斯將倒計時界麵撥在一旁，終端正上方投出地圖來，“短時間我們的行痕跡會被智能防係統判定為同類進攻，會遭到阻攔，兩個人行的優勢是很容易藏行蹤，劣勢是一旦被發現幾乎沒有抵抗能力。”

    “所以速度重要，隻要在被發現之前找到中控臺，完對敵人營地星網信號的幹擾，任務就等於完了一半。”

    倒計時五十二秒，納金斯的語氣卻依舊有條不紊，似乎接下來他們不是要去單槍匹馬的闖敵人營地，而隻是去菜市場買袋卷卷蝦一般。

    楚辭習慣的將自己上的裝備快速檢查了一遍，神力場瞬間收束回來，隻敵人營地的範圍距離裏。他最後看了一眼終端上的倒計時，問納金斯：“敵人的智能防係統從發現我們的行痕跡到開始攻擊我們大概需要多久？”

    “十二秒。”納金斯說道，“177師采用的智能防係統和我們一樣，是堅果殼五代，算法已經能匹配並分析超過十七萬種人類的作、行為和微表和語言模式，幾乎能看穿你的想法。”

    楚辭一句“好家夥”還沒有歎出口，納金斯就低聲命令：“行。”

    倒計時歸為零。

    無人偵察機像靈活的蒼蠅般掠過木葉葳蕤的半空，卻隻捕捉到一點輕微響的風聲。

    ==

    “團長！敵襲！”

    戒備警報和通訊兵匯報同時響起，177師三團的團長伍爾德聞聲慢悠悠的抬起頭：“等著他們呢。”

    語氣怡然，作卻迅速，他一個箭步到中央的模擬地圖跟前，看著自己營地外圍忽然出現的代表敵人的紅箭頭，道：“三個方向同時進攻，看來納金斯也知道如果不能速戰速決，他必然啃不我這塊骨頭。”

    他似乎心頗為愉悅，甚至慢悠悠的端起老舊的茶杯啜一口，可移方艙外，是近在耳邊的炮火炸，和重型武履帶迫地麵獨有的軋軋聲。

    “了這麽些天，你們終於開始著急了。”

    ……

    “敵人不是隻有一個團嗎？為什麽攻勢這麽猛！”

    “在這麽下去我們的防工事頂不住了！”

    正麵進攻尤為猛烈，幾分鍾之177師三團就失去了第一個防高地，不得不往回撤到了防線之，但是35師一團的炮火並沒有因此減緩，兩方的機甲撞出震天聲響，流彈焰火裹著硝煙四流竄，霧彈彌漫了巨大的範圍，原本在低空盤桓的戰鬥艦不得不爬高才能獲得適宜的飛行環境。

    飛行員在空中短暫的停留了兩秒，視野逐漸清晰，他下意識的俯視了一眼。

    177師三團的營地建立在兩座錯落的山丘之間，除過正前方所占據的三個高地之外，東麵和東南也有製高點，兵力嚴備，易守難攻，可是敵人竟然就聽話的選擇了這三個方向進攻。雖然西側和北側有地形緣故，但也並不是完全無法越……

    “西北側坐標（34`67 ，57`10）發現敵人行痕跡！”

    飛行員點了點頭，嘀咕道：“果然嘛……”

    “飛行代號‘野柑橘’，飛行代號‘燕尾’向西北側坐標（34`67 ，57`10）巡航，配合陸地單行小隊，一旦發現敵人蹤跡，立即擊斃！”

    “是！”

    代號為“野柑橘”的飛行員調轉方向開始俯衝，往西北側飛去。

    相比起剛才硝煙彌漫的正麵戰場，西北側就要相對安靜很多，智能防係統與所有無人偵察機的偵查網鏈接，檢測到敵人的痕跡會自發起進攻，並據敵人的行為變化做出簡單的應對判斷反饋至指揮的終端。

    “但如果敵人的目標數量非常小，智能防係統反而會因此陷被，它的算法設置的目標是小範圍或者以上的進攻，而我們隻有兩個人，連進攻都算不上。

    “而等指揮做出安排，士兵或者機械防到位，短時間未發現敵人，戰局張，他們沒有時間做反複排查，所以會認為這隻是防係統的誤判。”

    單行小隊隻用了不到五分鍾就抵達坐標點，立刻轉作戰隊形準備防，前鋒迅速將坐標點附近掃了一遍，卻什麽都沒發現。

    “呼野柑橘，這裏是地麵，”前鋒著聲音在通訊頻道裏詢問，“有發現嗎？”

    飛行員立即回應：“野柑橘收到，沒有異常，重複一遍，沒有異常。”

    前鋒舒了一口氣，匯報小隊長：“報告隊長，地麵和空中都未發現異常。”

    於是單行小隊散開，在坐標點周圍的限定區域進行快速排查，一排查完畢，毫無異常，小隊長有些狐疑，下令：“二次排查！”

    五分鍾後二次排查完畢，依舊什麽都沒有發現，隊長道：“查附近的監視網記錄。”

    “是！”

    “報告隊長，沒有記錄或者記錄丟失。”

    有隊員猜測：“難到……是係統誤判？”

    “是吧，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小隊長招呼通訊兵，道：“上報判定錯誤，撤。”

    整齊的腳步聲遠去，隻安靜了一瞬，南麵就傳來一聲震天的巨響，地麵似乎都跟著了兩。

    “這個靜，應該是空流導彈。”納金斯道。

    他和楚辭躲在一輛裝備運轉車的車底，巨大的履帶足以將兩人的形遮得嚴嚴實實，因為幾麵敵，營地監控網出現了，加上人，他們的躲藏就變得相對容易起來。

    “我剛才放出去的‘蜻蜓’有反應了，他們的技工程部在這裏，”納金斯轉過靠在履帶上，終端投出地圖，“幹擾範圍這麽大，他們一定啟用了不大型裝備，中控臺的工程師也不會。”

    “那這些人怎麽辦？”楚辭問。

    “最簡單的辦法。”

    “什麽？”

    他剛問出口，納金斯就在部通訊頻道裏說：“老肖，通知天上，全部瞄準敵人的工程部坐標，準備轟炸。”

    楚辭：“……”

    “戰艦會被阻攔的吧？”

    “不，”納金斯爬起來，“空中戰場在白茉莉號支援之前會暫時偏移，這個時候，非戰鬥人員應該進掩躲避。”

    “……哦。”

    他們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技工程部，楚辭剛準備躲在幾個換下來的巨大設備箱背後，天空忽然劃過一道流星般的焰火，他和納金斯同時往前一撲，那幾個設備箱就在他們後不遠被炸毀，熒綠碎片到飛，煙塵彌漫。

    楚辭咳嗽著從地上爬起來，抬頭，卻正對上一架小型無人偵察機。

    漸變環境，機翼嗡嗡低鳴，因為周圍都是煙霧而亮起了猩紅視燈，猶如一雙冰冷鋒利的眼睛。

    楚辭的視覺是要比他的神力慢一拍的，等到眼睛所收集的信息到達腦神經中樞時，等到他意識到納金斯掏出了電磁脈衝槍時——他拿槍的作就仿佛被無限放慢，甚至了一幀一幀的定格畫。

    懸停在他眼前的無人偵察機機翼忽然停止了嗡鳴，然後迸出一朵一朵的火花，像隻到了高網的鳥兒，在空中搐了幾下就墜落在地。

    剛掏出槍的納金斯愣了一下，立即蹲下來拆除了無人偵察機的黑匣，那枚薄薄的晶芯片被他毫不猶豫的折兩半裝進口袋，楚辭將偵察機的殘骸藏進方才炸毀的箱子碎片裏，離開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偵察機已經被判定為墜毀，變了和設備箱一樣的熒綠，隻有不到零點一秒，它就報廢的很徹底。

    ……

    硝煙越發濃鬱，接二連三的流彈在技工程部周圍燃燒或者炸，技工程部的方艙陸續有工程師貓著腰跑出來在士兵的掩護下鑽裝甲車。

    “太慢了。”納金斯自言自語道，“這樣你本來不及進去，白茉莉號的支援就已經到了。”

    但也不能衝進去將剩餘的工程師全部放倒，因為不能被敵人發現他們的蹤跡。楚辭“嘖”了一聲，從包裏出兩枚便攜式高投擲彈，二話不說就按下安全閥扔出去一個：“給你加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