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又不回來, ”南枝皺著眉道,“你們就那麽幾天的假期,連家都不回了?”
楚辭無奈道:“不是, 本來是要回來的, 但又要去占星城有點事……”
“什麽事?什麽事比回家更重要?”
楚辭在星艦起飛之前給沈晝打了聲招呼, 並表明自己又要去占星城, 當時沈晝剛起床, 裏含著牙刷睡眼朦朧的道:“你就等著接南枝的製裁吧。”
果不其然, 他剛下星艦, 就接到了南枝質問的通訊。
楚辭一時間知該如何回答。
說起應科技公司和卡萊·埃達,必然不可避免的要談及被他殺死的昆特,要談及凜阪生的大清洗。於是他幹脆的換了個話題,道:“西澤爾之前來霧海了。”
南枝愣了一下, 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西澤爾是誰:“……穆赫蘭?”
楚辭點了點頭。
南枝的語氣緩和下來, 半響,道:“也好。”
楚辭又道:“我前天回去了一趟卡斯特拉主衛三。”
“對了, ”南枝的眉頭又皺起來,楚辭不聲的抿起,卻聽見道,“沈晝最近都在忙些什麽?人影都不見。”
楚辭抿起的鬆開, 立刻道:“在做助理律師,很忙。”
南枝問:“還在查年初說的那件案子?”
“嗯。”
頓了一下,楚辭試探著道:“修斯叔叔最近在忙什麽?”
“剛才和左耶完一件委托, 現在在家呢。”
“沒什麽事吧?”楚辭問。
“了點小傷,”南枝歎了一口氣, “幹你們這行的傷是經常的事, 別擔心。”
楚辭知道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卻沒有反駁。馮·修斯在家休息,就說明沈晝仍未將傑奎琳·穆赫蘭的事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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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爾停在了書房門口。門半開著,視線從狹窄的隙延進去,就可以看見正對著門口的白書架,中間那層的角落裏,藏著一張相框。
它藏得相當,倘若不仔細觀察,本不會發現。
相片上那個神冷漠倨傲的人是西澤爾的姑姑,傑奎琳·貝爾弗特,或者傑奎琳·穆赫蘭。
“你這服穿了多久啦?怎麽扣子都缺了一個。”
西澤爾回過頭,見穆赫蘭夫人正迤迤然的走上圓形樓梯,他抬起手,才注意到袖口的扣子不知所蹤,襯衫袖子敞開,出他滿是淤痕的手腕。
“胳膊怎麽啦?”穆赫蘭夫人快步走到他跟前,“搞這樣。”
西澤爾不聲的將袖子扯了扯,道:“訓練不小心撞到了。”
其實是在占星城八十七層和一個街頭武士打架的時候被那人的球砸中。當時整個小臂都青紫疊,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你都是師長了還訓練什麽?”穆赫蘭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滿道,“而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機師,哪怕是要作戰也是縱機甲,難道還需要你自己衝鋒陷陣嗎?”
“不需要,但是能訓練也很重要。”西澤爾向前一步,書房的門緩慢開,他走進去。
“怎麽又進去了?快去換件服,一會你爸爸回來又要說你。”
西澤爾充耳不聞般走到書架前,手將相框拿了出來。
穆赫蘭夫人看清楚他手裏的東西時愣了一下,緩聲道:“拿這個做什麽?”
雖然常年不與兒子接,卻依舊深諳他的習,他不會對這些事興趣的。
“聽到一些傳言。”西澤爾說道。
穆赫蘭夫人溫聲問:“什麽傳言?”
西澤爾將相框放在桌子上,道:“我和177師的溫師長還有阿特彌斯指揮吃過一次飯,談論起總統先生的執政理念和叢林之心的近況。”
他說的很含糊,但是穆赫蘭夫人卻已然知曉了他的用意,在心中歎了一聲,哪怕是在遠離中央星圈的北鬥星,西澤爾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到了時局變的渦旋邊上。
穆赫蘭夫人安兒子:“你不用擔心這些事。”
“我不是擔心,”西澤爾轉過麵向著,“局勢變不是我一個人所能撼的。”
“那你……”
“您上次並沒有告訴我,姑姑為什麽會跟隨靳總的任務星艦出航。”
他繼續道:“時間上來說,似乎接近於《一九法案》草案的公布,和‘啟示錄計劃’有關?”
“你連‘啟示錄計劃’都知道?”穆赫蘭夫人微微皺眉,姣好和的麵容上流出驚訝神,卻稍縱即逝。
“啟示錄計劃”的保等級雖然依舊是最高級別,但是伴隨著叢林之心的沒落和《一九法案》的正是辦法,這個項目名稱早已不脛而走。而傑奎琳失蹤在憲曆二十二年,但凡有點腦子的人,恐怕都會將這兩件事關聯在一起。
點了點頭:“是有關。”
不展開話題,西澤爾卻不言不語的看著,碧綠的眼瞳平靜深沉,翡翠琉璃一般冷流。
“你怎麽忽然想起來問這個呢。”穆赫蘭夫人似有責備之意,語氣卻依舊溫和,“傑奎琳就是‘啟示錄計劃’的首席研究科學家之一,‘啟示錄計劃’失敗是因為另外一位首席科學家,也就是傑奎琳的搭檔盜走了研究樣本、毀掉實驗室和大部分重要數據、叛逃出了叢林之心。”
歎了一口氣,目裏出罕見的悲哀和傷:“靳總參謀長出航的任務就是追捕那位叛逃的科學家……那都是憲曆十九年了,雖然說是隻有才知道怎麽回收樣本,但其實,我們都知道是想親自去問清楚,林到底為什麽要做那些事,為什麽要叛逃……”
穆赫蘭夫人沉浸在往事的緒裏,沒有注意到西澤爾垂在側的手指蜷起又鬆開,明明是放鬆的作,他卻似乎用了極大的力道去控製。
“林?”西澤爾的聲音意味不明,“那位叛逃的科學家?”
“是。”穆赫蘭夫人回頭去看兒子,哀傷的神收斂了些許,道,“他是一個很傑出的人,是你父親、你姑姑、李元帥、還有我共同的朋友……曾經。”
穆赫蘭夫人笑了一下,意味恬淡,道:“在陸川號出航之前的一年多裏,每次有追捕行傑奎琳都會要求跟隨,艾黎卡就出生在某次出航的任務途中,然後在長亭走廊附近遇到了星盜母走散……”
的語氣很平和,但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有些音節咬的微含糊,從小接極致的禮儀教育的在緒穩定時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況的。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二十餘年,和奧布林格都很提及,也覺得,自己應該要忘掉了,可再提及的時候,的還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二十年前的時。
西澤爾忽然問:“您剛才笑什麽?”
書房的窗外就是花園,穆赫蘭夫人不經意看過去,忽然清晰的回憶起多年前,就是在院子的小花園裏,林拆了奧布林格的配槍,對當時陸軍的武備大批特批,奧布林格不耐煩的塞給他一塊點心企圖堵上他的,林順勢咬掉那點心板塊,偏頭對傑奎琳道:“你瞧瞧這個人,耐心比他彈夾裏的子彈還,以後等他和清伊有了孩子,絕對沒什麽耐心去教。”
說完還要裝模作樣的歎:“可憐的孩子。”
傑奎琳瞇了瞇眼睛,道:“你可以做這孩子的教父。”
“不不,”林連聲拒絕,“我不信仰任何宗教。”
“和宗教無關,”傑奎琳道,“重點是孩子。”
林思索道:“也許可以考慮……可我能教給他什麽?”
傑奎琳笑了笑,暗含嘲諷的道:“總不能是你那些虛無的哲學主義。”
林反相譏:“也不可能是你的實驗公式和基因理論。”
傑奎琳冷冷道:“你現在就在按照我的公式和理論進行研究。”
林道:“我也可以拒絕。”
這時候,謝清伊坐在了旁邊,假裝沒有聽見他們剛才的話,語氣輕快的問道:“你們在聊什麽?”
傑奎琳和林幾乎同時出聲:
“孩子。”
“理論。”
兩個人皺著眉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異口同聲:
傑奎琳:“基因理論。”
林:“你的孩子。”
“……”
謝清伊“哧”的笑出了聲:“你們也太有默契了,不對,你們也太沒有默契了。”
林饒有興致:“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姑且算是有吧。”謝清伊煞有介事的點頭。
這時候,奧布林格終於將自己槍恢複了原樣,他將配槍重重的按回槍套裏,讓副拿得遠遠的,以免再被林迫害。他問道:“什麽孩子?”
“你和清伊的孩子。”
“我和清伊哪有孩子?”
林毫無形象的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未來會有。”
這話反倒勾起了謝清伊的興致,這時候他們剛結婚沒多久,還不打算生孩子,但這並不妨礙謝清伊的想象。一隻手支著下,憧憬的道:“我希是一個男孩,有和奧布林格和傑奎琳一樣漂亮的綠眼睛。”
奧布林格卻皺著眉道:“孩比較可。”
謝清伊有些不滿的瞪了丈夫一眼,對這些事一向不興趣的傑奎琳忽然出聲道:“我喜歡孩。”
謝清伊求助般的看向林,這位年輕的科學家聲音肅穆的道:“我以基因學研究學者的專業承諾,謝清伊士、穆赫蘭夫人將得償所願!”
“你的專業還能預言?”傑奎琳乜著林,說道,“而且,一個奧布林格二世有什麽意思?”
林無辜的眨了眨眼:“雖然是奧布林格的兒子,但不見得就會傳他的無趣、刻板和小心眼。”
奧布林格打開通訊冷靜的對副道:“把我的配槍拿回來,記得裝滿子彈。”
林哈哈大笑著腳底抹油逃走。
那不顧忌的清朗笑聲似乎似乎還在林蔭樹隙間回,可是一轉眼,他們口中那個綠眼睛的男孩已經出生、長大、年,和他們當初一般的年紀,而當年高談闊論的他們,卻什麽都沒有了。
穆赫蘭夫人笑著對兒子道:“所以他當年預言的倒也很準,你和你爸爸格上卻是沒那麽像,也不像我,也不知道像誰……”
抹了一下眼睛:“可你沒見過他,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那麽做,但他都沒有等到你出生……”
西澤爾偏過頭,也看向窗外。花園裏草木葳蕤繁茂,卻寂靜無聲。
不知道在錫林那個飄著極的夜裏,老林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他念出西澤爾·穆赫蘭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