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尷尬了，人家不是莎拉，這種場麵就連海王都難以圓場，但易冷不一樣，他一句話就扭轉了局麵，他問人家：“那我是誰？”

    一般人隻會問你是誰，沒人會問我是誰，還問的這麽理直氣壯。

    但是據種種蛛馬跡和前麵寸頭煙嗓子說的話，易冷就能這麽問。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煙嗓說，“莎拉說的沒錯，你腦子瓦特了。”

    “為什麽會壞掉？”易冷追問，“我究竟是誰，我什麽名字？哪裏人？”

    “不重要了。”煙嗓說，“你是不是經常頭疼，焦慮，噩夢？”

    “你怎麽知道？”易冷反問，其實這些癥狀每個力山大的中年人都會有，隻是程度不同而已，他當然有，但沒到無法忍的地步。

    “你是阿布。”煙嗓說，“你是一個商人，國籍不明，我們都是你的員工，你還欠我們每個人一年的薪水，以及遣散費。”

    “錢是小事，說關鍵。”易冷心中一凜，困擾自己大半年的謎團就快解開了。

    “關鍵是我都淪落到這步田地了。”煙嗓說，“靠陪酒為生，你不覺得愧疚麽？”

    “這不是關鍵。”易冷說，“你怎麽找過來的，我又是怎麽和你們失聯的，我需要知道這些，還有，你什麽？”

    “我閆蘿。”煙嗓說。

    “這名字真TM帶勁。”易冷差點整破功，哪個人敢這種名字，這也太霸道了。

    “這名字還是你給我取的。”閆蘿說，“我本來羅燕，你非要給我倒過來，還說外國人都是姓在後麵。”

    “你的屁圖在網上瘋傳，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閆蘿繼續說道，“知道你在哪個城市就好辦了，然後查到你的車，是用韋佳妮名字注冊的上海車牌，一切就都清楚了，鄭總是星輝的常客，又是你的鄰居，通過他定個房把你請來，不就是順理章的事麽？”

    易冷心道果然，就知道藏不住，想真正居，你就得低調做人，別不弄一個大新聞，現在是網絡時代，一不小心就弄到全網皆知。

    “現在該補償欠我的工資了。”閆蘿欺上前，一條大長抬起來在易冷上挲著，忽然跳起來兩盤在他腰間。

    易冷察覺到危險，閆蘿這種路數在鄭晨等人眼裏或許是帶刺的玫瑰，但真實況也許是食人花，他迅速將盤在腰間的閆蘿懟在牆上，防止對方將自己絞殺。

    “莎拉在哪兒？”他問。

    “和我在一起，跟我回去，就能見到。”閆蘿說。

    兩人從洗手間出來，鄭晨道：“這麽快！”

    “鄭總不好意思，我先撤。”易冷擺擺手就隨著閆蘿出去了，鄭晨又羨慕又不屑，把媽咪過來問這個煙嗓孩子的來路和價位。

    媽咪說這個人不是頭牌，勝似頭牌，經常把一些大哥謎的上頭，爭風吃醋，一個大哥喝多了直接給轉賬六百萬，也不知道咋想的。

    鄭晨明白這些男人的想法，人本賤，六百萬也未必能一親芳澤，越是這樣，這些賤人越是上桿子結。

    “這的會說好幾種語言，歌唱的好聽，開超跑，住湯臣一品，那些大哥都未必比有錢。”媽咪的答案和鄭晨猜的沒錯，想要抬升自己的價格，先得提升自己的人設，打造一個讓你高攀不起的形象來。

    不過媽咪的報不準確，閆蘿並非住在湯臣一品，而是近在咫尺的浦東香格裏拉酒店，紫金樓豪華閣超豪華套房，九十四平米超大麵積，俯瞰外灘和黃浦江，一晚上也就是區區四千多塊錢而已，常住還更便宜些，一個月下來十幾萬打住了，比租湯臣一品合適。

    當易冷上了閆蘿這輛墨綠阿斯頓馬丁V8Vantage2012款4.7LSRoadster時，就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覺，他從扶手箱裏找到了行駛證，滬A車牌登記在一家公司名下。

    “你獎勵給我的車，自己都忘了，還說腦子沒瓦特。”閆蘿笑道。

    “以前的我，出手這麽寒酸麽？”易冷抓住了扶手，閆蘿飆車速度極快，超跑在靜安區梧桐樹蔭下的道路上狂奔，音浪襲人。

    “馬馬虎虎了，禮輕意重。”閆蘿握著方向盤嗎，駕駛技嫻。

    “那你到底為了做了什麽？”易冷很好奇。

    “看來你是真的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我一直以來都是幫你幹那種活的啦，我的活兒很好的。”

    “你車速太快了。”易冷一語雙關。

    阿斯頓馬丁穿過延安路隧道來到浦東，最後停在浦東香格裏拉酒店的停車場，閆蘿帶易冷去了自己的房間，偌大的套房，通的落地玻璃，幾個朝向全都是無敵景。

    閆蘿打電話讓酒店送一瓶香檳上來，要和前老板小酌，易冷一直在察言觀，在揣閆蘿和劉晉的關係，這個豪放的子肯定不是韋佳妮一般的存在，的煙嗓，的寸頭，誇張的耳環，金屬手鏈，還有清晰的大和胳膊，在審上是韋佳妮的對立麵。

    搖晃著杯中的香檳酒，俯瞰著黃浦江的夜，閆蘿幽幽說道：“最後一次幹活，對方是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把我累得……最後用上電鋸和氫氟酸才理幹淨。”

    猜的沒錯，這是一個改了行的殺手。

    見易冷無語，閆蘿展一笑：“現在幹這個好的，我喜歡，沒什麽風險，掙錢還多，以前拚死拚活，街頭喋，幹一單才十萬金，現在隻需要陪那些男人喝喝酒，唱唱歌，每月都有十萬金以上。”

    易冷惡意滿滿的問道：“難道不用付出代價麽？”

    閆蘿說：“我和那些孩不一樣，我從不看別人的臉，隻有別人看我的臉，我不高興的時候還會罵人打人，那些男人很賤的，你越是高高在上，他們越是跪，給你送錢，送車，我還記得有個男人說隻要我陪他一夜，就送我一輛寶馬Z4，當我拿出阿斯頓馬丁的車鑰匙，他就無地自容了，哈哈哈~”

    易冷說：“他們一定覺得你很貴。”

    閆蘿說：“媽的，老娘是出來玩的，不是出來賣的，上回有個死胖子，隻送了我一套海藍之謎，我看他順眼，就帶去酒店開房了，幹我們這一行的，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來，及時樂，不枉此生，這都是你的名言。”

    “為什麽在上海？”易冷問了一個看似很傻的問題，卻飽含深意。

    如果閆蘿的回答裏和其他國城市對比，那就說明劉晉的主場在國，如果是和國際城市對比，那更一目了然他們經常出沒悉的地方。

    果然，閆蘿說不是沒考慮過香港，曼穀，吉隆坡、馬尼拉這些城市，但綜合考量還是上海最好。

    “上海有錢人多，全中國的有錢人都在這裏紮堆，港臺明星不都搬過來住的麽，再說我的第一語言Mandarin，當然要在上海混。”

    得到想要的答案，易冷立刻轉換話題，說有什麽辦法能聯係上莎拉。

    “如果你都沒有辦法的話，我更沒辦法，我們已經解散了，誰也不找誰，這樣最安全，這不是你說的麽？”

    “那你還找我？”

    “你欠我工資嘛。”

    “我現在恐怕還不起。”

    “不，你有錢，你在花旗銀行有個保險箱。”閆蘿終於點到正題。

    “是麽？”易冷心中一，銀行的保險箱業務，存的可不一定是錢。

    “從酒店出去往南走幾百米就是花旗大廈，Citibank，明天就可以去，”

    “明天我自己去。”易冷準備出門，卻被閆蘿的大長勾住：“你真的不記得我啦？”

    “也許明天就想起來了。”易冷徑直出門下樓，打車回酒店，阿貍依然每天給他開好酒店房間，這回他們住的是外灘的百年老店和平飯店。

    吃早餐的時候，大家在自助餐廳遇見，圍坐在一起用餐時，兩個兒一左一右，還爭相把吃不下的往老爹盤子裏放，滿滿的幸福簡直都要溢出，再看眼前的向冰和阿貍，都在無憂無慮的笑著，一時間易冷恍惚了，人生不該這樣完的。

    “大叔，今天還是自己耍麽？”向冰的話把易冷從思緒中拉出。

    “是不是有老相好在上海啊？”向冰向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哦，是有些老朋友在這邊。”易冷說，“我上午去陸家辦點事，你們自己玩。”

    “正好我們要去爬東方明珠，一起吧。”阿貍說，“我在上海這麽久，都沒去過東方明珠呢。”

    於是大家同車前往，先到東方明珠，易冷也下了車，他不讓新來的司機送，自己慢慢溜達過去。

    花旗銀行上海分行在花園石橋路上，走過去也沒多遠，但是易冷本不知道找誰，也不知道如何報自己的名字，是劉晉還是阿布，還是楊毅，他完全沒譜，他甚至拿不出份證件來，這就沒人能幫得了他了。

    正在尷尬時，一個銀行職員路過，看到易冷的麵容，趕忙上前打招呼，說劉先生您好久沒來了，又對前臺接待人員說，這是我們的VIP客戶劉先生，以後劉先生來了直接請到貴賓室喝咖啡就好。

    “我想開我的保險箱。”易冷開門見山，麵無表。33小說網

    “當然，請出示您的證件。”這位高級職員說。

    “恐怕我沒有證件。”易冷說，他現在缺團隊和後援，沒能耐開保險櫃，隻能靠臉上了。

    還好，銀行有各種驗證模式，並不局限於證件，用指紋虹更安全，證件可以偽造，臉可以整容，唯獨指紋和虹是獨一無二的。

    易冷在貴賓室裏接了指紋和虹驗證，毫不意外的通過了，然後銀行職員抱來了一個鐵盒子，這就是他存在花旗銀行的貴重品。

    易冷腦海中浮現出《伯恩的份》場景，鐵盒子裏有槍，有一大摞護照和各國的鈔票，但他的版本不是這樣，裏麵隻有一疊文件，準確地說是病曆。

    病曆是全英文的，附帶核磁共振片，易冷瀏覽一遍，冷汗衫。

    名字不重要，劉晉的化名一大堆，不差這一個，病曆上的照片正是自己現在用的這張臉，病曆顯示這個病人腦殼裏有個瘤子。

    易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花旗銀行的，他腦子都懵了，人快死的時候是真想活，他是條漢，無數次的麵臨死亡，從沒有懼怕過，他隻是不想讓兒再一次承喪父的悲傷。

    不對，現在自己的份是黃叔叔，不是親爸爸，所謂的親爸爸正躺在療養醫院裏當植呢，是自己舍不得這個好的世界，舍不得這些有有的親人和朋友。

    易冷在路邊找了家星克，買一杯咖啡坐著仔細看病曆，很多醫學語他看不懂，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是絕癥，是治不好的病。

    既然事砸到頭上，任何慌絕都是沒用的，沉著冷靜才是正確的對應辦法，易冷拿出手機查了查，最近的醫院是仁濟醫院東院，易冷打車前往，專家門診是掛不到的，他也不需要專家門診，他隻是想做個檢查而已。

    非專家依然是人山人海，排到之後易冷沒廢話，簡單幾句話就指引醫生開了檢查單子，去做腦部的核磁共振。

    大城市看病就是麻煩，排隊就花了大量時間，但易冷不急，他坐在醫院長椅上，看世間百態，有些年老的病人是推來的，巾被中白發飄舞，掛著尿袋子，屎袋子，茍延殘，令人心酸，如果這樣老去，這樣歸去，寧願選擇轟轟烈烈的犧牲。

    不知不覺就到易冷做，他摘下上金屬品，躺著進巨大的機，做完不可能立刻拿結果，還要等到明天。

    這一夜，易冷沒去翠湖天地，更沒去找閆蘿，他和暖暖等人會合，在外灘吃了晚飯，夜遊黃浦江，誰也看不出他眼中的憂鬱。

    次日，易冷一個人去醫院拿報告，看到核磁共振的結果他就明白了，但還是不死心，上去找醫生看，醫生看了報告說你得轉去斜土路上的腫瘤所看，那邊比較專業一些。

    易冷失魂落魄，拎著病曆袋子出了醫院，他不去腫瘤所，去也白去，花旗銀行保險箱裏的病曆已經證明了這是花錢也治不好的病。

    忽然後傳來急剎車的聲音，是那輛墨綠的阿斯頓馬丁，閆蘿把易冷拉進車裏，翻看著他的病曆，看完了車後座一扔，抱著他痛哭：“原來你是真的腦袋瓦特了。”

    易冷苦笑：“是真的。”

    閆蘿說：“你真的記不起我了？”

    易冷點點頭。

    閆蘿說：“如果不是你，我還是西北高原上的放羊孩，連學都上不起，連鞋也穿不起，如果不是你，我十四歲就得嫁人，生一堆孩子，繼續輟學放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被大活活打死了！”

    在易冷前留下一大堆眼淚和鼻涕，猛然抬起頭說：“現在到我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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