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行像一隻靈活的飛梭, 從立叉橋和低垂的索道空隙間穿過去。自由彼岸這座浮空島嶼的可利用麵積不大，因此建築都高得直大氣層，幾乎看不見頂。飛行一直升高才能看見大氣層反的日，如果沉高樓大廈的叢林之中, 就隻能看到影絢的霓虹。

    “那是懸浮軌道的中心樞紐。整個自由彼岸都是據懸浮軌道的標點作為地名, 雖然軌道看起來錯綜複雜, 但其實主幹道隻有三條。分別做星海別墅、阿瑞斯·l大道和菱形方塊。

    “星海別墅是一座城堡，在自由彼岸的另外一頭。那是一座相當古老的建築, 如今都可以作為觀地。它建造於移民末期，最早據說是作為市政廳存在的, 後來被當地一個大勢力占據，那個勢力覆滅之後就變了大市場, 如果你在自由彼岸想買什麽東西, 而所知道的商店裏都沒有, 就可以去星海別墅看看。”

    不知道是因為艾略特·萊茵給的錢到位, 還是他的名字比較有震懾力, 線人還充當了向導的角，盡職盡責的介紹了自由彼岸的區劃和一些潛在風俗, 對楚辭他們這些外來的普通人也很尊敬。

    線人看上去不像個改造人，按照他的說法, 他隻是做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改造, 可以讓他的生活和工作更便捷, 楚辭仔細看才發現, 他的耳朵都是明材質，似乎還安裝了信號接收，而一隻眼睛裏裝了顯示屏，棕褐瞳孔上時不時閃過白的數字。

    “阿瑞斯·l大道沒有什麽好說的, ”他繼續滔滔不絕的道，“全靠猜也知道它是怎麽來的。菱形方塊顧名思義，出了中心樞紐往東走會看到一個上下兩層的菱形軌，因此得名。”

    “我們現在就是在阿瑞斯·l大道的b-119，目的地在k-331，距離不遠了，如果你們今天還有時間的話，我很推薦你們去一趟星海別墅。”

    他說完沒多久，小飛行就降落在了一片空地上，這裏沒有空警也沒有陸警，通工全都見針的停，如果不慎撞上了，通事故很有可能就會衍變一場武裝衝突。

    從索道下來，艾略特·萊茵才道：“我們要找一個找老紮的匠人，他的商店在阿瑞斯·l大道的k-331，應該就在前麵不遠。”

    他這次說的又是曼斯克語，自由彼岸的通用語是曼斯克語，雖然剛才的線人講的是聯邦語。

    “線人就是在老紮的店裏注意到那塊材料的，他當時就將它買了下來，剛才給我了。”

    他拿出一個明袋子，裏麵裝著已經卷曲的殘破刀葉。

    楚辭隻是瞥了一眼，反倒是西澤爾問道：“這就是頌布用過的零件？”

    “是的。”艾略特·萊茵點了點頭，“這是迄今為止收集到的，唯一和他有關的線索。”

    “我很好奇他到底躲在什麽地方。”楚辭淡淡道。

    “類比劉正鋒，”萊茵沉道，“恐怕他也遭到了追殺。”

    “線人沒有調查到這塊材料的來曆嗎？”西澤爾問道，他將刀葉還給了艾略特·萊茵。

    “老紮說忘記了它的來曆。”

    “那我們現在還去找他——”

    “我們和線人的不同之在於，”艾略特·萊茵笑道，“他隻負責打探消息，而我，是個偵探。”

    他們停在了一寬闊的走廊平臺前。這裏比較低矮，抬頭隻能看到巨大的全息投影和霓虹芒，昏暗的街上人流來往，走廊平臺最外邊是一家時尚手店，櫥窗裏放著不同的仿真皮組織，有一塊上鑲嵌著幽藍的數字屏幕，屏幕裏流沙般的顆粒旋轉著，緩緩組了一條鯨魚模樣的花紋。一個亮銀頭發的姑娘趴在櫥窗上看著那塊皮，出的笑容。

    走近的時候，楚辭看到穿著明外套，脊背上蝴蝶骨的位置亮起一個晶管樣的東西，發出螢螢藍。

    “那是一種醒神劑，”艾略特·萊茵道，“試管連接著脊椎，可以刺激大腦神經。”

    楚辭嘀咕道：“不就是嗑藥……”

    “確實是。”萊茵點頭，“他們問起我，我得建議永遠是不要嚐試任何神類藥，但這需要很強大的毅力。”

    西澤爾忽然問：“霧海有製藥廠嗎？”

    “有。”楚辭道。

    “我幾年前來過一次霧海，去的是一個非常小的星球，那裏也是神類藥橫行。”

    “三星有不製藥廠，”楚辭道，“三星最多的是釀酒廠，其次就是製藥廠。”

    說著，他們走進了建築部，燈牌高低林立，裏麵要比外麵更昏暗些，時而路過上裝了發的改造人，格外明顯。

    材料店掛著休業的牌子，艾略特·萊茵上前敲了敲門，半響，門口的小晶屏上出現了一張老態龍鍾的臉，那張臉的一張一合，但是過了幾秒鍾楚辭才聽到聲音：“……今天不營業。”

    “我們有別的事。”萊茵說道，“尼羅告訴過您。”

    尼羅是線人的名字，晶屏裏的老人也就是材料店的店主老紮。

    店鋪門緩緩的開了一條，老匠人的聲音從晶屏裏傳出：“進來吧。”

    店鋪裏要比外麵亮很多。老紮坐在作臺前正在打磨一塊晶，他將剛才取下的防護鏡又戴上，甕聲甕氣道：“我已經告訴過尼羅了，我想不起來那塊東西的來曆。”

    “你們要是有辦法搜索我的記憶就盡管來，”老匠人鏗鏘作響的敲打著手中的錘子，“但我已經一百八十三歲了，腦子裏裝不了多東西，每年都會將植的記憶芯片清除重置。”

    他無非就是想表明自己莫能助，但是尼羅說過，這個客戶很有些來曆，他們都惹不起。

    艾略特·萊茵將刀葉掏出來放在作臺的邊緣，和聲道：“尼羅告訴我，它曾經被包裹在一條機械骨的肘關節，作為那條骨的外殼。這種材料學名應該做克裏拉合金，非常堅，損耗度很低，因此常常被用來製作武。”

    老紮抬手看了艾略特·萊茵一眼，放下錘子，道：“沒錯。”

    “霧海無法造出這種材料，因此隻能從聯邦走私，昂貴，但並不非常罕見。”

    艾略特·萊茵撕開明袋子，將刀葉呈現在空氣中，隔著袋子住它：“雖然它已經經過了多次鍛造，但我還是注意到，刀刃的位置殘留有一點微小的黃綠，據我所知，鋁在高溫之下會和克裏拉合金發生化學反應。它曾經是某個人手部的刀葉，所以我大膽的猜測，這是他和別人打鬥時造的，對方使用了鋁熱劑槍。

    “因此這片刀葉最初的狀態很有可能是通黃綠，尼羅說你這裏不接收二次加工材料，因為你不信任別人的手藝。而黃綠的克裏拉合金看上去像廉價的、已經氧化了的通用鐵，那麽，你能回憶起來它來曆嗎？”

    老紮緩緩拿過那塊刀葉湊到眼前，半響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但是我的通用鐵都是皮特爾提供，他是自由彼岸很有名的材料販子。”

    “不，等等。”

    老紮忽然出聲，他取下護目鏡，道：“我有時候會收一些劣質的二手通用鐵，因為很便宜。發生鋁變的克裏拉合金確實很像氧化了通用鐵……那些二手通用鐵都是街頭小子們送來的，有……五六個。”

    艾略特·萊茵將刀葉裝了回去，問道：“街頭小子們多久來送一次？”

    “唔，”老紮含混的道，“說不準。”

    “被尼羅買走的機械骨完於什麽時候？”

    “這個我倒是記得，我的每一件作品我都記得……”老紮說道，“兩個月前。”

    “你上一次從皮特爾買通用鐵是多久之前？”

    “我看看易記錄……半年前。”

    “最近一次街頭小子來送二手材料呢？”

    老紮又翻找了半響記錄，才道：“一個月前。”

    “再往前？”

    “三個月。”

    “誰送來的？”

    老紮絞盡腦的想了很久，才想起是一個橙子的小姑娘送來的。

    艾略特·萊茵向他要了橙子的賬戶，埃德溫很快順著這個賬戶跟蹤到通訊id，最終定位在y-977的某個地方。

    “這些孩子的活範圍都不會離某個特定區域。”艾略特·萊茵邊走邊道，“而通用鐵是對於材料匠來說是消耗品，我看了老紮的易記錄，大概能估算出他的使用頻率。所以這塊材料大概率是那個橙子的小姑娘送過去的，而老紮在清洗的過程中發現它是克裏拉合金，就把它安裝在了機械骨上。”

    半小時後，楚辭將一個花苞頭小姑娘堵在了巷子裏。

    的眼睛是絢麗的橙，一看就是染劑的功勞。

    “橙子？”楚辭問道。

    橙子靠在巷角的牆上，雙手環住肩膀，微微抖，一副惶恐戒備姿態：“你你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同伴就是在附近，我一喊他們就會過來！到時候你就等著挨揍吧！”

    說著尖聲大了起來：“救——”

    砰！

    一顆子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頭頂的牆上，橙子的哭喊聲遽然一滯，連帶彌漫硝煙的空氣，都噎回了嗓子裏。

    “問你幾個問題，好好回答。”楚辭收回了槍抵在橙子額頭上，“一分鍾說不出來，腦袋搬家。”

    橙子眼珠一滾，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楚辭的槍管了的額頭：“哭？哭也要算時間的。”

    橙子收不住眼淚，憋著哀嚎：“那你問啊——”

    “三個月前你往老紮的店裏送了一批二手通用鐵，大概五公斤，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