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沼澤的那一組還講武德, 說讓他們十分鍾就真的讓了十分鍾,但楚辭這一組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因為渡過沼澤之後是連綿的河灘。
秋日, 大片蘆葦枯黃, 隨風披拂,水潭倒映著天空,分不清白的到底是雲朵還是潔白如吹雪的葦花。
“還不如不擰服呢!”五號男生氣急敗壞,重新解下捆在背上的輜重和武, 卷起, 準備淌河。
“對呀, 連個提示都沒有,”二號生跟著道,“我怎麽知道跑到哪裏了。”
楚辭道:“還有大概七公裏。”
一號男生驚訝:“你怎麽知道?”
楚辭沒有回答,而是道:“不能確定水底有沒有旋渦或者沼澤,我走最前, 前後都牽繩子, 小心摔倒。”
沒人反對,一號男生從包裏翻出一段牽引繩遞給大家, 幾個人快速將鎖扣卡在腰帶上,陸續下水。
一開始水麵隻是到膝蓋,但是隨著他們不斷深, 河水已經超過了楚辭的口,淹沒過了二號生的脖子。
“五步後暫停。”走在最前的楚辭說道。
他們停在了水中央, 從遠看去,風卷蘆葦,水麵跳躍著爍金日,而水中央漂浮著幾顆或低或高的腦袋, 怎麽看怎麽詭異。
“遊過去。”
幾人手將繩索拆除,掉鞋子,武和輜重都捆好,一號男生想了想道:“核對一下時間,每十分鍾亮一下紅外燈,免得掉隊。”
他說著率先潛水中。
接著是二號生,相比起路上行軍反而更願意遊泳。
楚辭水的時候瞥了一眼秦磊,他似乎臉有點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在水裏泡太久了。
十分鍾後第一亮燈完畢,五號男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大聲道:“大家小心點,水裏好像有暗流!”
一號男生跟著冒頭,大罵道:“這什麽越野拉練,這是想讓我們死!”
而楚辭若有所思:“這算不算兩道障礙?”
其他人:“……”
角度刁鑽。
水很清澈,睜眼可以視,水底隻有三到五米,不算非常深,因此可以清楚的看到腐積的蘆葦和飄搖的水草。這條河的水流很緩慢,從河麵甚至看不出流的痕跡,但是如果潛水底,就能看到一條一條積線般竄的白湍流。
楚辭遊的比較快,他角溢出的泡泡被暗流攪的粹,這條河不算深,如果被暗流卷中,大概率也就是偏移了方向,但這對在拉練中學生來說非常浪費時間。
並且河麵很寬,一旦偏移,再想遊回來必定消耗不必要的力,如果在水中力竭,要麽拖累隊友,要麽自己退出。
又一個十分鍾過去,小組員依次亮燈,這時候楚辭發現,秦磊落在最後,和其他人錯開一大段距離。
第三次亮燈時他們已經能看到和河對岸,五號男生差點喜極而泣,力朝著岸邊遊過去,而楚辭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秦磊亮燈。
他浮出水麵,剛好一號男生就在他不遠:“那個誰,四號呢?”
四號就是秦磊,因為沒有來得及互相認識,幹脆就先用在隊伍中的排號互相稱呼了。
“沒看見。”楚辭道,“你先上去,我去找他。”
“誒你——”
話沒說完楚辭已經沒了水中。
在水底裏進行神力場知會喪失一些準,因為比起陸地上的氣流、聲音等因素,水流和水對人類的本的要更大一些。但因為範圍不算很大,所以楚辭基本能捕捉到秦磊的位置。
他被裹挾在一團暗流之中,正在勉力掙紮,卻不得不被暗流帶的更遠。
太長時間沒有浮出水麵去換氣,他的臉頰憋得通紅,眼睛圓睜,四肢撲騰著,缺氧讓他已經有些神誌不清。
楚辭不能靠他太近,否則也會被暗流卷進去,但是秦磊已經注意到了他,手胡揮舞了幾下,大概是讓他不要靠近。
眼見著暗流將秦磊卷的越來越遠,楚辭快速拆掉登山牽引繩上的鎖扣,將繩子係在槍的槍柄上,他遊到距離暗流最近的地方,對秦磊揚了揚手裏的繩索,努力將拴著槍扔了過去。
雖然繩索上綁了槍,但重量依舊太輕了,接到暗流的時候依舊會被卷走,楚辭隻好收回來又扔了一次,還是不行。
他快速將拆掉的鎖扣掰直,兩個綁在一起,做簡易的鉤爪纏在槍管上,再扔,距離秦磊很近了但依舊沒有勾中,秦磊努力的手,但隻差一點點。
楚辭扔了第四次,繩索在明鱗片般湧的水流中穿過去,極其緩慢又迅速的舒展開,秦磊忽然取下自己的配槍往前一,步槍的掛繩剛好套在楚辭臨時做的鉤爪上,楚辭立刻將繩子一收!
終於離了暗流,楚辭帶著他飛快浮出水麵,秦磊已經在水底灌了好幾口冷水,再接到新鮮空氣,讓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走,馬上到岸邊了。”
楚辭說著往岸邊遊去,他並沒有解開繩子,一直遊到淺水灘兩個人可以站起來行走,他才將牽引繩收了回去。
岸邊的等待的組員連忙跑過來接他們,五號男生踩得水花濺的去拽秦磊:“沒事吧哥們?你臉白的像個水鬼!”
二號生叉腰罵道:“你會不會說話!”
一號男生跳到水裏想去拉楚辭,楚辭看了一眼他過來手,一號男生立刻收回去自己頭,邊邊訕訕的笑了兩下。
“我沒事,”楚辭道,“他遇到暗流了。”
“啊?”五號男生也了自己的頭,“我們也沒潛那麽深啊,那個暗流應應該還深的……”
秦磊沒有說話。
一號男生看了眼時間,道:“拉練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四十二分鍾了,我剛才往前跑了一段,遇到了一架無人機,但暫時沒有看到別的組。”
他的語氣得意起來:“不出意外我們現在是最快的!”
“我覺後麵的障礙會越來越難,”二號生卻要比他悲觀一點,“這次的越野拉練為什麽這麽難?”
“可能教覺得我們已經已經集訓了二十多天,多得進化一點?”
“我覺得他想多了。”
經過剛才的渡河,大家狀態都有些低迷,秦磊靠在樹蔭下一不,臉蒼白,發青;二號生本來就能不算好,現在滿臉寫著疲憊;一號男生和五號男生相對要好一些,隻有楚辭若無其事。
二號生低聲問秦磊:“你還好吧?”
秦磊搖了搖頭:“我沒事。”
“五分鍾後出發。”楚辭道。
大家都點了點頭,抓時間倒掉自己靴子裏的水,擰幹服和輜重。
接下來的又一個小時裏,他們攀爬過一座陡峭的小山,穿過一片荒涼的戈壁,中間又急行軍了一段距離,最後停在茂高聳的森林邊緣。
“這是越野拉練?”五號男生的忍不住破口大罵,“這是荒野大冒險吧?”
就連秦磊都忍不住道:“難度這麽高,怎麽可能通得過。”
“士兵訓練真的需要這樣?”二號生疑。
楚辭道:“如果是陸軍的話,應該比這要嚴格的多。”
一號男生麵容扭曲:“我本來還想畢業之後去參軍的,現在看來我不行。”
一路走來他已經基本確定他們這一組的速度是最快的,無人機會實時監視偵查他們的況傳輸回訓練基地總部,但這是單向的,學生們在拉練途中並不能接收到什麽信息,因此他們也不知道別的組是什麽況。
而這一組之所以能一騎絕塵,是因為有楚辭帶隊,沼澤地裏是靠他分辨水底的況,渡河的時候是他返回去找到了被暗流所困的秦磊,穿越戈壁灘的時候也是他找到的前進方向,雖然他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地形惡劣是一回事,但是外在因素幹擾又是另外一回事,例如那片戈壁灘其實隻有不到兩千米,但是因為沒有任何參照所以很容易偏離直線,這也是其他組速度越來越慢的原因之一。
“走,馬上就到終點了。”
楚辭說著,站起走進了叢林中。
“穿過去就是終點嗎?”二號生跳起來,問。
“還有一段。”
“你到底是怎麽知道距離和方向的?”
楚辭一邊注意著樹林裏是否藏著蚊蟲和別的東西,隨口道:“神力場知。”
他偏頭看了生一眼:“你不也是機甲機學專業的嗎?”
生:“……是啊,但我們不是剛學什麽都沒學的新生嗎?”
楚辭:“哦。”
事實證明設置這條越野訓練道的人還沒有到變態的程度,森林就隻是森林而已,雖然雜無章,很容易迷失方向,但是並沒有奇怪的未知名植和討人厭的蚊蟲,小組員跟著開了“雷達”的楚辭,走得還算順利。
他們得行徑速度從一開始的勻速跑到慢跑到疾走,現在連走路都快要邁不了,上的服了又幹,現在就像抹布一樣在上,二號生被楚辭拽著,一號男生、五號男生和秦磊三個人互相打折胳膊,齜牙咧的,好像有鞭子在他們上。
“我真的走不了,”二號生小聲說道,低下頭“……對不起。”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五號男生彎下腰拍打著自己的膝蓋,他的小因為攀山的時候砸到石塊而全都是淤青。
一號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而二號生的訓練服袖子都被劃破了,胳膊上兩道痕。
“兄弟,你沒事吧?”五號艱難的挪到秦磊邊,“我覺你自打從河裏上來就不太好……”
秦磊蹲在地上擺了擺手,什麽話都沒說。
“走吧。”五號男生低聲道:“再休息也不會立刻恢複力,而且——”
他看了看楚辭:“老大不是說了,馬上到終點。”
“好。”
“行,走!”
二號生扶著樹幹緩緩站起來,雙都在打。
楚辭忽然道:“我能不能背?”
一號男生:“啊這。”
五號男生震驚:“你背得?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還,還有力氣?”
秦磊緩緩道:“理論上來說可以,因為規則和注意事項裏都有止……”
楚辭解下背後的輜重和步槍,走到二號生麵前:“來。”
二號生手足無措,似乎是想笑但又笑不出來,一串眼淚撲簌簌的滾下來,急切的抬手去抹,結果臉頰上本來就沾滿灰塵,越抹越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用,我可以,”的語氣輕鬆起來,輕聲道,“你扶著我,我們去終點。”
“走走走,”五號男生大喊,“去終點!”
一號卷起袖子,神猙獰:“去終點,這個第一我們拿定了!”
秦磊臉蒼白,但神堅定:“去終點。”
楚辭將輜重甩在背上,另一手扶著二號生:“嗯,去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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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低頭看了一眼終端上的時間。
“才多久,”戰友笑道,“這群孩子能到終點都不錯了。你現在去終點等他們不是幹等?這才訓練幾天啊,要求不要太嚴格。”
教合上終端:“正是因為時間短才更要嚴格。”
戰友唏噓著搖頭,覺得這家夥就是個死腦筋,也不怕學生被得太狠訓練結束後投訴他。
“到了,下車吧。”
教隨口問:“淘汰了幾組了?”
“兩組。都是因為遇到了河裏的暗流求救的,”戰友劃過來一方屏,“其他組都堅持的不錯——等等!”
教皺眉:“怎麽了?”
戰友轉過頭,驚訝道:“有一組到終點了。”
他說著立刻下車。
教跟著走下去,反手“砰”一聲關上車門,皺著眉,緩慢的拿掉了墨鏡。
視線瞬間明亮起來,而遠的道路盡頭,一個小黑點顯現出來。
小黑點逐漸變大,變了三個互相攙扶的學生。
都很狼狽,灰頭土臉,滿汙泥。而在他們後還跟著兩個生,高一點的拖著矮一點,那個矮一點的看起來隨時都能暈過去。
戰友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一眼,抬頭道:“不到三個小時。”
“不錯啊!”他拍著教的肩膀,喜滋滋道,“應該很有學生能達到這個績。”
說話間,幾個學生艱難的走到象征終點的旗子跟前,相應的計時隨即停止,他們的績顯示在記錄屏上,而學生們不管不顧的都直接躺在地上,除了走在最後的一個瘦高孩。
教認出來生就是昨天延遲報道的那個,晚上觀看演習記錄的時候還被他說了幾句。
的同學都仰麵躺在地上氣,顯然都累的夠嗆,卻隻是取下了軍帽,掛在手臂上。
因為要長途跋涉奔跑,因此輜重的綁帶走係的很,步槍又掛在前,可即使如此這孩子看上去也還是隻有薄薄一片,瘦的厲害。
另外一個孩仰起頭似乎要對說什麽,彎下腰去聽,長頭發垂下來,被風吹的散開,像一麵黑的旗。
不知道說了什麽,男孩們跟著哈哈大笑,走近了才能聽出來,他們的笑聲雖然嘶啞疲憊,卻莫名暢快,暢快而輕鬆。
教走過來,一號男生啞著嗓子問:“我們是第一嗎?”
“是。”
“哈!”一號握拳頭重重捶了一下地麵,“我就說我們一定是第一!”
“有沒有人需要治療?”教問。
“我我我,”五號男生本來想舉手,卻發現自己的胳膊本抬不,一條死魚似的攤在地上對教道,“我脖子劃破了,胳膊也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