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噎著, 臉上顯出迷茫的神，下意識問：“什麽？”

    楚辭不耐煩道：“要我重複？”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橙子連連擺手, 咽了一口唾沫, 道, “老紮, 二手通用鐵, 三個月前。”

    “我想想……”的臉皺一團, “哪來的？有，有一半是阿萊德給我的，剩下的是我在，在碾場的。”

    瞄了楚辭一眼, 非常識趣的立刻道：“阿萊德應該是，在垃圾巷撿的。”

    “碾場裏的通用鐵是哪裏來的？”

    “大部分, 都, 都是聯邦走私。剩下的可能是霧海其他星球運過來的。”

    聯邦走私……這範圍太大了。

    楚辭皺了皺眉, 沉默不語。

    橙子小心翼翼的道：“大佬，一分鍾已經過了。”

    楚辭收了槍, 抬手在後脖頸按了一下, 橙子覺到自己頸椎的位置針紮般的疼痛稍縱即逝，就要抬手去, 楚辭不鹹不淡的道：“當心。”

    橙子瞪大彩明豔的眼睛：“你做什麽？！”

    “放進去一顆微粒炸彈，”楚辭抬了抬終端，“隻要你不按照我說的做, 炸彈立刻炸, 然後你的頭, 就會——砰！”

    他的語調毫無起伏：“像一個砸爛的西瓜。”

    橙子腦海中不可抑製的想象出自己的頭顱骨分離，飛濺的樣子，然後打了個寒戰，聲音裏染上了哭腔：“你，你想讓我做什麽？”

    “帶我去你說的這兩個地方。嗯，”楚辭問道，“碾場在哪？”

    “在菱形方塊。”

    “過去。”

    楚辭說著，拎了拎橙子的領，率先走出巷子，走了兩步發現邊無人，於是回頭乜了一眼示意跟上。橙子撐著牆麵站直，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為了逃命時跑得快而斥巨資安裝的合金膝蓋骨和電子傳導神經，否則現在一定站都站不直。

    戰戰兢兢的走過去，跟在了距離楚辭兩步的的位置。

    楚辭停下，也跟著停下，楚辭道：“到我旁邊來。”

    橙子往前挪了挪，依舊在楚辭一步之外。楚辭無語的提起的領子將拽到自己邊來，就這麽拽著走了一段距離，橙子的磕磕的道：“我，我能自己走。”

    楚辭這才鬆開：“跟點。”

    而一直走到懸浮軌道的站臺口橙子才知道他為什麽要讓自己跟一點，因為地下口，兩方幫派明顯剛剛火並結束，臺階上有一條裂，隙裏潺潺的流淌著小流，在最低一級匯聚泊。

    兩殘缺的橫在牆角，似乎無人拾掇，楚辭毫無反應的踩著的那灘走了過去。橙子隻敢瞥一眼就立刻低下了頭，的跟在楚辭邊，要不是因為害怕，恨不得掛在楚辭上。

    平時這種時候，一定能躲多遠躲多遠，但是現在人所迫，真的不想腦袋開花啊！

    兩人上了懸浮列車，果然這班車廂裏空空，橙子坐在了靠近車門的位置。一開始正襟危坐，似乎生怕自己一個不謹慎就腦子變西瓜瓤。但自由彼岸的懸浮列車同樣沒有轉送道，而碾場在郊區，路程要走一個小時，到中途的時候橙子就繃不住了，開始東張西，並悄悄靠在椅子靠背上。

    楚辭就坐在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麽，一不。

    但其實楚辭隻是低著頭打盹，他戴著帽子遮住半邊臉，因此橙子看不到他的神態。他剛才將垃圾巷的地址發給艾略特·萊茵和西澤爾，他們去找軍火販子換槍，楚辭要在天黑之前回到星海別墅和他們會和。

    列車到站，楚辭自然而然的站了起來，走神的橙子被嚇了一跳，抓住扶手站穩形，連忙灰溜溜的跟了上去。

    此時距離天黑隻剩下兩個小時。

    但是懸浮列車站臺離碾場還很遠，遠離了最繁華的城市中心，這裏隻剩下無數悄寂的軌道和聳立的建築，猶如昏暗的鋼鐵叢林。

    楚辭抬了抬下：“帶路。”

    半個小時後兩人到了碾場。

    所謂碾場，其實就是廢置材料理場，能用的碾平重塑，不能用的分揀出來繼續賣掉，實在賣不出去的，就等運輸船來拉去霍姆勒。

    碾場堆積著噸噸的廢鐵，遠遠看去，好像累疊的山包。

    楚辭和橙子彎腰躲在碾場的電子鎖柵欄不遠，橙子指著不遠的某個山包，小聲道：“那就是通用鐵，因為最靠近柵欄，而且好賣，所以我們大部分時候都隻它。”

    楚辭皺了皺眉。要從這麽一大堆的廢鐵中找問一塊廢鐵的來源，不啻於大海撈針，更別說那還是三個月前。

    橙子試探著問：“你是想找什麽東西嗎？”

    楚辭看不抱什麽希的道：“你送到老紮店鋪裏那批廢鐵中，有多是氧化了的？”

    “氧化？很多，通用鐵很容易氧化的。”橙子撓了撓下，“而且……我那段時間每隔幾天就會過來一次，早就忘了當時的鐵都長什麽樣了。”

    楚辭沒有回答，立刻補充道：“不過，碾場的通用鐵每天都會噴吸劑，尤其是外層的，如果噴過吸劑後肯定不會氧化了……雖然我忘了，但你要是想知道我那天的鐵有沒有氧化，隻要查一下那天噴吸劑的時間！”

    “我找找——”說著調出終端裏的易記錄，“我幾個月隻去過兩次老紮的店裏，第一次是四月二十日，我到的鐵會在第二天立刻出手，所以那天就是四月十九！”

    “你隻要查一下四月十九的記錄！”

    楚辭問：“碾場的中控室在哪。”

    橙子咽了一口唾沫：“要，要進去啊？”

    “不然怎麽查？”

    “在那邊，”橙子貓著腰拐到柵欄另外一邊，對還留在原地的楚辭道，“就是那個小房子。”

    楚辭敲了敲耳廓，埃德溫接著他的作說道：“我無法侵這裏的中控室，似乎並沒有連接星網。”

    楚辭：“……這得多古老啊。”

    橙子東張西，最後將目定格在楚辭上：“你說什麽？”

    砰！砰！砰！

    在橙子呆愣的目中，楚辭抬手往天空放了三槍。

    “會招來看守的！”橙子低吼道，話還沒有說完，楚辭就像一支離弦的箭般離開了原地，昏暗的暮中幾乎隻剩一道模糊殘影，眼睜睜的看著楚辭繞到另外一個拐角，後退，助跑，輕巧的翻越柵欄，影沒在起伏的廢舊材料山包中。

    橙子目瞪口呆。

    害怕被卻槍聲吸引來的看守發現，橙子隻好也跟著他翻了進去。比楚辭更悉碾場的結構，但這是第一次這麽接近碾場的中控室，一路都小心的躲避著電子監控，可奇怪的是，平時那些蒼蠅般的巡邏無人機今天都不見了蹤影，周圍安靜無虞，隻有遠的廠房機工作的響。

    在一輛擺渡車後找到了楚辭。

    “你跟來幹什麽？”楚辭有些驚訝。

    “你，你肯定是從中路過來的，”橙子張的道，“但我知道近路。”

    鬼鬼祟祟的走在前麵，邊走邊躲，時不時的注意四周，直到接近中控室才回過頭，剛要開口，卻見楚辭大剌剌從路中間走了過來。

    橙子目眥盡裂：“會被發現的！”

    楚辭“哦”了一聲，象征的躲在了後，但是他要比橙子高一個頭，相當於躲了個寂寞。

    “……”

    警報係統毫無波瀾，橙子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那就是中控室了，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人——”

    “沒有。”楚辭說著，走到了中控室門前，他的最後一步落定，電子鎖應聲而開。

    他走了進去。

    中控室的似乎久無人來，服務和終端上落滿了灰塵，楚辭將自己的終端和中央終端相互連接，埃德溫隻用了一秒鍾就找到了四月十九日日誌，上麵記載，當天下午十五時二十三分，噴灑吸劑。

    楚辭立即退了出去。

    “你那天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這就查到了？”橙子震驚道。

    “嗯。”

    “就，”橙子呆呆道，“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天快黑。”

    “那時候已經噴過吸劑了，”楚辭道，“你從碾場走的通用鐵都沒有氧化。”

    “哦……”

    等走到柵欄邊，楚辭輕而易舉的翻越了柵欄，但是橙子的就沒他這麽利索了，就在抓著柵欄最頂，要過一條時，餘裏忽然瞥到楚辭抬起了槍！

    心中一駭，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顆子彈已經破空而來，接著耳邊炸響驚雷。

    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

    看見楚辭的子彈從臉頰上過，帶出一抹花，滴在空中下墜，帶的子彈忽然撞上了什麽東西，“砰”一聲的炸開一小團煙火。

    滴在的手背上，橙子的思緒陡然回歸，短促的尖了一聲，從柵欄上掉了下去。

    這柵欄不高，但也不矮，掉下來也就兩三秒的功夫，但砸在地上，說也得斷個胳膊兒。

    橙子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但是預料中的劇痛並沒有襲來，反而像是懸浮在空中，風從眼皮上過，的睫了，不自覺的睜開了眼睛。

    看到一抹下頜線，廓致流暢，姿態卻冷淡而恒定。

    楚辭接住了，並且毫沒有停留的離開了碾場。

    這時候橙子才驚覺，自己剛才已經在死神的鐮刀邊刮了一圈，如果不是楚辭開槍，很有可能已經葬於守備的子彈之下，想到這裏，的後背頓時浸出一層冷汗。

    但是轉瞬，那層冷汗又幹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楚辭冷白的脖頸，忽然就覺得心髒熱了起來，活著的覺又回來了。

    一直奔跑出去很遠的距離，楚辭才將放下來：“走，回星海別墅。”

    橙子呆愣愣的道：“你，你不累嗎？”

    楚辭道：“還好，你不重。”

    橙子道：“……謝謝誇獎。”

    楚辭不解的道：“我誇你了嗎？”

    橙子：“……”

    深吸了一口氣，道：“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不客氣，舉手之勞。”楚辭隨口道，“而且我還要你帶我去找阿萊德呢。”

    這家夥還有禮貌……橙子在心裏嘀咕，等到他們走回懸浮軌道站臺，橙子小小聲的問：“大佬，你到底要找什麽東西啊？”

    兩人上了回星海別墅的列車，但是不比來的時候，此時列車上已然非常擁，列車門已經亮起了提示燈，橙子火急火燎的跑進去，不小心踩到了一個胖子的腳背。

    連忙道歉：“對不起——”

    胖子惡聲惡氣道：“你這眼睛長了也沒用，挖了吧。”

    說著就要抬手去打橙子，他的手熊掌一般厚，手指上還戴著金屬刺指環，周圍的人都盡量躲開，免得被殃及池魚。

    但他手掌落到一半時卻遇到了阻隔，楚辭抓住了他的手腕。

    胖子的手前進也不能，收回也不能，大怒道：“別管閑事！”

    楚辭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拗，胖子殺豬般嚎一聲，冷汗如雨而下。

    而就在此時，列車停頓，車門正好打開，楚辭將胖子的手往後一折，胖子被迫前傾，腰部下彎，楚辭抬腳揣在他屁上，胖子一個趔趄跌出了車廂，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列車門已經關閉，他捂著手腕破口大罵的影瞬間消失。

    這種小事在霧海過於常見，其他乘客見沒有熱鬧看便散開各走各的，楚辭對橙子道：“一塊材料的來曆。”

    橙子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自己的問題，剛才這一通打斷，的思緒也被打斷了。

    “材料？通用鐵？”橙子嘟囔道，“這本不可能找得到吧。”

    “克裏拉合金。”

    “那你為什麽要問我二手通用鐵是從哪的，克裏拉合金可比通用鐵貴太多了。”

    楚辭微微抬起頭，帽簷後的視線在臉上掃過，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橙子立刻識相的閉上了。

    但是楚辭卻道：“因為鋁變後的克裏拉合金和氧化的通用鐵很類似，而我要找的那塊克裏拉合金發生過鋁變。”

    “這樣啊……”橙子做出思考的神態，“如果不是我從碾場的，那就隻能是阿萊德在垃圾巷撿的。”

    “垃圾巷的東西其實比碾場要好辨認的多，但這都是三個月的事了，不知道阿萊德還記不記得。”

    楚辭淡淡道：“希他記得。”

    橙子剛想點頭附和，猛的想起自己脖子裏還放著一顆炸彈，瞬間冷靜下來，安靜如的在了角落裏。

    他們在一個黑暗的小酒吧裏找到了阿萊德。

    那是個滿頭小辮子，裝著一隻電子眼的男孩，他本來高高興興的和橙子打招呼，卻被楚辭不耐煩的打斷，然後拽著領子拎出了酒吧。

    楚辭抬了抬下：“你來問他。”

    阿萊德原本滿臉怒，囂著要和楚辭幹一架，橙子在他耳邊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他的臉逐漸緩和，目卻變得狐疑起來。

    大約十分鍾後，橙子對楚辭道：“他隻能記起來當時撿的通用鐵片裏確實有已經氧化的，但是沒辦法分辨出它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楚辭掏出那塊材料遞給阿萊德：“再想想。”

    “這怎麽能想的起來……”阿萊德嘀咕道，“而且這個明顯已經被鍛造過了，都不是原本的形狀。”

    “它原本是一片旋轉刀葉。”楚辭道。

    “誰管它原本是什麽，都變——等等，”阿萊德猛地看向他，“你剛說，這個東西原本是什麽？刀片？”

    “嗯。”

    “那……”阿萊德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有點印象。如果沒錯的話，我應該是在雪浪公寓後麵的那條巷子裏撿到的，因為當時我在被佐鳴他們追，躲在那個巷子裏，手按在地上，不小心被一塊廢鐵割了個大口子，我當時疼的厲害，也不敢，等佐鳴他們走了，我就順手把那塊廢鐵也給撿了回去。”

    橙子恍然大悟道：“我記得，你的手被割的很嚴重！”

    “對啊，”阿萊德聳了聳肩，“普通廢鐵應該不會割那麽嚴重，如果是刀片的話倒還說的過去。”

    “雪浪公寓後麵的巷子？”楚辭重複。

    阿萊德點頭：“準確的說巷子拐角的引水道裏。”

    “好的，謝謝。”

    楚辭說完轉就走，橙子連忙跟了上去。

    他將這個地址也發給了西澤爾和艾略特·萊茵，他邊走邊想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橙子很快跟不上他的速度，在後麵懇求道：“走慢點……慢點。”

    楚辭似乎這才想起在自己旁還跟著個人，他停下腳步，橙子著氣踉踉蹌蹌的跟上來：“哈啊，哈啊……雪浪，雪浪公寓離這邊不遠，都不用進懸浮軌道。”

    楚辭“嗯”了一聲，道：“你不用跟著我了。”

    “啊？”橙子有點懵，“不是你說要我幫你找東西的嗎？”

    “已經找到了。”

    見他又轉要走，橙子連忙道：“那我脖子裏的炸彈怎麽辦？”

    楚辭道：“沒有炸彈。”

    “沒有——沒有什麽？”橙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脖子裏本沒有炸彈。”楚辭說道，“我隻是用針尖紮了一下你的脖子，都沒有出。”

    橙子：“……”

    慢慢出欣喜如狂的笑容，接著瞪大眼睛：“你騙我？！”

    楚辭輕描淡寫的道：“對。”

    “啊啊啊啊啊你竟然騙我？！”

    “誰讓你這麽好騙？”楚辭攤手，“順便說一句，你的眼睛褪了。”

    橙子似乎對自己的眼睛十分在意，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手去腰包裏掏出染劑重新滴了兩滴進眼睛，而等適應了眼睛的新，發現楚辭已經走遠了。

    咬了咬，拔跟了上去。

    “你怎麽又來了？”楚辭挑眉問。

    “我帶你去雪浪公寓，”橙子道，“等去完這趟我就走，就當是報答你在碾場救了我。”

    “隨便你。”

    走了一段距離，楚辭抬頭瞥了一眼，道：“你的眼睛怎麽變了？”

    橙子解釋道：“換了染劑，我買了很多種呢。”

    楚辭點頭不語。

    沒有炸彈的威脅，橙子的膽子就大了起來，似乎忘記了之前楚辭拿槍威脅他的景，翻出自己腰包裏花花綠綠的染劑，得意道：“你看，是不是都很好看？”

    楚辭敷衍的“嗯”了一聲。

    “你都沒看！”橙子的將一大把染劑湊到他跟前，躍躍試道：“你要不要也染一個試試？”

    楚辭沒有回答，卻從手中走了一支染劑。

    線晦暗，橙子有些沒看清他拿走了什麽，於是將剩下的染劑一一清點發現，原來的那一支，是翡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