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晚上開完會回到家的時候下意識了一聲：“楚辭？”

    無人應答。

    他這才反應過來，早上楚辭去了霧海，明明是他將人送到港口的，可臨了，一時間不能適應的還是他自己。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隻剩下他一個人。

    第二天還是一大早就去工作，組織部的談話安排在今天，在這之前靳總已經找過他一次，不是私下的閑談，而是正式的、上級和下級之前的談話。他其實已經知道暮遠的打算，是想讓他進第一集團軍的參謀部，將軍銜，大概最也是集團軍部首席參謀。

    對於升遷他心止如水，阿特彌斯說得對，他對這些東西確實不怎麽在意。未來號這次的探索果並沒有對外公布，但按照暮遠的意思，他從時間隙裏帶回來的那些掩埋在曆史之中的，也是探索果的一部分。如果這樣來看，那麽這次探索可謂發現重大。

    晚上回來的時候，他和昨天一樣了一聲“楚辭”，其實進門之前他知道楚辭不在，但他還是想要一聲。他有些忍不住，於是給沈晝通訊了一次過去，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楚辭終端是閉合狀態。

    “霧海經常信號不好，”沈晝道，“聯係不到是正常現象，不要擔心。”

    結果第二天，他再去找沈晝的時候，楚辭終端依舊是閉合狀態，這下子沈晝都有些疑：“不應該啊，就算信號丟失也不能一丟丟一天，難道他去了無人區？”

    在一天早晨，他不知道第幾次去找沈晝，沈晝頂著黑眼圈從被子裏爬出來：“救命啊，穆赫蘭師長，就你最近一天通訊我八回的頻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我！”

    西澤爾莞爾：“我不暗你，我有喜歡的人了。林有沒有消息？”

    迷迷瞪瞪的沈晝作練的打開終端通訊，然後照常收到了連接失敗的提醒，他直接將自己的通訊屏幕投影給西澤爾，西澤爾臉上沒什麽表，和他說了聲“再見”就斷掉了通訊。

    沈晝一看時間，淩晨六時三十分，好消息是他今天早上確實得早點出門，現在醒來也行，壞消息是他今天淩晨二時才睡。

    沈晝苦哈哈的爬起來，換服，洗臉刷牙刮胡子，正要打領帶的時候意識忽然清明過來，西澤爾剛才說什麽？他有喜歡的人？

    嗯？

    沈晝不留神，手上力道一重，差點把自己勒死，他非常八卦的想要立刻連接一個通訊問西澤爾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展開說說，他不缺這點時間。

    慢條斯理的打好領帶，再一想，他這樣貿然去問西澤爾肯定不會說，那麽就可以做一個簡單的推理，首先，排查他自己。

    他腦海中忽然劃過小林的臉。

    難道……

    他大聲：“埃德溫！”

    埃德溫平和的道：“我在。”

    沈晝賊兮兮的道：“你知道西澤爾喜歡的是誰嗎？”

    埃德溫沉默不語。

    “你知道？”沈晝抬高聲音，除非核心算法中有特殊設定，否則人工智能無法說謊。

    埃德溫道：“我有權保持沉默。”

    沈晝沒有繼續追問，他緩慢地皺了一下眉。

    晚上，這幾天以來他第一次主給西澤爾通訊：“我問到了，他和阿薩爾去了霍姆勒，去之前在唐那。”

    西澤爾淡淡的“嗯”一聲，通訊屏幕裏映出他忙碌的影，似乎是在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沈晝隨口道：“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工作？”

    “不是，”西澤爾道，“我去霧海找楚辭。”

    沈晝：“……？？？”

    “你休假了？明天不用開會？”

    “沒有，”西澤爾抿了一下，道，“要開，但是不太重要，可以不去。後天就是周末。”

    沈晝覺得很迷：“那你為什麽不等一天，明天再走也來的及。”

    “我不想等，”西澤爾穿外的作毫不停頓，“我等不了。”

    沈晝神由驚疑逐漸到錯愕，他瞪著眼睛半晌，道：“你不會，是我猜的那樣？你早上說喜歡誰？”

    西澤爾頭也不抬地道：“我不知道你猜的誰。”

    “林楚辭，”沈晝幾乎氣急敗壞地道，“是不是！”

    “是。”

    “你——”隔著通訊屏幕，沈晝和西澤爾對視半晌，在他冷冽淡漠的目中，終於還是敗下陣來，“他知道嗎？”

    “不知道。”

    沈晝深吸了一口氣：“那你知道他是什麽想法嗎？”

    “不知道。”

    沈晝實在忍不住吐槽：“那你幹嘛呢！”

    “你這樣，也不問他，自己也不說，你等著土呢？”

    西澤爾：“……”

    沈晝無奈道：“你這個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西澤爾低聲道：“我怕他不能接。”

    “算了，你們的事我不指手畫腳，但是我隻說一點，”沈大律師拿出開庭的氣勢，“你要是敢讓他傷心，我就把你頭打掉！”

    他抬高了聲音：“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有多了不起？”

    西澤爾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好。”

    西澤爾說著，房間裏的照明次第滅下，黑暗行至了他跟前。

    他推門而出。

    他依舊會恍惚，有時也會迷失在丟失的那三年時間裏。他一直覺得自己足夠耐心，他可以沉默，可以等。可事實上呢，他連三天都等得焦躁不已，

    但楚辭已經等了他三年。

    人的一生那麽短，能有多個三年？

    所以他奔向他的方向。

    “你來霧海？”楚辭愣了一下，口而出，“你為什麽要來霧海，又是假期多得休不完？”

    “沒有，”西澤爾笑道，“你在什麽地方，我過去找你。”

    “一百三十六層。”

    “等我。”說完之後他沉默了一瞬，低聲道，“以後都不會讓你再等我了。”

    西澤爾大概就在占星城，他隻等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接到了西澤爾到達的短訊，楚辭去升降艙接他，遠遠看見他撐著傘從人中分離出來，紅燈綠霓都影影綽綽的投在弧形的傘麵上。

    “你還真來了。”楚辭走過去。

    “是啊。”

    “走吧，”楚辭轉過，“不過我可能要在占星城待幾天，你請了幾天假？”

    西澤爾道：“我沒請假。”

    楚辭：“……”

    楚辭衝他豎起大拇指。

    將要走到地下通道口的時候，西澤爾問：“你好像不高興？”

    “哦，你別誤會，你來我很高興，”楚辭眨了眨眼睛，似乎有雨落在了他的眼睫之上，“隻是……莫利婆婆，可能要過世了。”

    西澤爾一怔。

    “我白天去看過，”楚辭輕聲道，“也許那個時間節點發生了改變，還記得我們。”

    “撒普斯說，要我等的葬禮。”

    楚辭呢喃：“這種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去，然後去參加的葬禮的覺，很不好。”

    西澤爾忽然道：“阿辭。”

    楚辭茫然應：“啊？”

    西澤爾道：“我想抱你。”

    不等楚辭回答，他就往前一步，傘傾斜在楚辭的頭頂，遮去了斜飛過來的雨，而他出手臂，將楚辭擁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