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這樣我就不和你說話了。”楚辭威脅他。
像小孩子鬧脾氣, 西澤爾心裏有點好笑,隻好道:“我沒有想什麽,也聽見你說的話了。我覺得……和你能控製別人的意識可能也有一定關係。”
“對了, ”他有心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順著楚辭的話繼續往下問,“你剛才說這是一種覺……那麽,是在運用神力的時候才能覺到對方也在知,還是說, 即使你不進行神力知,也能知道?”
“應該是在神力知的時候才能知道吧?”楚辭頓了頓, “但是我不確定。”
“要不要實驗一下?”
“可以。”
西澤爾開啟了自己的神力場知,問楚辭:“在你不使用神力的況下,能不能知道, 我的神力狀態?”
“唔, 我覺得你在知。”
西澤爾驚訝道:“這是不是說明,哪怕不使用神力, 你也能直觀的知道別人的神力狀態?”
“不,”楚辭沉默了一下, 道, “剛才是我猜的。”
西澤爾:“……”
他哭笑不得:“我在認真的幫你做試驗。”
“不能,”楚辭小聲道, “如果不知肯定不知道別人也在知,所以我才會猜測這是‘複合’的特殊狀態。而且, 如果不知就能知道別人的神力狀態的話, 我肯定早就發現茉莉隊長的兒了。”
之前他們一直疑小海倫娜是如何找到他們的蹤跡的, 但是見到莫利隊長之後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莫利隊長顯然是一位經驗富的神力縱師, 那麽他的兒海倫娜一定也繼承了他的天賦。
但恰巧那個時候,楚辭和西澤爾剛剛擺搜查隊伍,誰都沒有將神力知範圍擴散的很大。
“不要胡猜測了,”西澤爾翻回去平躺著,“等回去找一個專業研究神力的學者請教一下,也許會有答案。”
“會嗎?”楚辭嘀咕,“連秦教授都說,從來沒有誰的神力等級像我這樣的。”
“是。”西澤爾低聲道,“你很特殊。”
楚辭沒有說話。
半晌過去,西澤爾輕聲問:“還是睡不著嗎?”
“嗯……”
“明明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也沒有睡覺,”西澤爾無奈道,“怎麽會睡不著?”
“又不是睡多了才會睡不著,”楚辭不屑,“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失眠癥患者。”
“不要胡思想,一會就可以睡著了。”
楚辭道:“要是有休眠艙就好了。”
他的思緒一下跳到了未來,忽然問西澤爾:“你去執行深空探索任務的時候,會休眠嗎?”
“應該會,畢竟要五年。”
“五年?”楚辭倏地抬高了聲音,隻說了一個音節的時候又刻意的下去,生怕吵醒了外麵的人,“你不是說三年嗎,怎麽又變五年了?”
“後來靳總告訴我,元帥將探索任務提升了一個等級,並且艦隊組合將由元帥親自做督查。”
“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西澤爾笑道:“那段時間你正好和萊茵先生去了二十六層,後來我就給忘了。”
楚辭嘟囔:“那你豈不是都要出發了,或者出發之後,我才知道你五年後才回來。”
“不會的,出發之前我肯定能想起來告訴你。”
楚辭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可不一定。
他問:“可是一開始不是說隻去三年,後來為什麽又變五年了?”
“應該是元帥的意思,”西澤爾如有所思的道,“他好像很著急。”
“著急什麽?”
西澤爾緩慢的皺了一下眉:“……退休?”
“他年紀又不大。”
“是,他比我父親還要小一點。”
“那為什麽會著急退休?”
西澤爾沒有回答。暮遠給他的信號的太明顯了,明顯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從他調去第一集團軍三十五師,任師長的那一刻起,邊防軍就猜度四起,有人覺得一個中央軍校出的穆赫蘭不可能為邊防元帥的嫡係;也有人覺得暮遠隻是給穆赫蘭元帥一個麵子,可是聯邦誰人不知暮元帥和陸軍總帥奧布林格·穆赫蘭齟齬多年,這個麵子大可以不用給。
明眼人卻看得徹。西澤爾收到調令的時候,有一回在空間站和張雲中吃飯,頭師長悄咪咪的對他道:“咱們元帥是在培養接班人。”
那時候的西澤爾已然聽到了一些流言,但他並未理會,隻是聽見張三這麽說,才淡淡道:“你怎麽也會聽信這些?”
“我用得著聽他們的?”張雲中了一下鋥瓦亮的頭皮,眼中有一些譏誚的神,“我是聯合艦隊過來的,跟著靳總。你信了我這句,你的調令一定是元帥親自下達到人事組織部的,要不是的話,我跟你姓。”
當時的西澤爾未置一詞。
而他在三十五師師長的位置上待了不到三年,就被委任以最高等級的深空探索任務……因為不論這次探索任務結果如何,隻要他完並且如時歸來,他的軍銜就可以跳一個層級,領銜更不必說。
邊防軍曆任元帥的服役生涯中,都會有深空探索這一項。
“似乎是因為靳總。”他說道。
楚辭詫異:“為什麽?”
“靳總不好,可能……”西澤爾的聲音很低,“可能會過世的比較早。”
“啊,”楚辭幹的答應了一下,“這麽嚴重嗎?”
“每年要在醫院裏待三到四個月,我們這次離開的時候我遇見,說從今年年底開始一直到明年夏天,都要在醫院渡過。”
楚辭忽然覺得有些抑,對於靳昀初這樣隨心所的人來說,靈魂被所拘束,大概是最殘忍的折磨。
楚辭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潺潺的、綿長的流水聲,隨即才驚覺自己剛才和測試神力知狀態後忘記了將神力場收回來,他“聽”到的流水聲,大概是石灘上那條淺淺的河流。
他翻了個,麵朝西澤爾,道:“你再開啟一下你的神力場知。”
“剛才不是已經測試了過了嗎?”
“再試一次。”
西澤爾隻好依言照做,於是楚辭如願以償的見到了那片明亮的、溫的海洋。
他低聲道:“晚安。”
次日一早,楚辭是被鼻端若有若無的醒的。
他尚未睜眼,先打了個噴嚏,隨即微微抬起眼皮,一隻小手正好從他瞇著的視線中撤回去。
“你在幹什麽?”他問。
小手的主人似乎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已經醒了。
楚辭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怯生生、烏溜溜的大眼睛卻著狡黠的小孩兒,又問了一遍:“你在幹什麽呢?”
“我沒幹什麽,”小孩道,“我來你起床。我都已經起來了,你還不起,要曬屁了!”
楚辭撐著床鋪慢慢坐起來,旁西澤爾的床鋪已經空了,人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他的床邊蹲著個小孩。
“旁邊的哥哥呢?”
“在外麵幫媽媽和爸爸捆柴火,”小孩嘟起,“我也可以來著,但他們讓我一邊玩去。”
看上去特別委屈,小上都掛個油瓶了。
“幹活多累,”楚辭道,“自己玩不好嗎?”
“但他們都在幹活,”小孩擰著眉頭,“如果我不幹,就顯得我很沒用。”
楚辭“嗤”的笑出聲,蠱孩子:“我也沒有幹活,我和你一樣沒用。”
小孩慢慢“哦”了一聲,忽然雙手叉腰:“那你還不趕起來去幹活,沒用!”
楚辭:“……”
他站起來,順手將小孩抱起來往出走:“你怎麽還倒打一耙呢?”
小孩子聽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眨了眨眼,道:“我爸爸說是你昨天晚上救我回來的,不然我就會被狼吃了。”
說著打了個寒戰,從頭發到腳尖似乎都抖了一下,頭上一撮呆東倒西歪的搖晃。
“謝謝你。”小孩認真的道,“你什麽名字?我海倫娜,等我以後長大了,我要報答你。”
楚辭問:“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小海倫娜自信滿滿:“我也要救你!”
楚辭笑著道:“好啊,我們一言為定,要不要拉鉤?”
未想小海倫娜竟然出幾分鄙夷神:“小孩子才玩這種把戲,我們大人都簽合同。”
“嗤。”楚辭猝不及防的笑出了聲,“你知道合同是什麽嗎?”
海倫娜眨著懵懂的眼睛:“什麽?”
這時候,海倫娜的媽媽,莫利夫人從外麵走進來,責備海倫娜道:“你都多大了還要姐姐抱?快點下來,姐姐一會就要走了。”
海倫娜乖乖從楚辭懷裏下來,去了自己的小房間。
“莫利告訴我,是你們昨天晚上救了海倫娜,”莫利夫人雖然已經沒有了敵意,卻依舊疏離而拘謹,“謝謝你們,之前有一些誤會,還請諒解。”
“沒關係。”
“一會就吃早飯了,”莫利夫人的目看向別人,“吃過早飯你們就可以離開了——不,我沒有趕你們走的意思……”
“沒事。”楚辭說著看向了窗外,淡紅天空低垂,雲像是敗絮一樣堆著,泛著一些病痛般的青灰。
他去衛生間洗漱,龍頭上的水流很清澈,比他最近在霍姆勒見到的最幹淨的水還要幹淨。玄關的牆壁上掛著一隻鍾表,顯示此時是早晨七時四十三分。從衛生間出來,楚辭去了外麵,西澤爾正在和莫利隊長將一些燃燒材料塊搬到外麵晾起來。
“怎麽這麽快就醒了?”西澤爾驚訝道。“我以為你還會再睡一會。”
昨天晚上楚辭對他說過“晚安”之後他就睡著了,但是楚辭並沒有,他都一覺睡醒了,楚辭卻還醒著。
“莫利夫人你們吃早飯呢。”楚辭道。
莫利隊長回過頭,對著楚辭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道:“你們先吃,我們搬完剩下一點。”
楚辭下意識道:“別搬了,一會可能要下雨。”
“誒?”莫利隊長疑,“可是氣象組沒有發布通知——”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猶豫道:“天氣似乎確實不是很好……”
“別搬了,”他招呼西澤爾,“隻剩下一點,我自己來就行。”
“我剛才去把你們的車開回來了,就停在後麵,你去看看東西缺沒缺。”莫利隊長接著說道。
西澤爾應聲點了點頭,跟著他去了房子後麵的空地。
“不過武要暫時管製一下,等你們走的時候再還給你們。”莫利隊長笑著道,“希你可以諒解。”
西澤爾說了聲“沒關係”。衛兵們昨天將西澤爾和楚辭捆起來的時候隻是簡單的搜了,現在他和楚辭上都還留著槍。西澤爾將車子後備箱背包裏的東西理了一遍,驚訝的發現楚辭裝在背包側麵的那個電磁脈衝槍並沒有被管製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他乘莫利隊長不注意,將那把電磁脈衝槍拿了出來,然後跟著莫利隊長回去吃早飯。
結果果然像楚辭說的那樣,他們的早飯還沒吃完,外麵就開始下雨,並且是瓢潑大雨,傾江倒海一般就降了下來,莫利隊長顧不上吃飯,連忙跑出去將剛搬出去的柴火又搬回來,西澤爾也去幫忙,本來楚辭也要去,但西澤爾擔心他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如果再淋雨又生病,就沒讓他去。
結果等他們把柴火搬完,雨幕已經如同水浪般,將整個天地都淹沒其中。跟著還起了風,巨大的風吹得雨簾傾斜,隔著窗戶什麽都看不清楚,就像是於水底世界。
莫利隊長披著一件雨出門,過了半個小時才回來,語氣凝重的道:“是突發異常天氣,氣象組沒有監測到,現在工程組加急去查看加固河堤,希不要發水災。”
“媽媽,”窩在莫利夫人懷裏的海倫娜抬頭,“什麽是水災?”
“就是因為降雨導致的河水流域水平麵上漲,如果超過了河堤,水就就會流淌出來,”莫利夫人耐心的道,“河堤就像一個小盒子的邊緣,如果裏麵裝的水太多了是,就會溢出來,淹掉周圍的東西。”
“看來你們今天是走不了了,”莫利隊長看向西澤爾,“這麽壞的天氣,太危險了。”
西澤爾緩慢的“嗯”了一聲,看向了楚辭。
他們都知道,“漆黑之眼”是沒有天氣變化的,連風都沒有,更別說這樣的瓢潑大雨。
楚辭低頭看了一眼西澤爾手腕上的機械表,依舊和這裏的時間相差五小時。
難道,他們是真的已經不在“漆黑之眼”裏了?
“媽媽我困了。”海倫娜著,小腦袋一晃一晃的打盹。
“要不回房間去睡一會?”莫利夫人低聲問,“一會媽媽你。”
“我們為什麽不能回到飛——”
海倫娜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莫利夫人一把捂住了,抬起頭,惶惶不安的看向站在門口和丈夫談的那兩個外來者,見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靜,才是鬆了一口氣,低下頭,對上海倫娜懵懂無知的大眼睛,輕輕的“噓”了一聲。
“說起來,早上的時候,林為什麽會知道要下雨?”莫利隊長好奇道,“我們這裏的氣象組都沒有偵查到雲團的變化。”
“我認識一位做向導的老先生,”楚辭道,“是他教給我怎麽看天氣的。”
“可以隻憑眼睛看,就能知道天氣變化?”莫利隊長似乎有些吃驚。
楚辭點了點頭:“是的,不過有時候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