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響, 楚辭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竟然還記得這個!”
西澤爾的指腹輕輕劃過剛才兩個人額頭相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力道很輕,幾乎就隻是相當於了一下,卻還是問道:“不疼吧?”
“我又不是紙做的。”楚辭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抱起手臂若有所思的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 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
“深淵?”
“嗯。”
西澤爾卻搖了搖頭:“我既沒有去過深淵,也沒有去過霍姆勒, 所以無法做出判斷。不過按照你剛才說的,似乎漆黑之眼的時間場也會發生變化?這和裂穀有些相似。”
“我當時在漆黑之眼的時候沒有辦法記錄時間, 我覺肯定過了不止一天。”楚辭道,“但是等我出來的時候, 沈晝說隻過去了一天半。”
“時間的流速可能不一致。”西澤爾頓了一下, 道, “漆黑之眼除了墜落的星艦, 還有什麽?”
“我不知道, ”楚辭搖了搖頭,“我就看到了古董號, 不過那架星艦不太像墜毀的樣子,竟然還可以進去, 裏麵的有些設施都是完好的, 很奇怪。”
他回想起當時殺死劉正鋒的形, 古董號的那條走廊就好像一個循環的時鍾, 幾個房間都是種表盤上的刻度,不停的來回轉。
“也許雲照上將的日記會有線索。”
“但是秦教授說日記現在不在他那,”楚辭無奈,“所以我看不到。”
“我來想辦法。”西澤爾了他的頭。
“你現在也沒有改掉這個習慣, ”楚辭嘟囔道,“總是的我的頭。”
“那我以後不了?”西澤爾說道,語氣有些無奈。
“算了算了,我也沒說什麽……”
“對了,我剛才說到哪?”楚辭問完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哦,說到霍姆勒和漆黑之眼,等到了自由彼岸,你可以看看劉正鋒的記憶。”
西澤爾驚訝道:“霍姆勒不是無法使用電子設備嗎?你怎麽保存下來他的記憶的?”
“他是個改造人。”楚辭抿了抿,道,“他是我見過最離譜的改造人,頭骨都是合金的,脊椎、四肢的主要骨骼都被改造過,腦袋裏裝著生記憶芯片,全上下都沒有多原裝的零件。”
西澤爾緩緩道:“據我所知,聯邦目前的技,似乎無法保證人類上被改造的機械超過百分之五十。”
楚辭有些驚訝:“是法律不允許會還是技達不到?”
“是技水平達不到。”西澤爾說道,“人改造技在聯邦本就到嚴格管控,被允許使用的也隻有醫學領域,科研項目也是慎之又慎。”
“可是聯邦都達不到的科技水平,霧海是怎麽做到的?理論上來說,人改造技還是從聯邦流傳到霧海的。”
西澤爾沉思道:“叢林之心幾十年前因為某件意外事故被停過不研究項目,等這次回去我找人查一查,說不定會有線索。”
“按照劉正鋒的記憶,給他做人改造手的就是西赫士的人,”楚辭道:“而萊茵先生的線人找到了曾經裝在頌布手臂上的改造刀葉,材質和劉正鋒的金屬骨骼一致,這就對上了,他們都曾經為西赫士賣命。”
“我記得你說過,311艦隊遇襲和鍾樓號慘案在聯邦都了懸案?”楚辭唏噓道,“也難怪調查不到,兇手都躲藏在霧海不說,幕後黑手還一點麵目都不顯,猩紅偵探都一籌莫展,更別說聯邦調查局了。”
“不,”西澤爾淡淡的道,“調查局上一幫純粹的廢,不值一提。”
楚辭“哧”的笑出了聲:“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聽你這麽直白的罵人。”
“是嗎?”西澤爾斜過目瞥著他,“我罵人的次數不,納金斯和連城他們沒被我訓過。”
“是嗎?”楚辭大為震驚,“那我以後可得小心點,免得你罵我。”
西澤爾心想,我怎麽舍得罵你?他的手落在他肩膀上,虛虛一攏才發現楚辭的肩膀薄的厲害,而平時他穿服都寬寬大大,以便於掩飾他塞進服裏的各種小玩意,唯一一次比的服似乎就是刺殺昆特那次穿的子?
但是那時候,誰還會注意到他瘦不瘦的問題……
西澤爾了鼻子,不知怎麽的,不太想承認自己被那一瞬即逝的麗所蠱的事實。他道:“你怎麽這麽瘦?”
“不是說了嗎?我的好像是被限製在某個固定值,不會變化。”楚辭打了個嗬欠,向後一仰,“過幾天頭發又該長回來了,真麻煩。”
“那你是怎麽從以前的小孩,”西澤爾隨手比了一個高度,和他旁的集裝箱差不多,“這麽矮,長現在這樣的?”
楚辭怒道:“我以前哪有這麽矮!”
他抓著西澤爾的往高拔了拔,才道:“我懷疑可能是因為新月44號基地那個營養艙……”
他將在新月44號實驗室的遭遇事無巨細的回想了一遍,最後道:“所以我覺得啊,我可能是老林在叢林之心帶出來的實驗品,這麽解釋是不是合合理?”
沉默了幾秒鍾,西澤爾忽然道:“楚辭。如果,我是說如果,林真的是聯邦的叛徒,他真的……做過不可饒恕的事,怎麽辦?”
“他要真的是罪犯,那就讓法律去審判他,讓他的罪行公布於眾,讓他到應有的懲罰。”
楚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但我無法接錫林的毀滅……這樣就算他沒有罪,也要背負起整個星球因他而死的愧疚。”
西澤爾側過去抱住他:“這是朗寧的錯,與你無關。”
“所以才一定要殺了他。”
楚辭的聲音有些低,卻平靜的可怕,西澤爾退開一點距離去看他的表,卻發現他本沒有表,沉黑的眼睛著寒冬深夜般的冷,冷徹骨髓,無法接近。
“沒事的,”他握住楚辭的手,覺得好像到了一塊冰,“我和你一起,我們一起。”
一直過了很久,楚辭才吸了吸鼻子,道:“你現在的表,就好像我是什麽心理變態的神病患者。”
西澤爾好笑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會陪你。”
“我知道啊。”楚辭理所當然的道,“你會一直陪著我的。”
西澤爾沒有反駁他。
“後來我去了聖羅蘭。”楚辭突兀的道,“在那裏呆了一段時間,又一次和簡純回二星,路上太無聊,問要不要試試經手運輸的那批神力模擬艙,然後我的模擬艙就被貪玩那隻沒腦子的蠢貓彈出了逃生通道。”
他聳了聳肩:“後來你都知道了。”
“所以,”西澤爾覺得這件事有些稽,稽且不可置信,“你之所以會被星艦學院的飛船捕撈到,完全就是因為一隻搗的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楚辭語氣真誠,表無語,“但事實確實就是這樣。”
“這可真是……”西澤爾斟酌了一下話語,最終找到一個還算合適的詞,歎道,“戲劇。”
“然後貪玩就被慕容打了一頓,送到了二星。”
說到這,西澤爾覺得楚辭的語氣竟然有些竊喜,他試探著道:“你喜歡貓?”
楚辭瞥了他一眼,然後點頭。
西澤爾如有所思的道:“那你應該會喜歡去我家,我媽也喜歡貓,現在養了兩隻。”
楚辭道:“就是那個被你剪過的?”
西澤爾:“……”
這個話題沒法聊了,毀滅吧。
“好像說的差不多了?”楚辭擺著手指算了算,道,“還有去年從聯邦回來之後我們去了一趟紅島,之前已經說過了。”
“還有趙潛蘭所牽扯的一些事,我覺得讓沈晝告訴你的話更好一點。他經手調查的事,更清楚。”
西澤爾點了點頭。
“那麽,《小林曆險記》講完了。”楚辭瞇起眼睛,“彩嗎?”
西澤爾做了個鼓掌的姿勢,道:“作為故事來說,跌宕起伏,非常彩。”
楚辭剛要得意,卻聽見他繼續道:“但作為你過去的經曆……”
他後半句話沒有說完,但楚辭卻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於是打斷了他的話:“我們都不必愧疚,也不必後悔,因為最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對嗎?”
半響,西澤爾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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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艦經停在一個楚辭不上名字的樞紐站。
在貨艙裏蜷了一天多後不論是誰都會覺得腰酸背痛,艾略特·萊茵甚至考慮著要去買一些勞頓的藥,楚辭對此不屑一顧,西澤爾卻有些讚同。
艾略特·萊茵玩笑道:“我年紀大了,要是再不注意,就會被淘汰。”
楚辭故意道:“老年賞金獵人,下次再有委托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萊茵哈哈大笑。
楚辭給沈晝留了言,他們找到暫時落腳的旅店之後西澤爾就一直在和沈晝通訊,直到傍晚,楚辭從外麵回來,才看到沈晝的通訊。
“林老板,最近在哪裏發財啊?”沈晝懶洋洋的道。
楚辭假笑:“不敢當,哪有沈老師你忙。”
通訊屏幕裏沈晝倏地坐直,清了清嗓子,道:“改口,以後請我沈律師!”
楚辭:“……沈老師,沈大偵探,沈律師,兼數職您不累嗎?”
沈晝向後一仰癱在沙發上,語氣喟歎:“這就是人生啊。”
楚辭翻了個白眼,沈晝不靠譜的神收回來些許,道:“穆赫蘭師長跟著你去了霧海啊。”
“明知故問。”
“我隻是覺得有些驚訝……”沈晝撐著下,牙齒磕在一起,聲音竟然幾分清脆,“還以為他是那種冷淡的類型,和他說話都不由自主的端著。沒想到他還……嗯,用事的。”
楚辭嘲諷道:“作為世界上最用事的人,你沒有資格說他。”
沈晝鬱悶道:“你為什麽要攻擊我?”
他出可憐兮兮的神:“小林,就算他是你哥,我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你也太偏心了。莫非……”
他的語氣逐漸不可捉起來,楚辭好奇道:“莫非什麽?”
沈晝無厘頭的道:“莫非是因為他比我長的好看?”
楚辭:“……”
“至於嗎?”他無語道,“你又不喜歡他,外貌焦慮什麽?”
“萬一呢?”沈晝故作姿態的道,“穆赫蘭師長名聲在外,仰慕他也沒什麽大不了吧。”
楚辭冷笑道:“你閉吧。”
沈晝“咦”了一聲,竟然真的閉上了。
東拉西扯了半天,兩人終於開始說正事。沈晝低聲道:“我剛才問了穆赫蘭師長,他有沒有弟弟妹妹之類的,他說隻有一個表妹,艾黎卡·穆赫蘭。”
楚辭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然後我查了穆赫蘭元帥的家庭構,”沈晝自顧自道,“他隻有一個妹妹,但是找不到這位穆赫蘭士的任何相關記錄,我猜測可能從事某種保工作。但我剛才問了秦教授,他說,穆赫蘭士曾經是叢林之心的科學家,二十年前失蹤了。”
“失蹤了?”楚辭皺眉。
“嗯。秦教授見過,說……”沈晝似乎有些猶豫。
“說什麽?”
楚辭不得不開口詢問,沈晝才勉強的笑了一下,道:“我按照秦教授的描述作了一個相貌側寫……你要看嗎?”
楚辭忽然生出點不祥的預,直言道:“你到底在猶豫什麽?”
沈晝向他傳送過來一張圖像文件,楚辭打開之後的第一眼,差點一聲“neo”口而出。
但是圖像上的人是長頭發,束在腦後挽發髻,額頭要比neo高一些,臉頰更圓潤,不知道是不是沈晝的畫功太好,楚辭覺得畫像上的人如有生氣,神冷刻高傲,目睥睨。
“你也覺得太像了對不對?”沈晝歎了一口氣,“但是neo絕不會是穆赫蘭士,是另外一個人,我之所以能將的神態臨摹的如此相像,是因為我見過本人的照片……”
“我也見過。”楚辭道。
兩個人隔著屏沉默了半響,楚辭率先開口:“修斯叔叔一直在找的人,就是穆赫蘭士,西澤爾的姑姑?”
“幾乎可以肯定。”沈晝道,“自從我見到西澤爾·穆赫蘭,這個疑問就一直在我心裏縈繞。而且neo的反應也讓我疑,似乎非常不願意提起穆赫蘭,但是你也知道,不會撒謊。”
“你知道修斯叔叔為什麽要找穆赫蘭士嗎?”楚辭問。
沈晝搖了搖頭:“但又一次我聽南枝姐提起過,似乎和他的過去有關……他曾經是聯邦某個艦隊的指揮。”
“那,你要告訴他嗎?”
“我不確定。”沈晝坦言道。
楚辭點了點頭:“是我的話,我也會猶豫……”
“那就先讓我們猶豫幾天,”沈晝狡黠的道,“修斯找了大半輩子照片上的人,應該不缺這幾天。”
楚辭歎道:“這句話別讓他聽到,小心他打死你。”
“說點別的。”沈晝打起神,“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為了斯奈特律師事務所的一名實習律師,我打聽到,米貞之所以會接趙潛蘭的案子,是因為某個大人出麵,不得不接。”
“這不就坐實了,趙潛蘭背後還有人?”楚辭思索道,“可他最後又死了。”
“對,雖然二審依舊維持了原判,但趙潛蘭並未招供,倘若他一輩子不開口,司法係統也拿他沒有辦法。這就和他的無故死亡,又有些矛盾。”
楚辭一針見的道:“就好像,委托米貞為趙潛蘭辯護的,和最後殺了他的,不是同一撥人。”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