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隨口道:“不止死了的,死了的會勾選‘死亡’那一欄,還有被人贖出去,也會打叉。”
雖然警衛沒有多言,但是查克猜測,越獄逃走的,估計也會被打叉。如果西澤爾還在這座監獄裏,那麽檔案本上他的名字一定完好無損,如果被打叉了,大概就是已經離開了。所以他需要再去一趟檔案室。
可是他想了半天,找不到理由明正大的過去,那就隻能半夜過去。
他下午在車間做工的時候藏了一截鐵,而囚室的門又是金屬鎖,要想撬開並不難。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位麻煩的室友老吉姆。
夜半,查克依舊沒有睡,他等到老吉姆的呼吸逐漸平穩,悄無聲息的下床,走到他的床邊,瞅準了位置,一手刀砍在老吉姆的大脈,老頭兒梗了一下,隨即頭一偏歪在枕頭上,查克慢慢落下有些抖的手,心想這老家夥果然醒著,不過現在沒關係了,把他打暈,他就不會知道自己出過囚室。
此時,查克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思維,正在逐步向楚辭靠攏……
撬開囚室的門,查克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一路躲避巡邏的警衛,有驚無險的到了檔案室。
他從屜裏出一盒火柴。
點燃一,先拿出三層的檔案本,他本以為自己要翻找好一會,可沒想到,他剛找到大雪降落那天的日期,目下移,最後一欄赫然就是西澤爾的字跡!
簽的名字和藍心拓印的那張收容單上的一樣,名字後麵並沒有打叉。
他還在這座監獄裏!
可是自己為什麽找不到他?
查克迅速將檔案本放回去,吹滅火柴,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檔案室。
地下一層的火把要比一層和二層明亮許多,此時雖然沒有巡邏的警衛,但是查克的影子被火焰映照巨大的一片,如果此時有人從拐口出來,一眼就可以發現他。
他走得很快,就在他到達一層的十字通道時,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他霍然回頭,發現隻是樓梯上邊的鐵鏈被過堂風吹得晃。
查克鬆了一口氣,快速返回囚室。
因為將老吉姆打暈了,他也就能放心的睡覺,但是睡得並不踏實,第二天哨笛還沒有響他就醒了,今天是個天,瞭窗裏並沒有線進來。
沒過一會,老吉姆也醒了。他一雙渾濁的眼睛充,就像是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你昨天晚上將我打暈之後去做了什麽?”老頭注視著查克,嗓子裏好像卡著一口痰,聲音聽起來而黏膩不清。
查克裝傻:“你在說什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吉姆沉著聲音,“當時我醒著,是你將我打暈了。”
查克笑了笑,道:“我警告過你不要打歪主意,怎麽,你半夜裝睡是想做什麽?”
老吉姆噎了一下,道:“我隻是沒有睡著。”
查克似乎不以為意:“隨你。”
“你難道就不怕我告訴獄警?”老吉姆道,“不論是什麽原因,打傷其他囚犯,就是違規。”
查克看了他一眼:“反正你現在也醒了,傷呢?獄警會相信你的話?”
老吉姆再次噎住,但接著他就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在這座監獄裏待了幾十年,你覺得,獄警是相信我的話,還是相信你?”
查克抬起頭和他正麵對視,冷淡的道:“你前天早上放風的時候回過囚室?怎麽進來的。”
老吉姆神一僵,所幸幹脆的承認:“早知道你那包裏隻有破服,我還需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回來?”
“你怎麽進來的,”查克不為所的問,“你也說過,這座監獄裏是每一層的老大說了算,如果我把你有回囚室的方法這件事告訴科隆,你猜他會怎麽樣?”
老頭兒渾濁混沌的目在查克臉上掃來掃去,他忽然咧開笑了一下,道:“不如我們做個易,我告訴我怎麽回來,你告訴我,你昨晚去做什麽了。”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老吉姆的角咧得更大,“不信的話,待會起放風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回來一趟。”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可以在走過道之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查克笑了起來:“行啊。”
今天場上放風的人比昨天多,但是查克依舊沒有找到西澤爾,警衛巡視了一圈之後就回到了哨塔上,老吉姆在不遠對查克使了個眼,查克不聲的跟了過去。
老吉姆帶著他繞到了古堡後麵,可是這裏隻有一條水渠,他卻跳了下去,沿著水渠一直走,到了窨井口,他彎下腰將窨井井蓋提了起來:“就是這,從這下去就能回古堡裏。”
查克抬了抬下:“你先下。”
老吉姆嘻笑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
底下是一條廢棄的下水道。
結著幾個世紀的灰塵和苔蘚,偶爾冒出來一兩簇幽冷的螢火菇,查克悄無聲息的從袖子豁口裏拿出了那截撬門鎖的鐵,一旦走在他前麵的老吉姆有任何異常舉,他就二話不說直接將其製服。
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吉姆並沒有搞出什麽幺蛾子來,這條下水道的盡頭,竟然是城堡大門邊的排水口。
“哨塔上的警衛半個小時一換,中間有五分鍾的空缺,”老吉姆小聲說道,“隻要在這五分鍾進去,早上放風的時間沒有巡邏的獄警,就可以直接到囚室裏。”
查克往外看了一眼,便跟著老吉姆返回了場。
“怎麽樣,”老吉姆得意的道,“我沒有騙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嗎?”
查克點頭,道:“我哪裏都沒去,打暈你就為了能睡個覺而已。”
老吉姆:“……”‘
他語氣森的道:“你在玩我?”
查克從口袋裏掏出兩塊能量塊遞給他:“這算是報酬?”
老吉姆冷哼一聲,卻並沒有拒絕的接過去,兩塊一起塞在裏,含混不清的道:“這鬼地方太難了,從來吃不飽。我來這幾十年,就吃飽過一次……”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
如果不趕找打西澤爾,查克自己先有可能撐不住。
他皺著眉思考了一瞬,幹脆問老吉姆:“你知道尤裏圖斯嗎?”
尤裏圖斯就是西澤爾寫在檔案本上的名字。
老吉姆咀嚼著能量塊的作一頓,然後費力的將口中的食咽下去,道:“你打聽他幹什麽?”
查克不聲道:“沒什麽,就是昨天在車間聽見他們說起。”
“見到他最好躲遠點,”老吉姆眼中一閃而過忌憚的神,“他是三層的老大,不,準確來說是三層的老大之一,但是他比三層的另外一個老大更可怕。”
“你確定?”查克的聲音裏充滿驚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西澤爾來這個監獄也不過才十天而已吧!
老吉姆迷的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麽好不確定的,說起來他好像來這裏也沒多久……但是似乎又很久了,嗐,反正你見到他就躲遠一點。”
查克:“……”
有的人來一個星期就是老大,而有的人,三天了連人都搞不清。
世界的參差。
他往鐵架子上了一眼:“哪個是他?”
“他不在,他很出來放風,”老吉姆說著嘲諷的唾了一口唾沫,“要是他在,科隆和薑九還能若無其事的坐在那?”
查克猶自不相信老吉姆所說的,因此他又用晚飯的能量塊向上次換信息的囚犯詢問了一遍,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他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要怎麽才能見到西澤爾,或者說,三層的老大尤裏圖斯。
這太難了。
查克想,他不出來放風,監獄的每一層都戒備森嚴,自己又上不去,眼看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再找不到西澤爾,他自己得先代在這。
當晚,查克依舊坐在床上發呆。他承諾將明天早上的早飯也給老吉姆,前提是他留在場幫自己放風,他決定冒一次險,從老吉姆的通道回囚室,然後去三層。
隻要能找到西澤爾,剩下的一切都好說。
“你回來做什麽?”老吉姆抬起眼睛問。
查克沒有回答。
“我聽見你下午和6736打聽尤裏圖斯了,”老吉姆撥弄著自己的指甲,“你與其把能量塊給他,還不如給我……我告訴你他的事。”
“他絕對是我在丹尼爾斯學院幾十年見到過最厲害的人,”老吉姆砸了咂,道,“一開始薑九還想把他收進自己口袋,結果,呸!十個薑九都抵不上他一個。”
薑九就是三層原來的老大,而在尤裏圖斯來之後,他這個三層的老大名存實亡,基本沒多人怕他了。
這一夜查克依舊沒有睡覺,倒是後半夜老吉姆睡得呼嚕聲一聲接著一聲,清晨的第一縷照進囚室的時候,老吉姆就被查克醒,叮囑道:“記住,如果我阿紫放風結束之前沒有回來,就說我鬧肚子去上廁所了。”
老吉姆扯著角,拖長了聲音:“放心吧。”
查克從場上離開的時候對老吉姆使了個眼,老吉姆點了點頭,便看向了別。
查克快速的進到了下水道裏,快步往古堡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的太急,心髒跳的速度似乎加快了,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
查克忽然停下了腳步,那不是他的心跳聲,那是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遽然回頭,老吉姆咧開猩紅角,笑得森恐怖的臉孔就在他後,而這個瘦小的老人忽然手將他往前一推,查克覺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麽,下水道頂上“砰”一聲落下來一個紅的事兜頭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那是一個紅的水桶。
老吉姆桀桀的笑聲在下水道裏回不休,他在水桶上重重敲了一下,查克隻覺一陣頭暈,然後就被他絆倒在地。
他三下五除二將查克綁了起來,掀開他頭上的水桶:“終於抓住你了……從他們告訴我有新人要來的時候我就一直再期待這一天。”
他出禿鷲爪一般的手指在查克脖子上了,笑得慘慘的道:“這麽年輕,你的一定很好喝吧……”
查克的額頭上浸出一片冷汗,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謹慎,沒想到卻還是著了道。
看樣子老吉姆是想把他當食吃了……雖然在荒原上行走,有時也會聽說吃人的事,但是真的當這件事降臨到他自己頭上時,心中就隻剩下恐懼。
看這老家夥的樣子明顯不是第一次,他之前說自己很吃飽,這個“吃飽”不會是指吃人吧?!
老吉姆似乎頗為高興,他拖著查克往通道深走去,查克這才發現這條下水道竟然頗為寬廣,可謂四通八達,而老吉姆帶他走的,不過是其中一條而已。
他慢慢的從袖子豁口中取出來那截鐵。
老吉姆綁住他的,是從車間來的箱子上的封帶,查克慢慢用鐵將其開一個小口,然後用力去掙,他覺自己的手腕恐怕已經被勒出了,但是封帶卻依舊無法從手腕上取下來。
老吉姆拖著他走到了一個相對寬闊的拐角,這裏要比通道的其他地方都幹淨一些,老吉姆點燃了一盞油燈,查克才看清楚,牆角零零落落的散著些森白人骨,而他旁的臺子上,擺放著三顆頭顱骨。
也就是說,這老家夥已經吃了三個人,自己是他吃的第四個?!
查克心中一陣驚駭,掙紮的作更強烈了些。
“別想著掙紮了,”老吉姆和悅的勸道,“用來綁住你的封帶是掙不開的,要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麽都沒有逃走,乖乖被我吃?”
他說著,看了旁邊的白骨一眼。
查克“嗬嗬”笑了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吉姆毫不在意,他湊近查克:“真年輕,真好……”
他歎的聲音沒有落下,查克忽然用自己的頭撞向他的頭,老吉姆猝不及防,竟然被撞得栽了個跟頭,而查克翻一滾在他上,絞住他的讓他不能彈,被綁在後的雙手索著,在到老吉姆的脖頸時,毫不猶豫的將那細長的鐵推進了他的嚨裏。
然後掰著鐵往旁邊拉扯過去,令人牙酸皮撕裂聲響起,查克隻覺到自己手指間湧出一大一大的溫熱,但他不敢鬆手,直到老吉姆不再掙紮,他才慢慢挪開,油燈昏暗的線中,老吉姆的脖頸破開一條豁口,鮮還在不斷的湧出來。
他偏著頭,渾濁的、充的眼睛睜著,正和旁邊的頭顱骨空的眼眶對視。
永遠對視。
查克挪到臺階跟前,費了很大力氣才將綁在他手上的封帶斷,又爬過去從老吉姆的嚨裏出那截鐵,將腳腕上的封帶也斷。
他將鐵幹淨放回了袖口的褶邊豁隙裏,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老吉姆,慢慢離開了下水道。
浪費了太多時間,這時候再回去囚室肯定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先回場,再找機會——
拐角有腳步聲!
查克迅速側在旁邊的牆壁上,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前靠過去。
“咦?”那人的語氣似乎頗為疑,“人呢,明明是進到這裏來了……”
查克倏然閃出去,從背後箍住那人的脖頸,大力收,低聲問:“你是誰?”
可是不等這人回答,他就覺後腦勺上“砰”一聲,接著劇痛襲來,他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約聽見有人道:“……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別管了,先帶到老大麵前去再說。”
查克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慶幸自己早上將通訊藏在了囚室床板的隙之中。
……
他覺自己被人注視著。
但是不同於老吉姆,那是一種冷淡而沉抑的目,哪怕他沒有睜開眼,也依舊能清楚的覺到那目中迫力。
但是他的卻是自由的,他並沒有再次被綁起來。
“喂,”有人涼涼的道,“醒了就睜眼,別裝睡。”
於是查克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是在一間囚室裏,但這間囚室要比他和老吉姆那間大很多,甚至稱得上寬敞。他躺在床板上,床邊站著個絡腮胡大漢,而視線再往前,對麵的床板上坐著一個年輕人。
他的坐姿很奇怪,明明隻是一張破爛的床板而已,他卻脊背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甚至位置都一模一樣,讓人覺得莊穆而肅重,不可違逆之。
查克慢慢從床板上爬起來,和那人麵對麵。
他看到了那人的臉。
那迫極重的冰冷目來自一雙碧綠眼眸。查克不知道很多形容詞,他隻記得在他為拾荒者第一年,有一次夜裏在荒原上見到了大片大片飛舞流的極,像是一條絢爛的河流,從亮白到晶綠,在霍姆勒黑紅如膿的天幕背景上,極就像是一場夢境。那是他一生中見到過最麗的事。這雙眼睛,就像是極。
他心中恍惚的,忽然就明白了林那那句話的意思。
黑頭發,綠眼睛,長得很好看,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是真的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因為正像萊茵所說,他太好辨認了,哪怕將他放在一群人裏,查克覺得自己也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絡腮胡大漢拍了拍查克的脊背:“不要盯著我們老大看太久,當心我挖了你眼珠子!”
查克立刻回神,連忙擺了擺手:“不是,我就是來找他的,我——”
他沒說兩句話就一陣頭暈,不控製的栽回了床板上。
絡腮胡像是拎小仔一樣將他又提了起來,靠在牆壁上讓他支著,不耐煩道:“有什麽話趕說!”
查克隻覺得眼前發昏,一切都了模糊的圓圈,坐在對麵的西澤爾似乎站了起來走到了他邊,查克使勁閉了閉眼睛,然後再睜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英俊的側臉,喃喃道:“好家夥,難怪林要你老婆……”
西澤爾“嗯”了一聲,看著他的目帶了幾分詢問。
查克低聲音道:“是林讓我來找你的。”
西澤爾道:“你剛說什麽?”
查克立刻重複:“是林讓我來找你的,自己人。”
“不是,”西澤爾看著他,語氣平靜,“我是說,這句話之前的那句。”
查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