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走進盥洗室往臉上潑了兩捧冷水, 瞬間清醒了大半，他靠在窗口的橫欄上，明水滴順著他額前的發次第落下, 在服上浸染出幾抹深。

    “你這麽直白的問，你父親肯定已經察覺到什麽了。”他說著打開了窗戶, 寒冷氣流吹麵而過，臉上的水流瞬間就風幹了。

    “還不是時候。”西澤爾按了按額頭, “他常年在舊月基地和中央星圈來回, 整個聯邦漩渦正中, 不說對霧海鞭長莫及，一旦有任何向必然會被有心者察覺，太危險了。”

    “那你呢？”楚辭問，“你不危險？”

    西澤爾卻也如是的反問他：“那你呢？你豈不是更危險。”

    隨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沉悶的氣氛被笑聲破開。

    “可是一旦到非說不可的時候, 你父親知道了肯定會生氣。”

    西澤爾回頭, 會客廳的門開著，從四四方方的門口出去是延的走廊, 走廊盡頭便是餐廳, 穆赫蘭元帥正坐在餐桌前，似乎在和什麽人通訊。

    “那就讓他生氣吧，”西澤爾道, “我能有什麽辦法？”

    “小心他打你。”

    楚辭漫無目地的道：“要是他打你你就跑, 我去接應你。”

    西澤爾好笑道：“這就是你給我的安？”

    楚辭眨了眨眼：“不然呢？我抱抱你？”

    他對著通訊屏幕張開手臂, 環半圓, 對著虛空擁抱了一下, 最後放下手：“也抱不到啊。”

    西澤爾這次真的笑了起來, 笑意在眼底暈開, 明爍爍。

    西澤爾剛要說話，卻見他忽然抓起服領子一卷，明顯是要服的姿勢，聲音悶在服裏問：“你真要自己學神分析？”

    領將頭發刮的越淩，楚辭背過去拿幹淨服，他並不像西澤爾以為的那樣一味的瘦，肩胛和脊背的線條流暢而有力度，唯有蝴蝶骨單薄聳立，似乎有幾分示弱的姿態。腰也很細，大約一隻手臂就能圈住了。他低著頭，後勁一塊微微凸起的頸骨上沾著幾顆未幹的水滴，卻被驟然覆上的襯領子蓋住，朝日晞一般，消失了。

    半天不見西澤爾答話，楚辭回過頭，“哎”了一聲，西澤爾才道：“是我同學，不應該將他牽涉進這件事裏。”

    楚辭無語道：“你有聽明白我在問什麽嗎？”

    “神分析？”

    “你果然沒有聽。”

    西澤爾無辜的道：“我聽了。”

    楚辭不理會他，將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結果西澤爾還是道：“我認識的神分析師就是我同學，我覺得不應該將他牽涉進來。”

    楚辭隻好道：“神分析很容易學？”

    “似乎你來學的話，比我更容易。”西澤爾道，“因為你的神力場畛域比我更廣。”

    “是按照這個來算的？”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等我學有所再回答你的問題。”

    “你什麽時候回晴空星？”楚辭問。

    “明天。”

    “這麽快？”楚辭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要多待幾天。”

    “我想了想，”西澤爾道，“覺得假期還是得留幾天，以備不時之需。”

    楚辭對他豎了豎大拇指，瞥見通訊界麵左下方艾略特·萊茵的留言，遂道：“萊茵先生找我了，回見。”

    通訊終止。

    他找了半天沒找到梳子，於是隨便了自己翹起的頭發，卻仿佛無濟於事，便拎起帽子扣在頭上，轉下樓。

    這是他抵達占星城的第二天。

    他和艾略特·萊茵在昆特事件之後首次來一百三十六層，昆特之死的餘波幾乎已經消失殆盡，凜阪生公司果真如西澤爾所預料的那樣，從部開始逐漸有瓦解的趨勢，艾略特·萊茵收集到一些相關報，據說因為你不鬥爭，凜阪生的兩個梁柱項目已經被停，下個季度財報飄紅不是夢。

    “他們瘋了嗎？”楚辭道，“完全不顧及大局。”

    “大局？在極端的利益麵前，大局算什麽。”

    他接著道：“卡萊·埃達約見的時間就在今晚，地點是白鈴蘭花園酒店。”

    “在打什麽算盤？”楚辭問萊茵。

    他們離開租住的旅店，往中心城的方向走去。萊茵回答道：“按照的說法，是要支付餘下的委托金。”

    楚辭“嘖”了一聲，不置可否。

    夜，楚辭兩人按時抵達白鈴蘭酒店，門問明姓名之後便領著他們上了頂層，走出升降梯是一條植走廊，鮮妍的花朵開在兩側，碧脆藤蔓蜿蜒而上，生機蓬，像是走進了奇幻的自然世界。

    門恭敬的道：“客人，埃達士在裏麵等。”

    說完便回到了升降梯。

    這條走廊並不長，站在這頭可以看見大廳的景象，中央隻剩一張圓桌，桌旁坐著一道倩影，燈下姿綽約，旁邊站著的一位侍應生。

    對麵大廳兩人，走廊這頭兩人，頂層似乎再無其他人。

    楚辭往前走了一步。

    艾略特·萊茵手指跟著往前了，似乎是要拉住他。

    楚辭倏然抬手、拔槍、扣板機，子彈呼嘯而走，藤蔓與花朵寸寸盡碎，混雜飛濺的鮮。

    那滴尚未落地，楚辭已經在一簇繁茂盛開的九重葛跟前，掣肘向左，槍柄對著空中重重砸下，殷紅花瓣裂開，玫紅的水星星點點散落，仔細看時，當中還有幾顆溫熱漿。

    花架倒了，“爭”一聲悠然長鳴，姹紫嫣紅鋪滿一地，楚辭毫不憐惜的踩著花瓣走過去，抬腳碾在什麽東西上，用力研磨了幾下，腳下就像是馬賽克忽然坍塌了一般，顯現出一個人行來。

    他抬起頭，那位侍應生正偏著頭，靜靜看著走廊，而坐在桌前的卡萊·埃達沒有。

    楚辭彎腰，剝掉刺殺者的頭套，一掌將他砍暈，對艾略特·萊茵道：“走吧。”

    萊茵詫異的看向大廳，楚辭又道：“那是個投影。”

    轉要走之際，侍應生開口道：“等等。”

    艾略特·萊茵過地上不省人事的刺客，走到大廳邊緣，將侍應生打量了幾秒鍾，忽然道：“埃達士？”

    侍應生笑了起來：“讓兩位驚了。”

    走廊上一片淩，楚辭手指上還留著漬，這顯然不是好的待客之道。

    卡萊·埃達揮手打散了自己的投影，圓桌邊隻有三把椅子，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

    取下侍應生套服的紅帽子，長頭發荇草一般飄下來，的臉頰圓圓的，下微尖，五不算非常漂亮，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鈍，但這種鈍並非呆板，而是憨和和，單看長相是麵善的，拋卻那雙眼角延，雪狼一般的眼睛。

    應科技的董事長，埃達家族的統治者，怎麽會是良善角。

    “請坐。”

    卡萊·埃達坐在了投影剛才的位置，款了款手，目落在楚辭上，道：“萊茵先生，這位難道就是林？”

    艾略特·萊茵看向了楚辭，楚辭聲調平平的道：“不是，我是他的助手。”

    卡萊·埃達出興味的神：“沈晝先生？”

    楚辭又道：“不是。林最忙，沈晝第二忙，他們都沒有時間，所以我來見你。”

    卡萊·埃達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問道：“怎麽稱呼？”

    楚辭道：“埃德溫。”

    艾略特·萊茵咳嗽兩聲，顧了一眼走廊的刺客，卡萊·埃達笑的道：“那是所提斯派來的，我之前有收到消息，否則可不敢隻一人來這裏。”

    萊茵道：“你篤定我們會幫你理這個刺客？”

    “當然，我們已經愉快的合作過一次，是默契的夥伴了。”

    楚辭和決然稱不上夥伴，也並不默契，但語氣誠摯，仿佛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你們這次來的用意，新型機甲的數據是所提斯賣給我的，按照約定我不能泄，這就是他非得要殺死我理由。”卡萊·埃達曼曼然說著，語氣倒是很輕鬆，“連外泄數據都不行的話，要他自願說出數據的來源，恐怕更不可能，暗中調查又很浪費時間。”

    “隻有一種辦法，”的眼中迸出冰冷而狠毒的，“取他的記憶，然後殺了他。”

    “我有一個疑問，”楚辭話道，“所提斯是誰？”

    卡萊·埃達笑意更盛：“凜阪信息部的總監。”

    楚辭心想，這是和凜阪生杠上了，說不定以後他會得一個稱號，做“凜阪公司高層屠殺者”之類的。

    按照他的習慣，照常打開懸賞牆搜尋了一番，果然看到此人的的懸賞，賞金頗高，他滿意的道：“很好。”

    “什麽？”

    楚辭道：“所提斯我們來負責解決。”

    卡萊·埃達濃墨般的眉了，道：“你有把握？”

    “但你需要支付報酬。”

    卡萊·埃達懵了一下：“為什麽？”

    “因為他是你的仇人。”

    “但你需要從他口中獲取報，不是嗎？”

    楚辭點頭：“那你支付一半的報酬就可以了。”

    “……”

    他說著起要走，在走廊口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複又道：“這也是收費的，記得把報酬打過來。”

    卡萊·埃達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所提斯和他的保鏢可比這種小角難對付多了。”

    “沒關係，”楚辭道，“我會找實力足夠的人去。”

    走出花園酒店，楚辭對艾略特·萊茵道：“隻是想借我們的手除掉所提斯。”

    “當然，”萊茵肯定道，“如果我是，我也會這麽做。”

    “可所提斯為什麽會將機甲數據賣給？他們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