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金斯是個直來直去的格, 所以他不賣關子的道:“炸掉2374號軌道中中轉點的樞紐。”
楚辭心想這個中轉點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通要道,兵家必爭之地。但是轉念又覺得這個中轉點的編號很,從機甲裏跳出來的那一刻他驀然想了起來:“你們的支援團不是駐紮在那裏嗎?”
納金斯沉沉的“嗯”了一下, 聲音淹沒在機甲推進的嗡鳴中。
青的湖麵泛起巨大的漣漪圈, 一波一波擴散,最終回歸到原本的平靜。
“那為什麽要炸掉這個中轉點?”
楚辭的聲音在幽深的管道裏來回飄,顯得空而沉悶。
黑暗中看不清納金斯的神變化,但是楚辭覺得他言又止, 似乎是想解釋, 但又覺得講起來很費事, 於是道:“戰略安排。”
說完又補充:“這一步很重要。”
楚辭前後聯想了一下沒明白這一步鋌而走險的戰略安排重要在哪裏,暗自歎,自己果然不適合指揮打仗,這一點上西澤爾贏了。
管道仄狹窄,楚辭都難以抬起頭來, 納金斯隻好弓著腰前行, 這條管道比他們想的要長,而接近敵人的大本營, 為了避免被監測到,他們倆的終端都調整了防幹擾模式,隻剩下一些不需要連接星網的基礎功能。
走到中途幹脆連照明也關閉, 兩人都是機師,黑暗中神力場知所帶來的信息反饋要比視覺神經準確和迅速, 納金斯走在前,楚辭在後,納金斯看了眼時間,道:“加快速度。”
“現在還是白天, 怎麽行?”
“如果是伍爾德還可能再拖延一點時間,但是戰後要匯報指揮部,溫師長一定會察覺出端倪。”
“那我們豈不是已經暴了?”
“他們會先在北山搜捕機甲。”
“哦……”楚辭恍然,“我們的速度比他們預估的更快,他們肯定會以為我們還在山裏。”
“對,所以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潛卻蘭。”
“可這不就回到剛才的問題,大白天的,目標也太明顯了。”
納金斯看了他一眼,目有些奇怪:“對於現在的卻蘭來說,白天潛還是夜晚潛,區別不大。”
楚辭這才意識到自己陷了一個思維慣的盲區。
霧海的夜晚是和硝煙的帷幕,但是在聯邦,不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於《聯邦憲`法》和《基因憲章》的輝照耀之下,無不在的治安監控和埋伏於後勁的生監控會讓每一個人無遁形,白晝與否,隻是時間的距離而已。
“而且,你剛才不是也說過,”納金斯的聲音了帶了點笑意,“我們的支援團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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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確定要進備戰狀態?”
35師支援團副團長有些懵。
自從演習開始他們就駐守在2374軌道中轉點沒有過,主力軍撤出城外,敵人隔三差五來擾,他們也還是巋然不,任爾東西南北風,可就在剛才,團長弗朗西茨忽然下令,進戰備狀態。
“報裏也沒說敵人要突襲啊……”副團長一頭霧水,但還是將團長的指揮命令下達到了通訊組。
“不是敵人突襲,”弗朗西茨語重心長的道,“是我們突襲。”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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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一號坐標範圍沒有發現目標!”
“三號坐標範圍沒有發現目標。”
“五號坐標範圍沒有發現目標。”
伍爾德薅了一下自己得頭發:“沒找到?難不上天去了,繼續搜捕!”
溫敬山手指輕輕扣了幾下可是辦公桌的邊緣,轉頭問阿特彌斯:“你覺得呢?”
阿特彌斯反問:“奈克希婭找到了嗎?”
伍爾德搖了搖頭:“如果關閉了所有電子設備,靠生命熱應這一個參數搜索,確實會有些困難。”
“如果機甲也關閉所有功能,於靜止狀態呢?”
“那肯定——不,他們不會這麽做。”阿特彌斯自己斷了自己的話,“之所以要用機甲是因為從北山到察布裏湖一般設備很難快速行徑,隻有機甲能做到,所以在到達察布裏湖之前,他們一定不會放棄使用這架機甲。”
“他們會不會躲起來了,伺機而?”
“有可能,但這很耽誤時間,”溫敬山抬起眼睛,“納金斯難道會愚蠢到認為我察覺不到他的作?”
“如果……”
阿特彌斯思考著另外一種可能,如果他們現在已經抵達察布裏湖了呢?
但想想又覺得這本不可能,雖然不是機師,卻對這種重型武非常了解,按照北山口與察布裏湖的距離,哪怕是機甲以最快速率行徑也需要三個小時,但沒有哪個機師會愚蠢到在星網信號丟失的況下還拉高力係數,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是那架機甲去了哪裏?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了黃昏。
搜捕隊在某條小溪的上遊捕撈到了那架失的機甲,它的能源已經全部耗盡,像是沉默在水流裏的巨大化石。
縱倉空空如也,搜捕隊將機甲安裝上備用能源之後啟,發現神力網絡上幹幹淨淨,不僅如此,部設備上比如雷達、通訊甚至是監視窗,都完全沒有數據記錄,除了能源消耗之外,上一條記錄的縱數據竟然還是八天前。
難道它是自己從運輸倉裏跑出來的?
……
“在什麽況下,機甲縱倉會數據記錄空白?”
“沒有使用過這些功能。”
“那要怎麽縱機甲?!”
伍爾德搖了搖頭,阿特彌斯皺眉道:“也許是用什麽特殊手段抹除了記錄。”
黃昏曇花一現,暗夜如同漆黑洪流,瞬間將天盡頭最後的亮吞噬殆盡。
傍晚十九時,卻蘭開始下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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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把這些炸藥安裝在軌道中轉點的樞紐上就可以。”
“聽起來特別簡單。”
“簡單?”
大雨將世界模糊了不清晰的老舊電影,黑暗降臨時,盤綜錯的軌道仿佛騰空的巨蛇,而強探照燈就是這些怪的眼睛,亮白束在雨霧夜空中著冷,逐漸消弭。
楚辭和納金斯一不的伏在橋背麵等待哨兵換崗,大雨降下來的時候瞬間就被淋了個心涼,穿梭在雨流中小型無人偵察機無孔不,哪怕他們攜帶了屏蔽自生熱能和紅外線的裝置,但一路上還是遭遇了三架偵察機的圍追堵截。
而等接近軌道中轉點的中心樞紐,這裏的哨兵和監控網絡更加集,除了屏蔽裝置之外兩個人上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都關閉,包括終端。但即使如此,他們也不得不沿著軌道背麵緩慢前進。每爬一步都心驚膽戰。
中心樞紐是一個不到四十平方米的方形建築,裏麵就是2374號軌道中轉點的控製係統,一旦樞紐被炸毀,軌道有三條線就再沒辦法調度運行,其中包括卻蘭主城區通往2374號軌道的那一條。
“倒計時一分鍾。”納金斯低聲說道。
倒計時結束哨兵就會開始換崗,屆時他們必須在一分鍾之通過這段橋,如果再等下一個班肯定會被偵察機發現。
“……四,三,二,一,行!”
兩個人就像是壁虎一般快速的從的橋底爬過去,橋麵上士兵沉重的作戰靴踩著水花,一步,兩步,三步。
橋兩邊垂下瀑布般的雨流,嘩啦啦就像是滾豆子,就在納金斯的手過去將要抓住橋麵和中心樞紐接合的欄桿時——
一束細細的紅忽然停留在他臉頰上。
像燒紅的烙鐵,或者滾燙的針尖。
他的手停在空中,緩緩抬起眼,距離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懸停著一架無人偵察機!
偵察機的螺旋機翼將雨幕削涼薄的縷刃片,幾乎劃傷了納金斯的眼睛,他立刻出綁在靴子邊的槍,但是他知道已經遲了,從這架偵察機捕捉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信息就已經存儲進了它的黑匣,上傳至數據庫,流向了敵人的指揮部。
他們暴了。
但他並不打算收手,頭也不回的對楚辭說了一聲“快”,就要扣下扳機,可那架偵察機卻像中毒了一般在空中搐了兩下,然後倏地墜落下去。
納金斯反應極快的抓住了它的的翼尾,看著它的學探測鏡逐漸熄滅,歸於沉寂。
他愕然的張了張,來不及接著驚訝就立即翻上橋,背靠著中心樞紐的牆壁。
他腳下是隻有二十厘米寬的引水沿,雨流順著他的管和鞋尖流淌下去,流淌橋下漆黑的虛空中,仿佛墜進了萬丈深淵。
楚辭的從他的另一邊的爬上來,單薄的形著牆壁,就像是一抹混沌的暗影,他朝納金斯揚了揚手中的引,彎下腰,慢慢的朝拐角挪。
納金斯剛要手去掏自己的引,低頭時餘忽然瞥到一抹森森紅,可等他抬頭要提醒楚辭時已經來不及,無人偵察機低微的嗡鳴聲清晰耳!
接著,不可思議的事再次發生了,那架偵察機漂浮在拐角的影,半響也沒有飛過來,楚辭沿著狹窄的引水沿,走鋼似的度過去,手一撈。
無人偵察機就這麽被他拽了過來,與此同時他反手將引按在了中心樞紐的牆,然後遠遠的對著那金斯比了個“ok”的手勢。
納金斯收回目,迅速將自己的引也裝好,就在欄桿和橋的隙,靜靜等待下一次哨兵換崗。
五分鍾後哨兵換位,他立刻沿著欄桿返下,準備往中心樞紐的基層去放炸藥,這離還需要再安置一個引,在楚辭手裏,納金斯原地等待,楚辭也順著欄桿溜了下來,他一隻手抓著欄桿,整個人都在空中,另一隻手將引塞進了剛才躲藏的隙裏。
為了方便他們攜帶的都是高度炸藥,隻需要一小塊,就可以炸毀整段軌道。
但放炸藥要比納金斯想象的順利的多,因為他們連一個無人偵察機都沒有遇到,敵人似乎也沒有察覺,安全返回橋底,納金斯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要盡快離開這。”納金斯道,“弗朗西茨收到信號就會立刻發起進攻。”
“然後呢?”楚辭問。
“然後敵人要想防就隻能全部推進到軌道上,我們炸掉樞紐中心。”
楚辭忽然明白了一開始納金斯所說的,這一戰略安排很重要。
很簡單,如果防部隊一波推上軌道,結果樞紐中心炸了,就相當於切斷了他們的後路,想撤退撤不了,支援部隊也過不來,相當於把這一塊隔離了出去。
“可要是敵人空中支援呢?”楚辭問。
納金斯笑了笑,道:“我們35師又不止這一個團。”
楚辭的眼瞳驀然睜大:“現在差不多是晚上二十一時了。”
也就是說,西澤爾所帶領的主力軍,已經穿過了呼日尼爾,近卻蘭!
納金斯開啟了自己的終端,道:“做好準備,一旦發信號給弗朗西茨,我們立刻就會被敵人察覺。”
楚辭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納金斯終端上投出的通訊頁麵飛出去一條訊息,隻有寥寥兩個單詞:
開打!
幾乎是同時,黑夜盡頭奔來一道絢麗的流星焰尾,轉瞬抵達軌道對岸,將要降落之際卻被另外一道亮攔截,二者相互撞,炸出一朵巨大的蘑菇雲,緩緩升空,接著才傳來震天的巨響,蘑菇雲周邊燃燒的亮別冷雨澆滅,迅速暗淡下去,可是不止這一刻的炸,也不止這一顆炸彈,無數流星飛奔而來,點亮了這個寒冷黑暗的夜晚。
警報聲隨之響起,原本模糊的安靜瞬間被打破,橋麵上傳來幾聲約的高呼,但接著就被預警鳴笛和連天炮火埋沒。
這一刻,177師的士兵們暫時還沒有意識到,敵人的反擊,就此開始了。
……
楚辭和納金斯快速撤離了橋底,但是又不能撤出太遠,因為引裝置設置的不是自,需要弗朗西茨據戰況來通知納金斯手破。
他們乘著混退到了一個廢棄的貨轉運倉,距離樞紐中心不到一千米。剛才納金斯發送出去的信號已經引起敵人監測網絡注意,而等到弗朗西茨回信,樞紐中心炸之後,他們的位置就會馬上暴,按照溫敬山的反應速度,恐怕會立刻派兵追擊。
楚辭默默將上的裝備都檢查了一遍,以免有什麽東西耽誤了自己待會生死時速的逃命,納金斯抓著終端等待弗朗西茨的信號,就見他將綁在背上的背包解下來,從裏麵掏出來一個……無人偵察機的殘骸。
“剛才沒放,”楚辭抱怨道,“這東西真是太占地方了。”
說著又掏出來一架。
又掏出來第三架。
納金斯:“……”
小型無人偵察機積很小,正因為如此才蒼蠅似的無孔不,肖衡曾經讓報部估算過整個卻蘭主城區的偵察網絡,可能投放了超過兩千架這種型號的偵察機,幾乎每走幾步就能遇到一架。
所以剛才之所以放炸藥那麽順利,是因為這家夥把那條軌道的偵察機都裝進了自己包裏……
納金斯麵無表的想。
楚辭按照他教的,將這些偵察機的黑匣一一拆除破壞,機堆在一旁,見納金斯看著自己,同樣麵無表道:“我知道,西澤爾也可以用神力幹擾機,他很早之前就可以。”
言下之意,我幹擾兩三個偵察機並不算什麽,基本作而已。
納金斯覺得自己作為西澤爾的部下多得說點什麽,但是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就鬱悶的抿上了,而此時,終端上信息燈閃了一下。
納金斯毫不猶豫的按下了遙控。
轟!
這聲炸響徹雲霄,猶如暴雨夜裏,平地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