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金斯看向監視晶屏, 才發現他們早已離了敵人營地的範圍，他剛才顧著和楚辭講話，竟然沒注意到。

    而此時, 距離機甲啟才剛剛過去了三分鍾。

    一般來說, 力係數超過7就已經屬於高力的範疇，新手機師本不敢將力係數設置到超過65，納金斯沒想到楚辭這麽……膽大包天。

    不僅不校準，還特麽高速行徑？！

    三分鍾跑完一個團部營地是什麽概念, 戰場衝鋒用的速度和這也就差不多吧。

    納金斯看向監視窗口, 那上麵倒帶般快速劃過山野林景, 是一片濃墨重彩的綠，天氣又沉下來，似乎要下雨。

    他想起來另外一件事，皺著眉問：“你剛才的跳躍作不是標準作指令吧？”

    楚辭“嗯”了一聲。

    本以為納金斯要像其他老師那樣說教他一番，沒想到他問完之後就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大戰略問題。

    打幹擾範圍之後敵人的營地就變了幹擾中心, 距離營地越遠，所收到的幹擾效果越輕微, 納金斯的通訊頻道傳來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但也沒什麽實際幫助作用，敵人很快就會進行維修, 到時候他們會回到星網信號丟失的狀態。

    機甲還在快速行徑，力係數沒有毫變, 監視窗外的模糊綠意依舊在快速後退。

    納金斯忽然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

    因為信號問題機甲的雷達、定位、通訊等功能都暫時報廢，但即使不能使用相對應的晶屏上也會出現提醒，可是縱倉除了神力網帶之外，隻有兩三塊晶屏亮著, 這顯然是開啟了節能模式，而節能模式之下……監視窗將關閉遠視和全視角，所呈現的景象完全是實景。

    也就是說，看到什麽就是什麽，視線盲區裏看不到的，就是看不到。

    問題是雷達和定位都不能用，這位縱機甲的機師，你是靠什麽辨明方向和躲避障礙的？

    納金斯想到一種可能。

    理論上說，機師是可以通過神力場知來代替機甲雷達和定位的，但在真正的縱實踐中很有機師能做到這一點，因為神力閾值限製極大，要想和機甲神通就必須保持契合度值穩定，如果再分心去知周圍的環境變化必然導致契合度值下降或者波。

    除非是神力等級非常高……不，再高的等級如果不刻苦訓練也依舊做不到。機甲縱本就是一件極其耗費神的事，要保持高強度的通，要持續輸作指令，怎麽可能同時再進行環境知？

    可是實景監控之下，如果不是神立場知，怎麽做到高速行徑？

    這就很離譜了！

    這時候，楚辭道：“快到小湖泊了。”

    他說著開始調整機甲的狀態模式，納金斯問道：“還有多遠？”

    楚辭道：“九百米。”

    “準確距離？”

    “不準確，但是差不多。”

    兩分鍾後機甲抵達小湖泊，沒有停頓的直接水，開始潛行。

    “你是靠什麽計算距離的？”

    “機甲速度和地圖參照。”

    納金斯輕微的“嘶”了一聲……這孩子果然是靠神力場知來縱機甲，他忍不住問：“你的神力等級多高？”

    “嗯？”楚辭偏頭，“我以為你知道。”

    “奈克希婭告訴我你和師長一起去了呼日尼爾，所以我猜測你的神力等級應該不會低，”納金斯平靜的道，“但是我不知道數值。”

    “s1。”

    直到機甲橫穿過湖泊從水裏上來，納金斯再沒有說話。

    機甲進山林之後楚辭放慢速度，已經離開了敵人的偵查圈，隻要避開單獨的無人偵察機，就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東北30`有一架敵人的機甲。”

    納金斯“嗯”了一聲：“他肯定發現我們了，做這個作。”

    他正要給楚辭講明作指令公式組合，卻發現這家夥縱著機甲惟妙惟肖的模仿了他的作，遠的機甲回敬，然後轉走開了，楚辭驚訝道：“這是什麽意思？”

    “是流作，”納金斯道，“通訊頻道無法使用的況很常見，所以機師會使用機甲作來進行流，剛才的作就是177師部的流作語言。”

    連這都知道……楚辭在心裏嘀咕，納金斯團長敢單槍匹馬闖敵營，準備工作做的幾乎滴水不啊。

    打完作流，楚辭立刻進了樹林裏，借著高大的樹冠勉強掩蓋機甲的形。

    “察布裏湖還有很遠，按照現在的速度大概要走四個小時。而且路上肯定會遇到敵人的機甲，嗯……剛才那架不算，南邊大概兩千米就有一架。”

    納金斯回答：“剛才那架機甲是和我們一批出發的備用機，如果遇到的是其他番號，靠通用流作大概率混不過去。”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全部避開，這樣的話行軍時間就還得拉長，可能需要五個小時。”

    納金斯沒有回答，楚辭自言自語：“太久了，最多半個小時他們的通訊和網絡就會初步恢複，萬一他們立刻排查，我們就暴了。”

    “在放棄追捕奈克希婭之前他們不會立刻排查，但是……”納金斯停頓了一下，“就看奈克希婭能為我們爭取多時間。”

    “但即使這樣，恐怕也不能保證五個小時。”

    “必須短行軍時間，”楚辭看了看監視窗，可是除了濃重滴的綠別的什麽都看不到，他低聲道，“關閉所有其他功能，隻保留引擎和推進，以最高速率行徑，就能把時間短一半。”

    納金斯似乎思考了一下，隨即立刻皺眉：“關閉數據監測怎麽校準原件？”

    “如果不更改模式和狀態就不需要校準。”

    “那如果遇到障礙或者敵人，需要停止再啟呢？”

    “行徑途中同步校準。”

    “不行，這太危險了！”

    “打開移倉門的安全鎖，隨時準備跳出。”

    納金斯沉默，過了一會，道：“最後一個問題，你要怎麽判斷路徑和方向？”

    楚辭道：“神力知。”

    “高速率行徑，同步知？”

    “嗯，”楚辭點頭，隨口問，“這有什麽問題嗎？”

    納金斯愕然，“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

    “幾乎沒有機師會將神通和神力場知同步進行。”

    “……”

    沉默半響，楚辭誠懇發問：“所以，違規嗎？”

    “不違規。”

    “那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機師會這麽做？”納金斯看著他，目恒定，“因為他們做不到。”

    楚辭“哦”了一聲。

    他以為所有機師都是這麽做的。

    他是野路子出的機師，機甲理論知識的學習破碎而雜，馮·修斯在神力縱方麵確實見解獨到，但他是個星艦駕駛師，對機甲幾乎一竅不通，找來的教科書楚辭也都是挑著看看。

    來北鬥學院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第一次在二星的地下賭場縱的機甲是聯邦上個紀元末就逐漸淘汰的殘次品，而後來所遇到的機甲也大都型號古老或者功能殘缺，他在聖羅蘭才知道機師要遵守標準作指令，可簡純和鬆都沒有說過這通和知的關係，秦教授和落雨也見過他縱機甲，但也沒告訴啊……

    楚辭切換機甲的模式，縱倉的晶屏又滅下去一個，同時引擎加速。

    鐵灰機甲像是一道流風，或者巨大的刃，劈天砍地般的從山坳裏掠過去，驚得高聳雲的樹木也了兩，連綿的樹冠起伏，仿佛林海翻起的綠浪。

    納金斯也在知，但是很快意識到自己知到的信息和楚辭知到的似乎不太一樣，他並沒有知到敵人或者偵察機，可楚辭已經開始趨避或者調轉方向，最後他隻能無可奈何的得出答案，楚辭的知畛域，比他要寬廣的多。

    “比我想的要順利一些——”楚辭說著看向納金斯，卻見他若有所思，“納金斯團長？你在想什麽。”

    納金斯答非所問：“你為什麽會不知道通和知的關係……”

    “因為沒人告訴我，”楚辭幹道，“我才學，還沒開始上課就來演習場了。”

    “可這不是你第一次縱機甲。”

    “我在秦教授的實驗室幫忙測試新型機。”

    納金斯覺得自己有點牙疼：“也就是說，你每一次縱機甲，都是通和知同步？”

    “嗯。”

    “……”

    那請問縱倉那麽大幾個雷達和全視角監視晶屏是用來幹什麽的呢。

    楚辭縱著機甲跋涉過一片水藤叢生的沼澤，周圍的植逐漸由高闊的林木變了藤蔓和葦，水域隨可見，再遠，就連綿汪洋，不見邊際。

    那就是察布裏湖。

    ==

    工程師和技員頂著空戰的餘火和硝煙進到工程部方艙去搶修幹擾裝置，但因為方艙被炸毀了一部分，等設備從主城空運過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重新接合……調試……設置，全部恢複到戰前狀態，又用掉了一個半小時。

    兩個半小時，敵人已經撤走了大半，隻有東南戰場的戰鬥還在持續，但伍爾德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敗退。

    在177師三團高度警惕的況下，35師一團的襲其實並不會有多大效，真正讓他們出現站損的是那場空戰，伍爾德沒有預料到納金斯竟然藏了那麽多艘戰艦，因此空戰開始後戰場迅速轉移到他們的營地上空，這直接導致了技工程部方艙被炸毀，幹擾裝置出現偏差，整個營地和戰場都陷星網信號丟失的混中，敵人借著混猛烈攻擊，如果不是因為白茉莉號增援，177師三團的營地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被攻破。

    不過好在納金斯就一個團駐在這裏，孤家寡人沒有增援，否則這場襲勝敗還真是未知數。

    信號恢複，伍爾德先排查了各個營部的況，雖然大部分敵人撤走，但是他們的戰損同樣也不低……東南的戰場規模還在小，納金斯一定也明白這場戰役他再難以占到什麽便宜，打算撤退。

    戰況基本穩定，伍爾德連接了卻蘭指揮部的通訊。

    “報告師長，十一時三十分渡風港戰役目前基本結束，敵人……”

    他將目前戰況和損失都匯報了一遍，溫敬山含笑道：“怎麽，納金斯就這麽罷休了？”

    “他一個孤團駐在這，”伍爾德擺擺手，“連奈克希婭都親自升空作戰被我擊落了，他還想翻出什麽浪花來。”

    “奈克希婭親自駕駛戰艦？”溫敬山緩緩皺起了眉。

    “對啊，不然我為什麽要打？”伍爾德道，“的個人戰艦，近距離接的戰艦和偵察機都采集到了本人的麵部信息。”

    溫敬山沒有立刻回答，伍爾德取下沾灰的軍帽，撓了撓腦袋：“怎麽？”

    “有貓膩。”阿特彌斯的聲音出現在通訊頻道裏，但是人卻似乎不在指揮部，“奈克希婭為什麽會在一團？”

    伍爾德說道：“35師四團的部分戰艦留在了一團，空戰出的戰艦看注冊號全部都是四團的。”

    “那隻是一小部分，按理來說奈克希婭這個團長應該跟隨主力軍才對。”

    “35師的戰鬥航空團跟隨主力軍‘消失’在了湯臣山，”阿特彌斯聲音不急不緩的道，“但是現在戰鬥航空團的團長卻忽然獨自出現，還被你的擊落？別忘了奈克希婭可是聯邦最優秀的星艦駕駛師之一，這兩天卡掉了我們最二十架無人偵察機——”

    “等等，”溫敬山忽然打斷，“奈克希婭的星艦駕駛技獨一無二，也許這才是忽然出現的原因。”

    “被打掉的那些偵察機都散布在什麽位置？”

    “西北，這是坐標範圍……”

    伍爾德說的將幾個坐標數值發送過去，一會兒，阿特彌斯道：“營地西北……西北有戰場分布嗎？”

    在伍爾德回答之前兀自打開了戰報：“沒有？”

    “沒有。”於此同時，伍爾德肯定的聲音傳來，“西北是山地沼澤，不好埋伏。”

    “這就奇怪了，”阿特彌斯自言自語道，“那奈克希婭卡掉這裏的偵察機做什麽？”

    “肯定忽略了什麽問題。”

    阿特彌斯說著，剛要再去看戰報，伍爾德忽然道：“突襲開始沒多久，智能防係統曾在西北的某個坐標點判定敵人侵，但我派去的單行小隊和巡航艦排查後反饋說那個坐標點沒人，應該是係統誤判。”

    “調取當時的係統記錄。”

    “……信息丟失。”

    “周圍的監控點呢？”

    “這個時間節點之後的十分鍾後空戰開始，幹擾裝置故障，因此監控點的記憶存儲都斷層了。”

    阿特彌斯用手指撐著下：“這也太巧了。”

    伍爾德的目陡然銳利，他對副道：“整合一下空戰時技工程部方艙被炸毀的位置和過程記錄。”

    五分鍾後這些信息被投送到部通訊頻道裏播放，阿特彌斯問：“有問題嗎？”

    溫敬山搖了搖頭剛要開口，伍爾德忽然將進度條往回撥了一點，定格在技員正在撤出，流彈轟然炸的畫麵上，他專門將炸產生的煙團放大，接著將進度條再次撥回去，於是那顆流彈又重新炸了一遍。

    “你看出什麽來了？”溫敬山問。

    “這裏炸角度有點不對，”伍爾德著下，“空戰的墜落彈不應該在方艙的側脊炸……”

    阿特彌斯仔細看了看，道：“好像確實是。”

    伍爾德猛的一拍手掌：“這是投擲彈！”

    “智能防係統沒有誤判，”他的臉沉下來，神看著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似的，咬牙切齒道，“敵人潛了營地，幹擾裝置故障不完全是因為空戰，可能還有人為破壞因素！”

    “給我再排查一遍，立刻，馬上！”伍爾德低吼道，“營地一切異常全部上報！”

    通訊頻道裏，溫敬山和阿特彌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讀到了一驚訝。

    大約十分鍾後三團營地排查完畢，林林總總匯報的信息有十餘條，溫敬山一眼掠過去，最終的目停在其中一條上：機甲預備隊匯報，編號9383機師的預備機甲不在運輸倉，而他未接到任何出倉的任務。

    二十分鍾後，外派部隊排查完畢，一名在北山執行搜捕任務的機師匯報，他曾在北山見過這架機甲。

    與此同時，技工程部匯報，幹擾裝置於兩小時五十三分鍾前，通過部程序流被調整為了無差範圍。

    伍爾德拍著桌子下令全北山搜捕這架機甲，氣得口起伏，滿腦子隻想剩下一句話，狗日的納金斯！

    溫敬山倒是依舊心平氣和，甚至饒有興致的問：“阿爾，你覺得他們這架機甲的目地是什麽？”

    “順利逃出營地？奈克希婭恐怕是餌，這樣一來這架機甲就可以跟著搜捕隊進山……”搖了搖頭，“伍爾德，別追了，敵人肯定已經棄機逃跑了。”

    伍爾德終於忍不住罵出聲：“狗日的納金斯！”

    “不。”

    兩人同時看到溫敬山，卻見他緩緩皺起眉道：“奈克希婭墜落在了北山，北山再往北是……”

    “察布裏湖？！”

    溫敬山平和而有力的道：“這架機甲的目地不是逃出，而且察布裏湖對岸埋設的水管道。”

    “卻蘭！”

    溫敬山肅然道：“必須立刻找到這架機甲和縱它的機師！”

    ==

    “還有百分之十七的能源。”

    納金斯道：“最低力係數，反方向推進，倒計時五秒，我們跳出機甲。”

    他一邊在終端上設置時間，一邊對楚辭解釋道：“反向推進是為了讓機甲沉在湖底，百分之十七的能源如果按照最低係數推進，大概還能堅持五到六個小時，足夠我們穿過管道。”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楚辭調整了力引擎和推進，“你費盡心機潛卻蘭，到底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