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次日一早，聲稱要睡到中午的沈晝醒的比楚辭還要早，等他下去吃早飯的時候就在一旁閑閑道：“小林，你都回霧海了，不回家裏去看看？”

    楚辭道：“我不，我前段時間剛回去過。”

    沈晝“嘖”了一聲：“多回去幾次又沒有壞。”

    “是沒有壞，但是很耽誤時間，我和萊茵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做。”

    “什麽事？”沈晝道，“我也可以幫忙。”

    楚辭拒絕之：“謝謝，但是不用。”

    沈晝怒而道：“你知道我的諮詢費多貴嗎？你竟然拒絕我給你幫忙的請求！”

    楚辭擺手：“太貴了要不起。”

    楚辭油鹽不進，沈晝勸說失敗，隻能轉頭去生悶氣，並在心裏琢磨自己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平安到家。

    要不……讓馮·修斯來接自己？

    想了想好像覺得此計可行，就在他準備給馮·修斯通訊的時候，他聽見楚辭對西澤爾道：“我贏了。”

    西澤爾點頭：“好，你想要什麽獎品？”

    楚辭想了想，抬手摟住西澤爾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西澤爾笑道：“這麽簡單？”

    沈晝一臉嫌棄地拿著終端躲遠，嘀咕：“真是沒眼看。”

    吃完早飯楚辭去找艾略特·萊茵，可是卻被告知萊茵一大早就出去了，楚辭看了下時間，此時才剛過七時，也就是說，萊茵在他們起床之前就已經走了？

    他給萊茵的信箱裏留了條短訊，剛要去後院找李老板問一句的時候卻迎麵又遇上了齊朗，楚辭打了個招呼：“這麽巧。”

    “不巧，”齊朗道，“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楚辭驚訝：“什麽事？”

    齊朗含混地道：“就是……那個，收保護費，你還去嗎？”

    楚辭嗤笑：“你之前不是嫌我煩嗎？”

    “我哪裏嫌你煩？”齊朗嘀咕道，“我隻是告訴你，收保護費不好玩而已。”

    “既然你都知道不好玩，為什麽還要我跟去，”楚辭揶揄道，“給你做免費打手？”

    “我們老板說，會給你收到手的保護費的兩，”齊朗低聲道，“所以不是免費……”

    楚辭笑道：“不用，我開玩笑的。至於報酬，你晚上請我吃飯就行。”

    齊朗瞪大眼睛：“你答應了？”

    楚辭點頭：“對啊。”

    齊朗狐疑道：“這麽好說話？”

    楚辭抱起手臂：“我什麽時候不好說話了？”

    齊朗嘟囔：“你看著就不好說話的……”

    “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齊朗立刻直了脊背，“我們什麽時候走？”

    “你等我一會，我能不能別人一起？”

    齊朗忖了一下，問：“你老婆？”

    楚辭點了點頭。

    “行。”

    楚辭立刻去天井將西澤爾拽了出來，西澤爾不明所以：“要去做什麽？”

    楚辭：“收保護費。”

    西澤爾：“……”

    穆赫蘭參謀長的人生閱曆中又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昨天晚上天太黑，齊朗並未看清楚西澤爾的相貌，隻是覺得這人氣質卓絕，哪怕遠遠看見也不容忽視。而今天正麵見到的時候他反而驚了一下，悄悄對楚辭道：“你找對象是不是對相貌有什麽特別要求，比如長得不能和你差太多之類的。”

    楚辭道：“謝謝你誇我老婆好看。”

    齊朗無語道：“我是在說你。”

    楚辭挑眉：“我對相貌沒什麽特殊要求，隻是他湊巧長得好看而已。”

    齊朗：“……”

    這怎麽又炫耀上了。

    今天要去收的是另外一片區域，照舊還是昨天那撥人，大家每天兢兢業業的收保護費，遇上難纏的比如老金那樣的，也不能準時手工，還得和他耗著。有時候保護費一收就得小半月，等到好不容易挨個收完，下個月又開始了。

    不過按照齊朗所說，今天要去收的區域都是小商販，他們一般不會多推，有的沒錢的可能會拖延幾天，但最後都會按時上，隻有巷子尾裏的當鋪老板每次都要耍賴皮，和老金一樣難纏，所以齊朗決定今天給他來點的。

    照舊下午不過就收工，齊朗小弟歎：“要是以後每次收保護費都這麽容易就好了……”

    齊朗一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冷冷道：“做夢去吧。”

    楚辭走在最後，笑意盈然地問西澤爾：“想如何？”

    “確實不怎麽好玩。”西澤爾道。

    “我和齊朗在門口說話你聽見了？”

    “剛好在回收神力場，想找找你去哪裏了。”

    “行了，”齊朗揮手小弟去開車，“今天想吃什麽？要不去大西門，那邊有家火鍋店——”

    他的話語被一聲槍響打斷。齊朗立刻也從後腰□□槍，神警惕起來。

    楚辭和他一起去了索道邊緣，下。下方的街巷如同一條條雜錯的迷宮般，金的小飛行正在其間靈活穿梭，不斷擊出子彈，而更遠，被追擊的目標是一個穿著褪紅子的人，沒跑兩步就倒在了飛馳而來的子彈之下。

    齊朗走過索道，來到兩座由架空通道連接起來的建築底下，架空通道上此時滿了人，楚辭聽見人們議論道：

    “那是巷子尾的阿芬吧？”

    “是喏，年紀大了，隻有當鋪的賬房顧著以前的誼還會去顧的生意，聽說年輕的時候是上三區的會所的頭牌呢。”

    “惹到誰了？”

    “那誰知道，說不定就是年輕的時候留下的債務，那飛行一看就是上三區才會有的。”

    齊朗皺起眉，低聲對楚辭道：“我聽他們說了，最近有人在到殺人，一開始先是乞丐或者流浪者，後來連/都不放過，不僅是第五區，整個下三區都有這種況，而且被殺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楚辭低聲問西澤爾：“會不會還是凜阪生的人？”

    “不能確定，”西澤爾道，“但我們昨天遇到的確實是凜阪的人。”

    “我得把這個況告訴老板，”齊朗道，“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

    今天回去得早，可是楚辭回到青社的總堂口之後依舊沒有見到艾略特·萊茵，楚辭打開終端，短訊也顯示未回複，他想了想，還是按下了通訊鍵。

    可是通訊竟然很快就連接功了。

    楚辭詫異道：“萊茵先生，我以為你在忙。”

    “我確實在忙，不過隻是因為忘記了看終端，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看您早上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萊茵“哦”了一聲，笑道：“我早上接到丹蔻的通訊，說雨多並沒有去聖羅蘭，所以就來了夏橋巷。”

    “原來如此，您為什麽不我一起？”

    “你很久和西澤爾沒見，我以為你們會很晚才起——”萊茵見通訊屏幕裏楚辭正看著他，於是立刻話頭一轉，“我不想打擾你們。”

    楚辭嘀咕：“也沒有很久不見吧……”

    “那你現在過來吧，”萊茵道，“我還在這裏。”

    楚辭答應：“好。”

    萊茵又道：“要西澤爾嗎？”

    楚辭疑：“他幹嘛？”

    萊茵：“哦。”

    一個小時後楚辭到了夏橋巷，他三步並做兩步上到三樓，那小乞丐已然不知蹤跡，楚辭敲了敲門，低聲道：“是我。”

    接著門扉敞開，材高大的艾略特·萊茵站在門口，微微低下頭。

    “怎麽回事？”

    “我們那天離開之後我就給丹蔻通訊留過口信，”萊茵不不慢地道，“但是兩天過去，並沒有見到雨多，按照時間來算，雨多應該早就過去了。”

    “可是，如果他沒有聽從您的建議，不想去聖羅蘭呢？”

    “這也正是我來這裏的目地。”萊茵點了點頭，“他可以去別的地方避風頭，但是短期肯定不會再回一星。我設法聯係上了這間公寓的房東，房東說雨多的房租隻到這個月月末。我們假設他舍棄了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可是你看這些。”

    房間中央的地麵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已經碎兩半的終端、槍、鑰匙、機械手表、煙盒、藥品盒，還有三支注劑。

    “這是‘磷劑’，”萊茵解釋道，“在下三區非常流行的一種致幻劑，戒斷反應是頭痛、神誌不清，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行。我還在垃圾桶裏找到了許多‘磷劑’的外包裝，數量足以證明，雨多是這種致幻劑的重癮者。”

    “您的意思是，他在毫無準備，什麽東西都沒有攜帶的況下離開了？”

    “按照槍的磨損況來看這一定是他的隨武，而剩下的也都是會隨攜帶的品。這些東西不帶勉強也能說得過去，也許他準備了新的。但是我想不到一個癮君子，居然在離開的時候會放棄攜帶自己藥？這種東西就算重新準備了，也一定不會嫌多。”

    “這倒是……”

    “我進來的時候房間的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樣子，”萊茵繼續道，“槍在枕頭下，鑰匙和煙盒都在那件外口袋裏。另外注劑放在桌子上，在最顯眼的位置。”

    “雨多是被迫離開的？”楚辭問，“可是他都已經躲了那麽多年，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會找他。”

    萊茵道：“我還盡可能調查了他人際往。作為生意人，他非常講究信譽，這一點我們之前已經有強調過。而他本人也並不缺錢，因此沒有債主，通過詢問他的幾個聯絡還算切的朋友和客戶，得知他應該也沒有什麽仇家。屋子裏也沒有打鬥破壞痕跡和沒有清掃痕跡，就好像雨多是自願離開的，但這不合理。”

    半晌，他道：“不是仇家也不是債主，他的離開，大概率和我們那天早上的拜訪有關。”

    “喬克雅的人？”

    “也許是。”萊茵道，“但是據我們的推測，喬克雅被嚴監視著，怎麽可能會得知我們來找過雨多？”

    他慢慢地從口袋裏出煙盒，打開倒了半天卻發現裏麵已經空了，隻能無奈搖了搖頭，苦笑：“在我最需要的它的時候，它竟然沒有了。”

    楚辭無奈道：“你平時的察力堪稱卓絕，怎麽還發現了自己的煙盒空了？”

    艾略特·萊茵玩笑道：“也許是因為我不想讓它空無一，所以潛意識裏總覺得它是滿的。”

    “早知道過來的時候我幫你買一盒，”楚辭攤手，“不過我早上和齊朗去收保護費的時候去的是巷子尾那片區域，路上沒有見到便利店。”

    “又和齊朗去收保護費了？”

    “對啊。”楚辭皺起眉，“說起這個，他們說有人最近幾天在下三區專找上了年紀的人屠殺，我就遇到兩次。”

    萊茵出疑的神：“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我和西澤爾在夜市遇見他們殺了一個乞丐，西澤爾說，追擊者是凜阪的人。”

    “確定？”

    “嗯。”楚辭若有所思道，“可是今天早上再遇到的就不知道了。”

    “專殺上了年紀的人……”萊茵緩緩地道，“這個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

    “在巷子尾聽那裏的人說的。”

    萊茵蹲下，將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回原地，離開這座小公寓的時候，站在門口一眼就就可以看見擺放在桌子上的注劑。他想，到底是多迫的況，才會讓雨多連一個手的作都來不及做，立刻就轉離開呢？

    “我們先去打聽一下你剛才說的那件事，”萊茵道，“這樣聲勢浩大的事應該很好打聽，我們就去附近的酒館。”

    “好。”

    楚辭給了一個樓下徘徊的流浪漢一個能量塊，得知附近人流量最大的酒吧就在隔壁街道，臨近夜晚，酒吧的人已然逐漸多了起來，對於打聽消息這件事萊茵手到擒來，三言兩語便從酒保口中獲知到了更多的細節：

    “最早應該是三天前，就是大前天……是羅科說的，說他家樓下原本有一個老太婆帶著孫，然後老太婆平白無故就被殺了。你說一個老太婆能有什麽仇家？”

    “後來就多了，各個街道上都有，而且那些人看上去也不是社團，社團沒有那麽多飛行。就像是財團，財團或者總督府！”

    最後酒保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殺那些人幹什麽？哦對，上次克萊喝醉了還說，有人向他打聽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麽陌生人。”

    “克萊是誰？”

    “我們這有名的報販子。”

    走出酒吧，艾略特·萊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忽然道：“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但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去找另外一個人。”

    “誰？”

    “給雨多看門的小乞丐。”

    “這不好找吧？”楚辭抬起頭，“我甚至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

    “不，這很好找。”萊茵笑道，他帶著楚辭去了街邊的架空橋，在橋中挨個搜尋，竟然真的找到了那個小乞丐。

    “你還有能量塊嗎？”他問楚辭。

    楚辭在口袋裏掏了一會，找出一把大概有七八顆能量塊——自從上次從霍姆勒的“漆黑之眼”死裏逃生之後，他就保留了一個習慣，口袋裏最多的東西除了子彈之外，就是能量塊。

    萊茵拿了兩個放在小乞丐手裏，和聲道：“我們見過。”

    小乞丐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並不回答，卻攥手中的能量塊，並將手背在了後。

    “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萊茵道，“無關要的問題。”

    “那個軍火販子，租夏橋巷的公寓多久了？”

    小乞丐搖了搖頭。

    萊茵又問：“那他雇傭你去看守，多久了？”

    “三個月。”

    “這三個月裏，他回去過幾次？”

    “一次。”

    萊茵慢慢站起，重複確認：“隻有一次？”

    小乞丐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離開了橋，楚辭驚訝道：“您怎麽知道他在橋裏？”

    萊茵笑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有一次傷，做過一段時間的乞丐？”

    “記得，您還找過小乞丐給我傳話呢。”

    “我就是在那時候了解到，哪怕是乞丐，他們之間也是約定俗規定存在的，比如白天的橋是接生意的地方，而晚上的橋才可以睡覺，再比如，一個乞丐不能一天之中承接相同類型的跑工作超過十次，除非那個客戶是你的老主顧。”

    楚辭震驚：“還能這樣？”

    萊茵莞爾：“霧海的易很多，地下接頭場所也是，所以會產生大量的一次送貨、傳話、跑等工作，各種生意販子、中間商等等都會有這種需求，而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由乞丐和流浪者完的。大部分人都不願意用專門的跑工或者流工，因為很容易被查到源頭。”

    “原來如此。可是您剛才問他那幾個問題是什麽意思，我沒有懂。”

    “這隻是一個猜測，”萊茵笑道，“但是如果能夠確定當街屠殺人的就是凜阪的人，那麽我可以得出另外一個結論。”

    “什麽？”

    萊茵的神逐漸凝重：“喬克雅很有可能，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