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決定今天殺了則圖拉·昆特。

    艾略特·萊茵, 這位曾經的猩紅偵探在察人心一途上造詣匪淺，以他對楚辭的了解程度，如果沒有九的把握，本就不會在楚辭麵前提及刺殺則圖拉·昆特的委托。

    而他的預很準, 不論出於什麽理由, 楚辭都會想要殺死則圖拉·昆特, 甚至於就算沒有委托這檔子事，他很有可能也會專門去給凜阪公司添點堵。

    至於後續是否會被其報複……不在楚辭的考慮範圍之。這不是盲目自信, 他狩獵這麽多次幾乎從未失敗過，實力和速度是一方麵, 報的收集和分析是一方麵，還有更重要的, 是善後。

    霧海雖然不比聯邦, 都是城市監控, 憲法輝之下沒有暗角隅, 但在科技興盛的大星際時代, 總會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有那麽一兩個機械之眼會記錄下你的影。但至今無人見過傳說中第一獵人這個說法並非空來風，因為但凡他走過的地方, 埃德溫都會即時抹除所有痕跡。

    這很關鍵。

    人眼所看到的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真相，而言語傳播往往都會失真, 加上沒有證據相佐, 久而久之, 那些所謂的傳說就愈發模糊不清, 真假難辨。

    但也有人在關注著他，比如……這次委托。

    他又和西澤爾路過了地下空。通道口敞開著，日徘徊不，仿佛知曉那是幽魂遊的森之地。

    “過不久他們就會開始清掃。”

    楚辭想起艾略特·萊茵最後的話, 將這些如同垃圾一般銷毀，最後隻剩下被溶解的濃，也用清水洗盡，就好像曾經活著的人，從未存在過。

    西澤爾驚訝的道：“今天？”

    楚辭的回答並未有毫停頓：“就今天。”

    “可是按照你說的，則圖拉·昆塔是凜阪公司的高層，要想殺死他恐怕不容易，不應該先做調查，收集相關報，再做行計劃？”

    楚辭心想，我狩獵從來不需要計劃。

    “中午萊茵先生會過來和我們匯合。”他道，“委托人會提供一些報。”

    剩下的給neo，雖然不知道現在醒沒醒，不，應該是睡沒睡。

    他順手給neo的信箱留了條言。

    西澤爾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他又說不上來，就隻好跟著楚辭去了八十七層的區位對接門。附近隻有一家食品店營業，老板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開店營業，但按照神來看，他確實沒想到這時候竟然還會有顧客上門。

    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剛坐下，楚辭收到了neo的回信，隻有一個問號，楚辭幹脆通訊給。

    “幹嘛。”neo的回答聲裏充滿了慣有的冷落和不耐煩。

    “則圖拉·昆特。”楚辭言簡意賅的道，“我想要這個人的報，越詳細越好。”

    neo沒什麽緒的問：“新目標？”

    沒有問緣由，楚辭也隻是淡然的“嗯”了一聲。

    “對半分。”

    楚辭道：“可以，但我今天下午就要看到報。”

    沉默了一下，neo道：“除非你說服南枝。”

    楚辭：“……”

    “錢都給你。”

    neo：“錢收買不了。”

    楚辭還沒回答，neo忽然道：“誰和你在一起，西澤爾·穆赫蘭？”

    “嗯。”楚辭疑，“怎麽了？”

    “沒怎麽。”neo平靜的說完，直接斷掉了通訊。

    怎麽了？楚辭心中嘀咕，這家夥有時候比埃德溫更像個人工智能，固執的不在夜裏睡覺，常年居在黑暗的房間裏鼓搗一些別人看不懂的玩意，除了尖刻的嘲諷或者罵人，幾乎沒有任何別的緒表。

    若無其事……倒顯得反常起來。

    西澤爾正在桌上一隻髒兮兮的杯子，楚辭一抬頭看到他冷翡翠一般的綠眼睛，神逐漸若有所思。

    不過他來不及細想，因為此時的注意力全都在刺殺則圖拉·昆特這件事上，因此西澤爾察覺到他的目，笑著問“怎麽了”的時候，楚辭隻是搖了搖頭，催促neo盡快幫他搞到報。

    “你剛才在和誰通訊？”西澤爾將幹淨的杯子放在楚辭麵前。

    “一個朋友，”楚辭接了半杯冰水，發現杯子壁邊緣不知道何時爬了一隻囂張的蟲子，又將水倒掉重新接，“我找幫我搜集一些則圖拉·昆特的報。”

    “是報販子？”

    “是黑客。”

    西澤爾有些驚訝，楚辭解釋道：“不是普通黑客，我猜整個霧海恐怕都沒有比更厲害的網絡空間控者，也許聯邦也沒有。”

    “你上次說的，能夠轉換霧海和聯邦網絡信號的人——”

    “就是。”

    “那確實很不可思議……”

    何止不可思議，簡直聞所未聞。用網絡信號基站就能連接並轉換兩個不同星域的網絡信號，西澤爾雖然對通訊工程並不太懂，但也知道這堪稱神跡，在聯邦恐怕能一舉斬獲星雲獎和其他所有相關獎項。

    西澤爾將震驚在心底，好奇道：“在霧海長大嗎？”

    “我不太了解，”楚辭搖了搖頭，“我隻知道從前獨自生活在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星球上，很出來。”

    “那現在呢？”

    “在二星，”楚辭道，“我們認識之後就搬到了二星。”

    西澤爾忽然意識到什麽，挑眉道：“你說過，你家在二星……”

    楚辭幹的笑了笑，然後點頭。

    “那南枝士和沈晝——”

    “也都在二星。”

    “北方星係的素士星？”

    “是南枝的故鄉，但很回去。”

    “也就是說，”西澤爾的眉揚的高高的，“從一開始，沈晝也在騙我？”

    “那倒沒有。”楚辭雙手撐著下，“他是聯邦人，也確實在卡斯特拉主衛三的中學當老師，隻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我們才來了霧海而已。”

    他“嗐”了一聲：“總之非常複雜，等我完這次委托，就給你講個故事。”

    “嗯？”

    楚辭一本正經道：“《小林曆險記》！”

    西澤爾的眼中閃過什麽，仿佛深水中一晃而過的暗影，快得捕捉不到。

    楚辭微微抬起眼睛，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這個名字？”

    西澤爾不語，楚辭低聲道：“其實繼承了他的名字，我也不會變他，這隻是……隻是我的想念而已。”

    這句話就像一陣風，疏忽吹過，疏忽消逝。

    楚辭繼續若無其事的道：“萊茵先生說他兩個小時後抵達。”

    西澤爾道：“我還沒有問，之前通訊頻道裏另外的一個人是誰？”

    “慕容開，聖羅蘭星區防衛隊總司令。”

    他停頓了一下，將黑三角的幾顆主要星球和勢力分布大致講述了一遍，當向導他十分不在行，於是不由得懷念起阿薩爾來。哦，這家夥還是個星盜的時候曾經被西澤爾痛毆過，這麽想著，楚辭覺得一定要讓他和西澤爾見一見，好證明自己當時沒有說謊。

    “你在想什麽？”西澤爾問，“笑得這麽開心。”

    楚辭心想，這要是說出來還有什麽意思，於是他抿著搖了搖頭，轉手就給阿薩爾留言問他在哪，多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結果等了好一會不見回複，楚辭隻好作罷。

    “慕容？他找我沒什麽事，”楚辭還在留意著信箱，心不在焉道，“他就是自己在聖羅蘭呆的無聊了，想找個借口出來玩。”

    西澤爾忍不住道：“他幾歲了？”

    “二十幾？三十？”楚辭猜測，“我也不知道，應該沒比沈晝大多。”

    “你是不是覺得他胡鬧，像個小孩？”

    西澤爾道：“背後議論別人不好。”

    “得了吧，”楚辭乜了他一眼，“你肯定是這麽想的，要不然本就不會問起他。”

    西澤爾了鼻子，假裝去看時間。

    吧臺上方的鍾表顯示宇宙標準時間九時二十三分。

    街上依舊沒有行人。

    機人服務員慢騰騰的的送上來他們點的餐品。都是冷凍食品加工，作程序非常簡單，但盤子裏食的狀態依舊是比糙還要高一個檔次，稱之為“糟糕”，顯然老板加工食的時候心緒不寧。

    大概十時左右，街上出現了一輛黑卡車，車門打開走下來數個裹著無菌防護服的人，他們手持某種探測，細長的探測頭進路邊各個角落，或者建築的隙中，一旦警示聲響起，機前端就會噴出細的白霧，能看到的殘肢斷臂，或者看不見的塊碎，都在這陣詭迷的煙霧中消弭。

    街道中央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已經注意到唯一營業的小酒吧，隻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尋找，清除。

    “看來萊茵的先生說的對，”楚辭打開了終端通訊的防幹擾模式，“大清洗確實結束了。”

    “我有點好奇，”西澤爾道，“這位萊茵先生到底是什麽人？他的信息靈敏度令人吃驚。”

    “他是個賞金獵人，從前是猩紅偵探……還記得我剛才說的黎明鎮嗎？那是猩紅偵探社的所在地，也是整個霧海最大的報中心。”

    楚辭盯著盤子裏的蛋幹，胃口索然，便繼續道：“沈晝和黎明鎮的機人管理員很，但我沒有去過。”

    西澤爾忽然意識到什麽：“沈晝擅長於推理調查，還和猩紅偵探社總部的機人管理員很……”

    “沒錯，”楚辭接上他的話，“他是個偵探，猩紅偵探。”

    西澤爾:“……”

    他終於知道違和從何而來。

    在街頭賽車手撒普斯口中，猩紅偵探和賞金獵人都是冒險故事中才會有的角，見到他們最好躲的遠遠的。可是現在，他正坐在小酒吧裏，等待一位賞金獵人的到來。

    當然，如果撒普斯分給他懸賞牆的登陸方式，他就會發現，這位名艾略特·萊茵的賞金獵人同樣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在霧海的聲名如雷貫耳。

    西澤爾作為外來者，接收到有關於霧海的信息卻來自於兩個極端。一方麵來是街頭混跡的底層混混撒普斯講述的各種傳說；一方麵卻是頂尖的賞金獵人和一方割據的大勢力頭領，這就導致了他對霧海的印象完全割裂，充滿了荒誕不經和怪異。

    西澤爾不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告訴我的和撒普斯告訴我的完全不一樣。”

    “也許吧。”楚辭說道，“他隻是個賽車手而已。”

    而我卻是排名第一的賞金獵人。

    當然這句話他不會說出口，為什麽不說？可能是因為一種惡劣的興趣，就好比別人總是誤會他是孩，但他卻從不主否認，也不承認，因為他覺得當某人忽然意識到此類事的真相時，所出的“怎會如此”的震驚神格外有趣，就和他有時候喜歡惡作劇一樣。

    “我不認為他隻是個賽車手。”西澤爾出思忖的神，“我和他談的過程中……雖然他總是強調自己隻是個小混混，但其實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逞兇好鬥，反而有些天真。”

    “你覺得他不像個街頭小子？”

    西澤爾點了點頭：“還記得我們昨天晚上離開風鈴大道時那兩個被割的保安嗎？”

    楚辭跟著他點頭。

    西澤爾繼續道：“死去的保安全無掙紮痕跡的被一擊斃命，除了殺人者實力高超之外還有一種可能，他們因為某種原因失去了自我意識。”

    “但你不是說沒有中毒痕跡嗎？”

    “如果你是那個殺人者，你會用什麽方法？”西澤爾循循善。

    楚辭心想，如果是我，那應該是屬於你說的前一種況，一擊斃命輕而易舉，本不需要先控後殺。但他還是稍微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如果他實力普通……那麽他可能會先用神力幹擾目標的思緒，再將他殺死——

    他霍地了然：“難怪在老錢的店裏時你不讓我關掉通訊防幹擾模式！”

    因為西澤爾懷疑，那個莫利的老婆婆是個特基因者。極有可能擁有高超的神力等級和能力，昨天夜裏的兩個保安就是被幹擾了神然後被撒普斯殺死……發很常見，符合撒普斯的份，而他是賽車手，所有哪怕離開的比楚辭和西澤爾遲，卻依舊在他們之前到達了t街區。

    “可他為什麽要先用發殺死保安，又為了掩蓋傷口割破他們的嚨呢？”楚辭問。

    西澤爾道：“莫利老婆婆孱弱，尤其是在神幹擾的時候肯定沒有餘力再去殺人，那麽手的就隻能是撒普斯。這就回到了我一開始說的，他並不像表麵上那樣兇狠果斷，殺人時他會更傾向於遠程的發，而非匕首，或者其他需要正麵接的方式。”

    “但是發多可能會留下線索，所以才會有那道掩飾的刀口，這可能是莫利老婆婆的主意。我認為，如果不是非常敏銳細心的人，恐怕並不會發覺傷口裏藏著的鋼針。”

    “你說的對，”楚辭讚同道，“在查案這件事上，沈晝確實細心的令人發指。”

    西澤爾無奈的在心中歎了一聲。自己是在誇誰，這小家夥怎麽毫無知覺……

    “不過，”楚辭疊起手掌，將下放上去，“昨天晚上那種時候了，老婆婆竟然還開著店，這本就不太正常吧。而且竟然知道應科技部的事……就算在風鈴大道開再長時間的店，恐怕也不會那麽清楚，我一開始隻是試探的問問而已。”

    西澤爾自言自語道：“一個特基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