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冷一點都不怕，他以前出外勤的時候就是惹禍，但是惹禍往往也是業務能手，所以領導總會護犢子，而且現在他隻是船廠外聘的副級幹部，再怎麽理又能咋滴吧。

    和兄弟們約好過了年再聚，易冷上車就往回趕，路上又接到向冰的電話，說你火了，現在網上風靡你們和韓國海警打水仗的視頻，都炸窩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漢遇事從來不躲，你越躲事越無法收場，坦然麵對，反而會有翻盤的機會。

    有向冰這個線，易冷大致了解了基本況，據說韓國外部向我國提出抗議，說我國海軍強行驅趕韓國海警，這是黃皮虎的鍋，漁政和海事那邊單論，胡塗裝，違規出海，全都是罪過。

    “你做好思想準備，可能要把你開了。”向冰這樣說，但是語氣一點都不悲傷，相反帶著一興。

    因為網民的評價一邊倒，都大讚江尾漁037打出了國威和漁民的威風，咱這邊一艘大漁船帶一群小漁船，對抗的可是三艘全副武裝的海警船，打敗了那雖敗猶榮，打贏了那就是妥妥的榮。

    何況對老黃來說，開除也沒啥可怕的，多大事兒啊。

    易冷回到造船廠，把車停在辦公樓下，還是那工作服，整一下襟，上行政樓層麵見領導。

    領導沒見他，行政部的主任帶他去會議室接質詢。

    來的是一個調查組，包括江尾漁政局、海事局和市政府的人，架著攝像機對易冷進行詢問。

    此前已經有工作人員將回港的江尾漁037封存，相關人員全都做了筆錄，現在就差易冷和左路軍了。

    串供是沒門的，隻能在語言上斟酌一下，表達的含混一些，但易冷很快發現，那本不是調查組關注的方向，人家不關心你跑那麽遠幹嘛，隻問你那是不是韓國的專屬經濟區，衝突的時候有沒有用武，有沒有人員傷亡。

    易冷說那是模糊地帶，進一步就是韓國，退一步就是中國，至於軍用武肯定沒用，我們是海試的船，就怕引起糾紛才做的漁船塗裝，路試車不都上馬賽克麽，我塗個漁船偽裝很合理吧。

    問完，筆錄打印出來簽字按手印，就結束了，調查組不符合理，隻負責調查，怎麽置是上麵的事。

    調查組走了，保衛和紀檢部的人等在外麵，要帶易冷去紀委做進一步調查。

    這是高明在針對自己，借題發揮呢，易冷不甩他們，看看表說我家裏包了餃子，今天就不去了，趕明兒再說。

    “你這樣不合適吧。”紀檢部的小幹部說，他也不敢得罪這位董事長的紅人。

    保衛的哥們倒是有意思，暗挑大拇指：“黃，幹的漂亮。”

    易冷說：“你指哪件事？”

    保衛幹事說：“幹棒子那事兒。”

    易冷笑笑，揚長而去，他著呢，沒去紀檢部，但是跑到秦德昌那裏把事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耍脾氣那是對高明，對秦德昌他可不這樣做，那是罩著自己的親嶽父，任何事都不能藏著掖著。

    果然，秦德昌並沒有震怒，做領導不能膽小怯懦，要有擔當，之前他就已經把責任擔了下來，說違規海試是廠裏批準的，自己一力承擔，護犢子護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這麽說，037在麵對同噸位的外國炮艇時，機不落下風還占據優勢？”秦德昌考慮的還真不一樣，走哪兒都是業務第一。

    “但是噸位還是太小了，近海作戰都難。”易冷也進業務氛圍，痛心疾首道，“五百噸級炮艇玩出花來，也趕不上趟了，現在是輕型多功能護衛艦的時代，一千多噸，續航力和舒適都能得到保證，以後連漁政都得用上海軍退役的護衛艦，這話就是我說的。”

    秦德昌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花落去，本廠生產的最後一艘037改型，在黃海上大戰韓國海洋警察，大概就是最後的餘暉了。

    “你去吧，春節就別忙了，休息休息。”秦德昌擺擺手，仰麵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易冷這個馬屁沒走，反而上前幫老頭子肩膀。

    “你還有什麽事？”秦德昌沒好氣道。

    “上回那件羊絨大讓我弄丟了……”易冷說。

    “櫃子裏有，拿上趕滾。”秦德昌雖然在罵人，但心裏一點不生氣，他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調皮，也就是這個貨，還別說，真讓老秦找到一點兒子還活著的覺。

    老人，孤獨啊。

    易冷又順走了秦德昌一件羊絨大，虛披在肩膀上出了辦公室，正好遇到老秦的書進來，看他又穿走董事長的新大，驚的都合不攏了。

    還是那句老話，世間竟有如此厚無恥之人。

    書都忍不住和人吐槽，說這個黃皮虎妥妥的一副臣臉，那邊不搭理不畏懼高明的威嚴，這邊把老頭哄得開開心心，放到古代就是魏忠賢一樣的壞人。

    進了辦公室，秦德昌對書說：“同款式的大，再給我做一件，不，做兩件，一件藏青一件灰，灰的那件肩膀放寬一厘米。”

    易冷就是打造人設，有時候在單位裏你把自己搞一個混不吝的角，別人就都會躲著你，他敢捋高明的虎須，下麵那些阿貓阿狗就不敢欺負他，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出了辦公大樓，夜朦朧，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嶄新的羊絨大上，一點都不冷。

    ……

    除夕終於來了。

    阿貍是拖到最後一天才走的，隨著中考的日益接近，離開江尾的日子也在倒計時，多想在這裏常住，可這是不現實的夢想，別說了，就連暖暖就不會留在家鄉，年輕人要往高走，考上大學，去北上廣深，或者出國留學。

    等暖暖上了高中，阿貍就很有機會再來向家了，現在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覺得奇怪，為何會留船廠新村的一草一木，留念這裏的每個人，就好像上輩子在這裏生活過一樣。

    明明是回上海老家，卻搞得像離開故鄉一樣，一直到西流灣機場，阿貍都在黯然神傷，這次回家沒有專機了，隻能乘坐普通航班。

    曾幾何時，家裏的經濟狀況發生微妙的變化，阿貍本就沒察覺到，一方麵是父母的刻意瞞，另一方麵對質不太在意，否則在家裏給配置奔馳威霆的時候就會有覺。

    奔馳威霆是福建奔馳生產的貨車底盤的偽商務車，起步價二十九萬，還不如奔馳C級轎車貴，想花小錢辦大事的喜歡買威霆，改裝一下就是氣派的商務車。

    阿貍完全不在意這些，但也聽說這輛威霆被人騙走，又被徐楠追了回來，驚心魄的就是，等自己離開江尾，這車就不需要了。

    西流灣機場的候機樓很小，落地玻璃窗外，機場的形一覽無，一架悉的法國達索獵鷹2000LX公務機正在跑道降落，那不是自己經常搭乘的私人飛機麽？

    難不是老爸來接自己了，可老爸並不是這種喜歡給人製造驚喜的人啊，而且機票都買了的，不對，不會是來接自己的。

    私人飛機就在不遠停下，阿貍站在窗前，看到飛機舷梯上下來的不是歐錦華，而是屠文虎，站在紅地毯盡頭迎接他的，是本地富豪高朋。

    阿貍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看到爸爸的飛機了，但乘坐的卻是別人。

    “你爸沒續租。”老媽語氣平淡地說，給出了合合理的解釋。

    富豪的私人飛機都是租的，屠文虎也是一樣，他並不是從歐錦華手裏接的這架獵鷹，而是從租賃公司接的。

    他準備在江尾過年，和高朋的大買賣進展順利，兩人合作的公司開發寶石灘項目，策劃鬼才屠文虎的計劃果然奏效，用彩玻璃球製造出寶石海灘，再弄來豪車和飛機打造豪華設定，從銀行貸款拿下地皮，樓還沒蓋呢，憑著樣板房就開始收割了。

    春節期間寶石灘海景房進行預售，屠文虎是來坐鎮的。

    ……

    這個春節過的很平靜，沒啥驚心魄的大事。

    這不是開了大飯店麽，就不在家裏吃年夜飯了，在自家店裏弄一個大包間，不吃火鍋，易冷親自掌勺，一大桌琳瑯滿目。

    馬軍侯一家也選擇在這邊吃年夜飯，也弄了個包間就在隔壁，杜麗肚皮已經很型了，比這個月份的普通孕婦要大，因為懷的是雙胞胎。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心安排的，黃皮虎和向冰合計著整個節目，拍攝船廠工人家庭普普通通的一個新年，算是個賀歲紀錄片吧。

    這裏麵還設計了秦德昌與民同樂的場景，沒有劇本，就隨心所的演繹，秦德昌孤老頭子一個，別看平時表現的多麽剛強，其實心很需要溫暖，他做夢都想一大家人吃個團圓飯。

    這一對馬屁幫他圓了這個夢，還是以明正大的方式。

    劇是這樣式的，兩家人正在熱熱鬧鬧吃年夜飯，秦德昌前來視察，玉梅餐飲用的不是船廠的固定資產嗎，來這裏視察防火和經營況也很合理，反正遇到了吃飯的兩家人，就把兩個包間中間的隔板拆了，組一大家人紅紅火火。

    這是向冰想出來的招，易冷說你不但是個好導演，還是個好編劇啊。

    秦德昌還真來了，又是老人又是親外孫，可把他樂嗬的不行，隔壁馬軍侯一家也是船廠老人了，還有杜麗肚子裏的船廠下一代，還有小李臣，初一的學生麵對董事長爺爺的發問，毫不怯場，很有風範。

    自始至終沒有喊停，一鏡到底，完無瑕。

    後來向冰就憑這個小短片又拿了一個獎。

    相同的時刻，北京雍和宮大街藏經館胡同一大雜院裏，那家正在這過最後一個除夕夜。

    屋裏溫暖如春，桌上擺滿菜肴，都是平叔炒的菜，那梅和瑪雅母倆都穿著，滿屋春，平叔擰開一瓶品二鍋頭發出慨，明年除夕，咱就在樓房裏過了。

    “他給你打電話沒？”那梅問兒。

    “人家憑什麽給我打電話，又不是客戶，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關係。”瑪雅說。

    那梅斷定那個一去不複返的男人肯定有家室，出手也摳摳搜搜的，隻給瑪雅提供了住宿和通勤車輛，可是房本和車本都沒寫瑪雅的名字，隨時可以收回。

    但是話又說回來，兒打死不承認和大老板有任何超越正常的關係，既然沒發生啥，那給這麽多又顯得太過厚道。

    那梅承認有點看不懂了，反正一家人閑著也是閑著，就拿這個呱過年了。

    ……

    春節假期，船廠上下流傳一個說法，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說黃皮虎要倒黴了，外部點名要殺儆猴給韓國人出氣，海事部門對造船廠違規海試進行了嚴肅理，巨額罰款，還有那些漁民，也都被漁政部門重罰。

    但是最惡劣的還是黃皮虎，居然用試驗船和鄰國海警對噴水炮，外無小事，他這是搞大事，不給他關起來都是輕的，反正開除是板上釘釘了。

    與此同時，遠在國外度假的上謹接到爸爸王將的越洋電話，說小黃鬧的靜不小啊，以一敵三，很有點海上拚刺刀的味道。

    “這小子有資格做海軍將的婿。”王將很興。

    上謹戴著大墨鏡曬著西非的說：“他上次沒跟您說點別的？”

    王將說：“沒啊，這小子不喜歡吹牛，做到了才說。”

    上謹說：“那我替他說吧，如果說近期科林酋長國采購軍艦，這個功勞要算在他頭上的。”

    一語讖，沒幾天科林王家海軍就出事了，一個印度仆役在船艙裏用電爐子煮茶的時候不小心失火，把軍艦給燒了，但是萬幸的是，中國退役的軍艦也有完備的自防火噴淋係統，沒造太大的損失，護衛艦沒有失去戰鬥力，甚至不需要返廠維修。x33xs.

    王家海軍的將領一合計，說中國貨質量嘎嘎好，那得回購啊。

    於是一艘056輕型護衛艦的采購訂單就提上了日程。

    王將已經和同事們打過招呼，科林的軍購他們一直在做工作，但是沒進展，現在突然有訂單，肯定有深層次原因，那就是老王的婿公關的結果。

    有言在先，拉到合同就給訂單，海軍高層準備春節假期過後去江尾造船廠調研生產能力。

    更為離譜的是，外部沒有殺儆猴，這個外事件就這麽過去了，因為事發海域界定模糊，韓方海警以多欺還打敗了，於於理都沒資格抗議。

    但是這艘漁船塗裝的老式獵潛艇出的機和戰鬥力卻得到了一些第三世界國家的青睞，實戰出真章，當年馬島海戰，阿廷的超級軍旗攻擊機攜帶飛魚導彈擊沉英國軍艦，就是最好的廣告，如今江尾漁037大戰韓國海警，也是打出了活招牌。

    一時間有三個國家提出購買改型037充當海岸警衛隊船隻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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