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又重複了一遍：“我需要你教我, 如何分析——”

    “不是，”關朔出了不可置信的表，“你學這個？你怎麽學？”

    西澤爾道：“你教。”

    關朔覺得他們完全是在無效流。

    他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會西澤爾, 並沒有從他臉上找出任何開玩笑的意味。當然, 以他對西澤爾的了解, 這個人似乎也不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樣子……不, 他本就不會開玩笑。

    關朔皺起眉頭：“你認真的？既然你都來找我了, 為什麽不讓我幫你做。”

    沉默了一瞬, 西澤爾道：“我不希別人牽涉進這件事當中。”

    “西澤爾·穆赫蘭, ”關朔抱起手臂看著他，“你不是邊防軍指揮嗎？什麽時候去國安局工作了？”

    西澤爾笑了笑，道：“也不用直呼我全名吧？”

    關朔問：“有多嚴重？”

    西澤爾沒有回答。

    “行，”關朔道, “我全當你不說是為我好。”

    西澤爾“嗯”了一聲。

    關朔被氣的夠嗆：“你別順竿爬行不行？你現在的神力活怎麽樣？”

    “活？”

    “我們這行的說法, 拆開來就是等級、閾值、畛域……”

    他列了一大堆指標，西澤爾一一作答, 關朔道：“孺子可教——等等你說你神力等級多？”

    西澤爾：“五。”

    關朔：“嘖嘖嘖，人囂張的時候連s等級都不屑於重複。”

    “你問這些幹什麽？”

    “不是要學神分析學嗎？”大抵是因為老同學的關係，上學那會什麽醜陋樣子沒見過，關朔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我總得考量考量你作為學生的資質。”

    “好。”西澤爾笑著答應。

    “但是神分析和神縱不一樣，從現在開始，我需要你養一個習慣。”關朔道, “使用神力場去知的時候，重點不要放在信息收集和果, 而是變化。”

    “神維度是無形的、沒有邊際的, 也許你在知時所獲取到的信息都是虛流, 所以變化尤其重要。另外，必須不停的嚐試去擴大知畛域……其實按照神分析的理論，神力場的知是沒有‘畛域’這個概念的，因為神維度也沒有‘邊界’。”

    “但神力縱的學說裏，將人類能力無法達到的高度都做了概念化，限製了標準單位，但其實呢，”關朔聳了聳肩，“神領域的‘故事’要複雜得多，遠不是這幾個概念能夠囊括的。”

    西澤爾問：“按照你的說法，畛域越廣闊，對神分析的掌握會越準？”

    “可以這麽說。”關朔指了指他，“我的神力等級不如你，縱和知肯定都不如你，但是神力場的畛域你肯定不如我，我可以打包票。”

    他開玩笑似的道：“我們這些人，機師、分析師、縱師之類，哪怕是更優越的超級基因，也都是以神力應用為軸心的職業，但我們都是有界限的，能夠被我們所悉、應用的神力量非常。也有專門做這方麵研究的，我有個老師提出一個理論，他說，當人類對神力的應用超過某個界限時，可能會達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西澤爾沉沉道：“比如？”

    “你應該知道神幹擾吧？以前心理治療的時候會用，但現在限製的很嚴格了。”

    西澤爾點了點頭。

    關朔道：“s級別以上的神力都可以實現神力幹擾，甚至有的低於s等級也可以，但是這個作和等級無關，功率都很低，並且幹擾時間非常短暫……但如果像剛才說的，打破了界限，就可以完全的影響別人的意識，掌控他們的神世界。”

    “是不是聽起來像是科幻作品裏的設定的什麽超能力？”關朔笑嗬嗬的道，“但如果完全遵循理論去推演，這是可實現的。”

    他將這件事當閑聊的談資告知西澤爾，卻發現他的神反而似乎比之剛才更凝重，眉頭沉沉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關朔推了一下眼鏡：“這種理論上的事，聽聽就好。”

    西澤爾卻道：“有要看的書嗎？我可以先自己看。”

    “真把自己當學生了？”關朔笑道，“你有時間看書嗎。”

    “盡量。”

    “沒必要。”關朔擺了擺手，“基礎的教材真的沒必要，不過可以看幾本專著，論文和期刊也行，我晚一會給你個單子。”

    “對，除了知習慣的培養之外，你還需要特別注意自己的緒變化……”

    他林林總總說了一堆，最後手一揮：“訓練計劃我和書目一起給你。”

    西澤爾挑了挑眉：“這就進老師的角了？我以為你還要再猶豫一陣子。”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神力為核心的職業本來就有相通之，而且，幫助你係統的學習神分析，也有助於我的研究和總結，你還能欠我一個人。”

    關朔煞有介事的一點頭：“劃算。”

    “好。”

    西澤爾停頓了一下，道：“你剛才說的，關於神力應用界限的理論的，有沒有——”

    話音未畢，關朔終端的通訊燈忽然閃了一下，通訊持續了大約十分鍾，斷連之後他歎：“幸虧現在是休息時間。”

    他轉了轉手腕：“朋友。”

    西澤爾“哦”了一聲。

    “看你這個無於衷的反應，”關朔了下，“一定還沒有對象！”

    西澤爾：“我有些懷念中學時期的你。”

    “哈！”關朔站起掉白大褂，“懷念也沒有用，你隻能忍年20版本的我——走，請你去我們醫院餐廳吃飯。”

    結果剛走進餐廳找到空位坐下，關朔就開始後悔以上這個決定。因為隻是從辦公室走到餐廳的功夫，就有三個生上來搭訕，其中還有一個關朔的人，他著信箱裏的留言的給西澤爾看，念道：“關醫生，你旁邊這位是你朋友嗎？能不能幫忙要個通訊id？”

    他將終端一合：“我給不給？”

    “那是你的事。”西澤爾放下盤子，漫不經心的道，“不過我需要提醒你，我的通訊id是邊防軍加過的，你如果貿然傳播，很可能會被軍事法庭警告。”

    關朔“嘖”了一聲，心想，多給你塞幾本難懂的書，看不死你。

    吃飯中間又有一個孩子來搭訕，被西澤爾冷漠拒絕，關朔調侃道：“那麽多人表白，你就沒有心的？”

    “沒有。”

    “你那個朋友呢？”關朔問。

    西澤爾無可奈何道：“他還是個學生。”

    關朔放下筷子：“我還沒說是你哪個朋友。”

    西澤爾目非常短暫的停滯了一瞬，慢慢道：“你和我剛才的談話裏就隻提到了他。”

    關朔抬了一下眼睛，沒有反駁他。

    西澤爾回家沒多久，關朔就將書目都發了過來，還很心的都附上了容鏈接，麻麻好幾頁。

    西澤爾先是疑，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這家夥可能是故意的，將書目瀏覽一遍之後發現隻有其中半頁是如他之前所說的專著和論文，其餘都是冗長複雜的研究專著，於是他隻將那半頁截取出來。

    書目的最末一項是一本《意識線》的書，不論是取名還是封麵風格都不是科研書籍的風格，反倒像是通俗讀。

    西澤爾大致瀏覽，到晚飯時候，這本容並不多的書就已經被他看完。書中所持的觀點和關朔講述的大相類同，隻是語言更淺顯易懂，也更詳細。

    作者是一位名普爾頓的神力學家，他的觀點並未被學界廣泛認可，研究者們大多將此作為一項假想學說來對待。甚至有老派的學者批判他“不務正業”、“荒誕不經”。

    可是這項“荒誕”的猜想已經實現了……

    並且來自於叢林之心。

    d-079是一個活實驗，當初311艦隊的押運也是一場蓋彌彰的幌子。可叢林之心的實驗為什麽會在新月基地留存？而且按照楚辭說的，新月44還有一間地下實驗室，再加上基地最終的離奇炸，這無一不在說明，中央星圈有人蓄意不軌！

    他心不在焉的下樓，穆赫蘭元帥不滿的道：“又要出去？”

    “不。”西澤爾答應了一聲，這才想起穆赫蘭夫人和桐垣曲參加一場慈善拍賣還沒回來，今天的晚飯要比平時晚一些。

    他本來想去小會客廳再看一會書，腳步倏地頓住，回過問穆赫蘭元帥：“爸，當年311艦隊遇襲，你有調查過嗎？”

    穆赫蘭元帥緩慢的抬起眼皮，道：“調查過，但是沒有結果。”

    “線索呢？”

    穆赫蘭元帥看著西澤爾，目審視：“你問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麽？”

    西澤爾在心中歎父親的敏銳，麵上卻不聲道：“下午去找同學，遇到了從前一起實習的一個同學，不過他沒有和我一個艦隊。”

    穆赫蘭元帥的神緩和些許，但似乎並未完全相信他的托詞，語氣冷沉的道：“老李調查的，但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找到了311艦隊的指揮萊莫爾被謀殺在凜江主星的的證據，並且他的死亡時間在艦隊出航之前。但這毫無價值，311艦隊除了你全軍覆滅，但你當時隻是個實習的學生，接不到任何核心——西澤爾？”

    西澤爾神晦暗不明，呢喃道：“假的……”

    穆赫蘭元帥凝聲問：“什麽假的？”

    “指揮……”

    311艦隊的指揮早就被替換，劉正鋒記憶裏那個死去的萊莫爾是假的……和長河星被頌布殺死的斯諾朗醫生一樣，都是假的！

    難怪他會對那樣一個疑點重重、百出的押運任務毫無懷疑，難怪艦隊的航線會泄，而星盜襲擊之時竟然毫無抵抗力就被攻破。說不定旗艦艦橋的大副、科學、通訊、甚至機長都被替換過，就是為了將d-079運出去？

    離開新月44之後在聯邦星域邊境偽造一起星盜襲擊事件，所有人都會死，因此本不會擔心泄。

    可是有一個人僥幸活了下來。

    西澤爾低聲問父親：“李元帥還有查到別的線索嗎？”

    “沒有。”穆赫蘭元帥總覺得兒子似乎話裏有別的意味，他道：“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西澤爾卻隻是緩慢的搖了搖頭。

    他按照原本的打算去了小會客廳，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打開一篇論文，卻不論如何都看不進去。

    最後，他折疊掉論文的頁麵，打開了通訊。

    半晌通訊才連接功，楚辭似乎剛睡醒，頭發七八糟的翹著，問：“怎麽了？”

    西澤爾苦笑道：“我變了從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