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樞紐炸了。

    納金斯道：“走！”

    這句話像是驚雷最後的餘音, 兩人奔漆黑雨夜中。

    中心樞紐造的炸波及過來，排的運輸倉和軌道如同被走了關鍵一竅的多米諾骨牌，刷的全部變熒, 迷煙夾雜著冷雨, 混一片。

    中心樞紐的炸毀不僅僅是阻斷了敵人的退路，同樣也阻斷了他們的，在航空艦就位之前，2374軌道中轉點就像是一座孤島, 主城區除了投對流導彈之外, 什麽都做不了。

    楚辭和納金斯乘逃走, 可是等他們到達轉運點時，卻發現敵人的反應更快，這裏的轉運線已經被切斷，原定撤退路線報廢，當下他們隻能另做打算。

    “走這邊, 目前看來隻有這條路勉強可以通過。”

    “可這不是主城的方向嗎？”

    納金斯將自己的終端重新關閉：“我們從主城繞過去, 往東南邊靠近。”

    東南……

    呼日尼爾城！

    “能遇上西澤爾他們嗎？”楚辭問。

    納金斯幹脆的道：“看運氣。”

    為了躲避追捕，他們保持和潛進來時一樣的狀態, 終端閉合，除了屏蔽裝置外的所有的電子設備靜默，完全和外界斷聯, 所以納金斯說得對，這時候能不能遇到主力軍接應, 完全就是概率事件。

    “那如果遇不到呢？”楚辭道，“都已經快兩天沒有他們的消息了，萬一西澤爾瘋臨時改道，我們豈不是涼了。”

    納金斯角了, 很想告訴這孩子他們師長不會瘋，但顯然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道：“遇不到，要麽自己逃，要麽自己被俘虜或者擊斃。”

    楚辭：“……不至於。”

    納金斯笑了笑，但是聲音裏幾乎聽不出什麽笑意：“這可是在打仗。”

    “我意思是就算遇不到主力軍救援，我們也可以暫時把敵人引到呼日尼爾，如果他們不願意闖進廢棄城市更好，如果他們跟著去了，就一定追不上我們，還是有活路的。”

    納金斯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年兩天前剛從呼日尼爾回來，這座廢棄城市確實是完的藏之所。

    他毫不猶豫的道：“按照你說的辦。”

    ……

    2374號軌道中轉點開戰，主城區的氣氛也很張，大型裝甲車列隊在中心道路上推進，崗哨增多，防工事加固，顯然已經進了備戰狀態。

    指揮部。

    溫敬山守在戰場模擬圖跟前盯著投影上時不時炸開的煙團，他的眼白上布滿了，但是目卻依舊亮而銳利，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刺在代表2374號軌道中心樞紐的圖標上。

    “炸原因找到了嗎？”

    他頭也不回的問。

    指揮部報信息組組長回答：“初步估計是由高度炸`彈引，用的是短程引——”

    “沒問你怎麽炸的，”一向平和鎮定的溫敬山此時語氣裏也著幾分不耐煩，“引和炸`彈是誰裝上去的，敵人潛進了我們的駐地，難道你們就一點也沒發現？”

    報組長梗了一下，低聲道：“有捕捉到異常信號，正在識別。”

    “北山有消息了嗎？”阿特彌斯走了進來，原本已經休息，但是軌道上突襲開戰，便又折回了指揮部。

    “沒找到人——”溫敬山回答，聲音忽然一滯，“北山撈上來的機甲是在什麽地方？”

    “在……”

    地圖切換，坐標自適配，溫敬山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道：“我們都先為主，陷思維盲區了。”

    阿特彌斯愣了一下：“什麽？”

    “我一直覺得這架機甲是敵人用來迷我們視線的，機甲的人一定還在北山和我們打遊擊戰。”

    原本趴在休息室睡覺的朱副師長打折嗬欠走出來：“……難道不是嗎？”

    溫敬山搖了搖頭：“不是，照目前的況來看，他們以經潛進了卻蘭。”

    阿特彌斯皺眉：“你意思是，今晚炸中心樞紐的和昨天潛伍爾德營地機甲的是同一批人？”

    “看這裏，”溫敬山指了指地圖上的坐標，“機甲就是在這被打撈上來的，這條小河流的源頭是察布裏湖。”

    “我們當初推斷，敵人襲擊營地的同時乘進到北山，然後通過察布裏湖潛卻蘭，所以我推測，那架機甲很有可能就是從察布裏湖漂流到打撈點……”

    “這不可能吧？”朱副師長一下子清醒了，“雖然我是搞設備出，但我也知道機甲的速率計算，按照我們搜山的時間，敵人不可能在那時候到達察布裏湖。”

    “你說的可能我也有考慮過，”阿特彌斯猶豫道，“為此我專門找曲凝求證，他說很有機師能做到那麽短時間遠距離高速率行徑，而且縱倉連功能數據都沒有……”

    溫敬山道：“很，但不是沒有。”

    “重點在於很，”伍爾德聲音忽然出現在通訊頻道，“我敢保證就算納金斯本人親自上，估計也夠嗆。”

    “嗯？”溫敬山的目終於從地圖上挪開，看向伍爾德的投影，“老曲能做到嗎？”

    阿特彌斯聳肩：“他自己說的，短距離可以，這麽長距離肯定不行。”

    “難道我推斷錯了？”

    溫敬山看到幾位同僚，包括投影伍爾德在的所有人麵上的表都對他以上的疑問表示了肯定。

    “可你們也說了，很，”溫敬山依舊覺得自己的推斷沒有錯，“就說明還是有這種可能。”

    “確實有。”

    “比如？”

    伍爾德歎氣：“穆赫蘭師長那種級別的機師，就可以。”

    “……”

    西澤爾·穆赫蘭的指揮作戰過於優秀，以至於溫敬山經常忘記，他同樣是一名讓星盜聞風喪膽的機師。

    “可潛主城炸掉中心樞紐的肯定不是穆赫蘭啊！”

    伍爾德冷笑：“別說穆赫蘭，納金斯都不可能，哪有指揮親自下場做潛任務的？”

    “師長！異常信號分辨出來了，能捕捉到這組信號的行軌跡！”

    溫敬山道：“追擊，多派點人，最好能活捉。”

    “是！”

    “通知其餘幾位團長開會。”

    就在通訊兵剛回過頭去傳達命令時，溫敬山剛要問伍爾德渡風港的防工事恢複況，伍爾德在通訊頻道裏投影驟然消失，一分鍾後通訊組收到他的零時匯報，營地遭到敵人突襲進攻，白茉莉號阻，暫時無法支援2374號軌道。

    溫敬山道：“主城區的戰艦起飛一個縱隊去支援吧。”

    “可這樣一來主城區的空防就會薄弱很多，”阿特彌斯道，“白茉莉號不在。”

    “暫時而已，”溫敬山將可視辦公桌上的地圖投影換回了戰場狀態模擬，“我已經讓曲凝派機甲去增援了。”

    “可樞紐中心不是炸毀了嗎？”

    “樞紐中心隻能控製直線通道，我讓他們從這裏繞過去。”溫敬山指了指軌道旁邊的一塊區域。

    阿特彌斯揚起眉，溫敬山所指的那快區域，位於主城區東南，架空軌道和呼日尼爾接壤，不考慮距離問題，確實可以從這裏抵達2374號軌道。

    “所以讓戰艦縱隊先頂上，等曲凝的人到了再回來。”

    阿特彌斯看向一旁，渡風港的實時戰場模擬，從白天納金斯搞襲的時候就知道35師有一部分戰艦沒有跟隨主力軍遠涉，而是駐守在了渡風港，其目的就是為了暫時牽製白茉莉號。可現在阿特彌斯看著模擬盤上時不時炸的星火硝煙，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35師的主力軍遲遲不現，他們飛出去的無人偵察機全都無功而返，因為湯臣山的信號基站幾乎全部損壞，要想完全恢複，至需要半個月的工期。而湯臣山的植被茂，巡航艦哪怕低空飛行也難以探尋到什麽痕跡，而湯臣山實在太大了，哪怕派遣了數支偵查小隊日夜搜尋，也依舊難以捉到敵人的蹤跡。

    穆赫蘭到底藏在了什麽地方？

    阿特彌斯緩緩皺起眉。

    除了駐在渡風港的伍爾德，正在軌道上應戰的一團團長、邊牆防的五團團長之外，其餘幾位團部指揮都進了會議通訊頻道。

    2374號軌道上的戰鬥打的正熱火朝天。

    在敵人的主力軍消失的這段時間，留駐在卻蘭軌道和渡風港的兩個團時不時投幾枚導彈，或者突襲一下子，類似於今天這種規模的戰鬥在過去的五天裏發生過兩次，最後都以雙方偃旗息鼓終結，給對方也算造了一定傷害，但是假以時日完全可以休整過來。

    阿特彌斯無法預料，此時的戰鬥是否會像之前一樣，無疾而終。

    可是演習是有時限的啊……

    想，難到西澤爾·穆赫蘭真的不著急？

    按照對穆赫蘭的了解，這個人可絕對不是什麽溫和角。

    溫敬山的聲音將的思慮拉回了現實，他在問：“異常信號目標追到了嗎？”

    ==

    楚辭和納金斯迎著夜雨狂奔。

    就在一分鍾前他們鋌而走險的穿過了一條主幹道，雖然沒有驚守備，但因為信號暴，追兵已至。

    距離2374號軌道越遠，城中的戒備越發森嚴，主城區明顯已經進了戰備狀態，他們距離和呼日尼爾接壤的空中軌道還很遠，可是前進卻因為敵人的阻礙和追擊明顯慢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隻有兩個人，隨時走隨時停，非常容易躲藏的話，恐怕已經被抓住了。

    “要不分頭走？”楚辭提議。

    “等穿過這片防區，”納金斯對他的建議沒有反對，“這條路不分流，左邊是死胡同。”

    前方閃爍著猩紅學鏡的無人偵察機被施了暫停咒語似的墜落，楚辭掠過去的時候彎腰撈起來，邊跑邊拆掉黑匣，將機撇在路邊的角落裏時，他忽然停了一下。

    納金斯問：“怎麽了？”

    楚辭回過，朝著一個防區之外，探照燈來回照耀的環形軌道看過去，道：“那邊有大型設備開過來。”

    “裝甲車？”

    “還有機甲。”

    納金斯略一思索，道：“應該是繞路去支援2374軌道的裝備軍，我們遠路返回折到剛才那個路口去，不然會撞上他們。”

    可是楚辭卻放慢速度，停在原地沒有。

    “你不會是想……”

    他沒有說完，但是楚辭跟著點了點頭。

    納金斯頭皮一麻，覺流淌過自己的頭頂的雨水仿佛通了電，帶過一陣簌簌的陣痛，心髒撞擊著腔，那是冒險開始之前的輕微張和興。

    ……

    177師四團的某個特種單行小隊分配到一項任務，追擊一組異常信號。

    報部接過來的異常信號狀態非常不穩定，他們在追擊的過程中幾次丟失目標，所幸指揮部也在實時關注，能及時修正信息錯誤。

    但即使如此，他們追著異常信號幾乎穿越了半個主城區，卻並沒有目睹目標到底長什麽樣，是人還是機。也許是因為黑夜下著暴雨，也許是因為軌道的戰鬥影響了主城的監控網絡，自始至終，他們的目標都隻是地圖上的坐標，而不是一件實。

    “我剛無意中聽到隊長和團部通訊，”小隊其中一位前哨悄悄對同伴道，“說是潛主城區的敵人！”

    “不可能吧？”同伴訝然，“我們的監控網絡多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進來的。”

    “前方單行軌道，隊形散開！”隊長命令道。

    他們和目標的距離正在無限靠近，可奇怪的是沿路的監視網絡一點預警都沒有，穿過單行軌道之後，經過報部校準的坐標顯示他們和目標之間就相隔了七百米，可是卻依舊捕捉不到目標的半點信息。

    “隊長，熱能預警！”前哨大聲道。

    隊長快步上前來查看探測儀：“坐標和數量都對不上。”

    通訊兵連忙道：“隊長，團部信息，那是去支援2374號軌道戰鬥的機甲隊！”

    前哨舒了一口氣：“我就說——”

    他的後半句話戛然而斷，因為目標坐標正在和前方軌道上急行軍的支援部隊逐漸重合。

    “隊長！”

    隊長轉過，不滿道：“大驚小怪什麽？”

    前哨將探測儀遞給他，隊長愣了一下，瞇眼道：“請求指揮部重新核準報，我上去問問。”

    他打開了黃信號燈，在黑夜裏閃了三下，那是請求通訊的意思。

    幾秒鍾後臨時通訊頻道建立完，兩方領導互報番號，小隊長客氣的道：“兄弟，我們正在追擊一組異常信號，剛才報顯示這組信號的坐標和你們的坐標重合了，能不能暫停行軍讓我們核對一下？”

    奈何對麵機甲戰鬥隊的縱隊長是個暴脾氣，毫不客氣的回：“我趕著去前線支援，沒時間和你們瞎扯！”

    說完就直接切斷了通訊，小隊長無奈，隻好道：“繼續跟上去，直接上報指揮部。”

    機甲縱隊繼續推進，負責追擊的單行小隊不得不跟了上去。

    而此時，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過了前麵的樞紐，就是與呼日尼爾接壤的那架空中軌道。

    通訊兵焦急的道：“隊長，報部核準後說報正確！”

    “隊長！”另外一名通訊兵的聲音接踵而至，“報部說目標信號波段增強，懷疑是在使用終端通訊——”

    “距離目標六百三十二米！”

    “隊長……”

    隊長正在通訊指揮部協調如何和走在他們之前的機甲縱隊核對信息，可是終端信號卻一直斷斷續續的，他不耐煩道：“又怎麽了？”

    他一抬頭，見自己的隊員朝著他後的空中指了指，神震驚而呆滯。

    隊長回過頭。

    看見了一幕令他畢生難忘的詭譎場景。

    不同於卻蘭的戒備森嚴，燈憧憧，從空中軌道過去的對岸猶如深淵般寂靜，那是因為輻而廢棄的空城呼日尼爾。

    可是現在，那座明無法抵達的深淵，那個傳說空無一人的城市，在被雨幕衝刷的濃稠黑暗裏，竟然漂浮起一朵一朵矇昧的幽藍焰火。

    軌道上的機甲打開照明，但這單薄的線穿不黑夜，隻能大概勾勒出呼日尼爾陳舊建築的廓，像匍匐在暗的巨。

    漂浮的藍火在雨霧中跳起了舞，仿佛是經年封閉的城市發生了什麽劇變，終於生出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怪鬼魅。

    最令人驚懼的是，它們正在由遠及近。

    “那是什麽東西！”

    “開火！”

    ……

    “增援2374號軌道的機甲縱隊現在到哪了？”溫敬山問。

    負責通訊兵道：“我立刻聯係——他們的信號似乎很不穩定。”

    “怎麽回事？”

    朱副師長道：“應該是經過和呼日尼爾接壤道那條軌道橋，被磁場幹擾了。”

    他話音未落，通訊兵忽然道：“師長，他們的信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