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紀檢幹部名朱正舉，江東政法研究生畢業，好不容易考上公務員，進單位沒多久，正想著怎麽積極進步呢，這是他辦的第一個案子，不免有些急躁。

    “我跟你一起去。”朱正舉說。

    一聽這話，易冷又坐下了：“不用麻煩了，我打個電話讓小管送過來。”說著拿起桌上的線電話，直接撥通管宓桌上的分機：“小管，把我的公文包拿到紀檢組來，謝謝。”

    他是辦公室副主任，差遣本科室的人員無可厚非，但是在被紀檢組問詢的時候還擺譜，這個態度就不大端正。

    朱正舉經驗不足，氣勢上也無法製對方，一時間也沒招。

    兩分鍾後，管宓顛顛的來了，捧著黃主任的公文包。

    易冷打開公文包，將一個檔案袋丟在桌上：“你慢慢看，我這會兒要去找陸主任說點事。”

    “坐下。”朱正舉冷著臉，努力維持著紀檢幹部的威嚴，“這是紀檢組正式談話，沒說清楚之前，你不能離開，否則對你……”

    “小朱，你是小朱吧？”易冷手撐著桌子，俯下來，麵對著小朱，渾散發出的威讓人窒息。

    “紀檢工作是很嚴肅的事，紀檢幹部是替黨行使監督和監察智能，而不是替某些個人和團夥做家丁和打手，小朱，你還年輕，做紀檢工作時間段，心態上比較焦躁，我能諒，也不能放縱你這樣，水很深，別被人當了槍使，材料你慢慢看，看不懂的問我，我先去忙了。”

    說完揚長而去，留下一臉懵的朱正舉。

    管宓滿臉崇拜跟在易冷後，他從沒見過誰這麽豪橫的對待紀檢組，而且還是個沒編製的借調幹部。

    走廊裏沒人，管宓低聲說道：“黃主任，牛。”

    易冷說：“你知道我為啥牛麽？”

    管宓說：“你上麵有人，不怕潑髒水。”

    易冷說：“錯，我是上麵的人，不代表上麵是我的人，我真有事兒，上麵也要權衡是不是保我，保我的代價能不能接，在場上混，你首先得有價值，機關裏總要有人做事，比如你能寫材料，我能辦實事，我們的腰桿就。”

    管宓說：“道理是這樣，可是該提拔的時候，卻總是不到幹活的人。”

    易冷說：“那你還是上麵沒人，領導憑啥提拔不是自己人的你。”

    管宓說：“這不又繞回去了。”

    說話間易冷就到了陸天明辦公室門口，管宓嚇得退避三舍，小人對單位一把手總有種畏懼，下意識就想躲遠點，最好領導看不見。

    “領導也是有有的普通人，不用把他當神，也不必當魔鬼，當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就行，你怎麽對你大爺的，就……”易冷時刻不忘教育新人，沒等他說完，陸天明推門出來了，剛才的對話他應該也聽到了。

    “小黃，正想找你，你來的正好。”陸天明說道，又看了一眼管宓，“小管，好好幹。”

    “陸主任好，謝謝陸主任鼓勵。”管宓簡直在抖了，一把手直接和自己對話了，領導記得自己名字，今晚上幹飯都能多幹兩碗。

    進了辦公室，易冷畢恭畢敬，拿出一摞材料，都是自己的工作進展。

    陸天明戴上老花鏡，一邊看，一邊讓易冷簡單講一下。

    “立江東造船集團，但做法和之前想的不同，不是由兩家合並而，而是兩家各自出資，立一個新的公司，將來慢慢通過資產重組把母廠融進去，這是折中的辦法，也是我想了幾天得出的雙方都能接的辦法。”

    “說起來簡單，實行起來並不容易。”陸天明說，“這樣，工作你先放一放，休息一段時間。”

    易冷說：“是不是紀委要查我？”

    陸天明說：“是，周玉珍剛才給我打電話，很正式的提出要審查你，不僅僅是跳舞的事，還有你在外麵養空姐小三，非婚生子的問題，都要徹查。”

    易冷說：“陸主任怎麽看？”

    陸天明說：“這就跟檢一樣，查一查更健康，你把手上的工作給企業改革的王奎長吧，去休息，不要有力，都會過去的。”

    “好的，我和王長辦一下接，後續跟進就靠他了。”易冷非常冷靜，他知道陸天明和自己一樣是空降派，本沒捋清國資委的人和事，想做事阻力重重，把自己停職也是不得已的。

    陸天明走過來，按住易冷的肩膀：“小黃，風雨之後，屹立在山巔的青鬆會更加拔。”

    “謝謝主任信任。”易冷離開辦公室，腦子裏在思索一件事，為什麽周玉珍會突然針對自己。

    明明管宓說微到的那些艾特，都沒報告領導，這說明周玉珍有其他渠道，而且對自己的了解還深的，這就可怕了。

    回到紀檢組，朱正軍還在看材料，不得不說，黃主任做事太細致了，把整個飯局的細節梳理的明明白白，附帶了菜單和酒水單，吃的很簡單，喝的很普通，六個人才吃了五百元，平均到人頭不足百元，沒法按照大吃大喝論罪。

    “小朱，看完了麽？”易冷翹起二郎，“聽說你還掌握了其他材料，一起問吧。”

    朱正舉手忙腳，剛才周組長確實又安排了新活兒，說黃皮虎包養小三啥的，正想問呢。

    “作風上，你有要向組織說明的嗎？”

    “我未婚中年，不存在作風問題。”易冷再沉穩也會心不佳，一句話懟回去，轉就走，他還要接工作呢。

    企業改革的王奎長接手了黃皮虎的兩船合並重組工作，人家就專業幹這個的，對於半吊子出的方案自然是否決，重新另起爐灶，這也正常，蕭規曹隨還能顯著我麽，不管前麵進行到哪一步，必須全麵停，從頭開始。

    省國資委的黨組會議上，周玉珍提出要嚴抓紀律，糾正單位不正之風，打狗看主人，這顯然是衝著陸天明來的，但是一來周玉珍是黑臉寡婦無人敢惹，而來人家師出有名，陸天明初來乍到，位置還沒坐熱，哪有反擊的餘地。

    再說他和黃皮虎也沒啥太深的，隻是單純覺得這個人才可以用而已，如果有瑕疵，耽誤了自己的大事，那就當棄子唄。

    黨組會議通過了嚴查黃皮虎的決議，即便這個人的組織關係並不在省國資委，也要嚴辦他，如果在審查過程中發現他有以權謀私的行為，還要移送檢察機關，起碼辦他幾年有期徒刑。

    回到紀檢組，周玉珍找朱正舉談話，鼓勵他把這個案子辦好，辦鐵案。

    “周組長，我一定珍惜這次機會，把案子辦的踏踏實實。”朱正舉非常激。

    機關裏沒有，黃皮虎被停職休假的消息迅速傳遍，各種風言風語不，最擔心的是老曹，因為飯局是他安排的，但是紀檢組找他談話時隻是配合調查，因為黃皮虎的供述中稱老曹是自己帶去的。

    “確實是這樣，我尋思下班沒啥事就去坐了一下。”老曹說，心裏歎老黃仗義，自己出事就把責任全擔上，不咬人，這樣的朋友，能。

    “你回去吧，想到什麽就給我打電話。”朱正舉送老曹出去，回來坐在電腦前，繼續看那段視頻，電腦屏幕上的黃皮虎風流倜儻，穿著風，農村家庭出，五短材的朱正舉本能的討厭這種人。

    穿上行政夾克，拎起公事包，朱正舉開始調查之路，他不是警察也不是檢察，隻是一名派駐機關的紀檢幹部，辦案經驗也沒多，但是中一正氣在，沒什麽能阻止他把黃皮虎查個底掉。

    朱正舉先去了江尾，在造船廠搜集黃皮虎的證據，方的材料稱這是特批引進的人才，董事長的親信，朱正舉敏銳察覺這裏可能有舞弊行為。

    據說黃皮虎一個人撐起來軍船部，但是好景不長，和市場部的同事搞過曖昧，後來的還被抓走了，據說是間諜，然後又因為同事飲酒亡被免職，總來說在造船廠工作的時間不長，就卓著。

    朱正舉還聽說，很有名氣的黃皮虎火鍋和黃主任有關聯，準確地說就是他開的，後來轉手給了別人。.x33xs.

    這個男人還真傳奇的，深夜的招待所裏，朱正舉在日記本上記錄著今天的工作，心中浮現出的黃皮虎形象已經不再是跋扈油膩，而是更加立真實。

    手機響了，是朋友打來的視頻電話，朱正舉有個談了七年的朋友，兩人都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下麵都有弟弟，家庭經濟條件比較差，到現在沒攢夠買房子的首付，朋友的教師編製也一直沒能解決，這兩件事了頭頂盤旋不去的烏雲，也是朱正舉努力工作的力。

    隻有出績，級別才能上去，其他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兩人視頻了半個小時，互相勉勵打氣，不舍的掛斷睡覺。

    回到近江，朱正舉據線報去了機關一小，找到班主任張老師了解況，張老師說不我不認識這孩子的爸爸，登記表上也沒有，對了，韋巧稚最近和別的孩子起了衝突，鬧的很大，你是為這件事來的麽？

    朱正舉知道這案子，網上鬧的沸沸揚揚，但是他沒想到這也和黃皮虎有關。

    “另一個孩子的爸爸已經被抓了，新聞都報道了，現在的學生家長脾氣太衝了。”張老師說。

    忽然朱正舉想起黃皮虎對自己的告誡，紀檢幹部不是誰的家丁打手，這事兒難不是對方的報複反擊？

    他順便查了一下龍濤的份和社會關係，一查不要，查到龍濤的二姨是周玉珍。

    這就難辦了。

    著頭皮也得查下去，朱正舉在機關一小等到放學，家長們來接孩子，韋佳妮接到小妮妮去上車的時候，朱正舉上前亮出證件：“不好意思，紀委的，有件事請你配合一下。”

    韋佳妮停下腳步，不明就裏。

    朱正舉調出黃皮虎的工作照：“這個人你認識麽？”

    韋佳妮冷漠地搖頭：“不認識。”

    朱正舉彎下腰把照片給小妮妮看：“小朋友，你告訴叔叔，這個人是不是你爸爸。”

    小妮妮仰頭看看媽媽，回答道：“叔叔，我不認識這個人。”

    朱正舉無計可施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韋佳妮上車離開，注意到對方開的是一輛滬牌的保時捷911。

    黃皮虎有什麽能耐，把一個漂亮的人哄得心甘願連名分都不要，還幫他打掩護，看這的年輕啊，經濟條件也不差啊，怎麽倒一個中年人。

    朱正舉又去了近江造船廠，一番打聽後，得到重要報，黃皮虎和近船董事長袁敏是鄰居。

    這又是巧合，為什麽黃皮虎總是攤上無巧不書的事兒，為啥我沒攤上呢，朱正舉讓單位司機開車去紫竹林別墅。

    他自己沒有私家車，出來辦案用的是單位的一輛老GL8，司機姓李，很懂事，不該打聽的絕不瞎問，反倒是朱正舉忍不住想提兩句。

    “老李，你覺得黃皮虎這個人怎麽樣？”

    “是新來的辦公室副主任吧，不太，但是對下麵人和氣的，進小車班就散煙，包的中華散一圈。”老李講述著他眼中的黃皮虎，“機關裏啥樣的人都有，有能喝酒的，有會寫材料的，還有會做人的。”

    “他就屬於會做人的？”朱正舉自言自語。

    “也不是，黃主任上有一種氣質，好像不屬於這裏，到這裏是來鍛煉的，來基層鍍金的。”老李斟酌著詞句，“我知道他是企業借調的幹部，但是你看他做派，更像是中央下來的。”

    朱正舉覺得老李說的太形象了，黃皮虎就是這傲的調調。

    車進紫竹林別墅，開到黃皮虎家別墅附近，發現攝像頭的集程度很高，牆上還拉著電網和電子圍欄，約還能聽到院子裏的犬吠聲。

    “家裏養著德國黑背呢。”老李說。

    朱正舉下車，上前按門鈴，門口的麥克風傳出聲音：“你找誰？”

    “我朱正舉，省國資委的，黃哥的同事，過來找他有點事。”朱正舉耍了個心眼。

    “你找錯門牌號了。”對方掛斷了對講門鈴。

    朱正舉繼續敲門，很快有人開了門，是兩個穿運裝剃小平頭的青年，手裏拿著對講機，本不聽朱正舉的解釋，說這裏是私人領地，非請莫。

    大鐵門關上了，朱正舉隻能用手機拍攝了十幾張照片。

    忽然手機響了，竟然是老曹打來的。

    “小朱，黃主任說有個飯局喊我去，我推辭了，地點在一個很高檔的會所，我估計應該超標，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把地址發給我。”朱正舉很興，這下抓現行，看他怎麽說。

    周組長經常教育紀檢幹部，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一件小事，很多老虎蒼蠅就是倒在小事上，大吃大喝是小事吧，男關係是小事吧，往往就能釘死一個人，以此為切點，越挖越深，越挖越大。

    他據老曹發來的地址找上門去，這是一藏在風景區的會所，三麵環水，隻有一個進口，警衛森嚴，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家的產業。

    GL8停在路口，朱正舉犯難，是闖還是智取，他又不是配槍的警察，闖也闖不進去啊。

    “朱科長，你看那邊。”老李隨手一指，河邊係著一條小舢板。

    朱正舉一咬牙，為了工作，拚了！

    他解開纜繩，上了舢板，劃槳靠近小島，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登陸，一雙皮鞋踩得都是泥水，上岸之後心激，覺自己是《真實的謊言》裏的主角。

    島嶼不大，中心一座別墅，樹木繁茂，便於藏，朱正舉先給周玉珍發了信息報備，萬一自己出事，組織能來搭救。

    然後他清理了鞋上的爛泥，直接登堂室，大模大樣的進了別墅，離奇的是那些工作人員看到他也沒阻攔，這也合理，朱正舉穿的行政夾克，別著黨徽，看著就像是貴賓。

    朱正舉尾隨一個端茶盤的服務員進了大包間，裏麵裝潢，異域風，他一眼就看到了黃皮虎。

    這下可被我抓到超標吃喝的罪證了吧，他拿出手機準備拍攝。

    黃皮虎也看到了朱正舉，起招呼：“小朱，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近江市長周文同誌，這位是西非來的華僑領袖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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